回家吧，轻楚。
等你醒过来，就回家吧。
放你一条生路，也放我自己一条生路。
“什么？！你说商湛将要启程去北秦？”紫袍男子惊讶道。
面前书生打扮的常生点头道：“是的，世子。这是情报组刚得到的消息，商府已经在准备了，几天后就会出发。”
“是吗？”北堂引蹙起眉头，他猜不透商湛的心思，今天他要启程回北秦，他随后便要跟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说是昨日的国宴起了作用？商湛为了澄清自己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就踏足北秦证明给他看？
不过，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北堂引暗想。只要踏入北秦，那么便是他的地盘了，商湛，就算你再有能耐也无计可施吧？
好，我就去北秦等着你。还有你的小丫鬟。
她，也会去吗？女子笑意盈盈的样子顿时袭上心头，可惜，她偏偏是商湛的小丫头。
“东楚、西蜀、南越那边有什么消息？”北堂引收回心神，问道。
“东楚世子、郡主还有西蜀小郡主都去了商府。”常生道。
“商湛的面子可真够大的！”北堂引冷哼。
常生不答，垂首继续道：“南越王却是呆在驿馆，没有出门半步。”
“哼，南宫卫！”北堂引有些恼怒，在安天子和所有人的面前，南宫卫温和之极，把谦谦君子的风度表现到了极致。可是，真正温和的人既不会挑衅别人，也不会接受挑衅，昨日国宴，他不动声色间就令安天子如此难堪，别人也许不懂他的心思，他北堂引却是明白的！
第一祸水南宫雨乔是他的亲姑姑，南宫卫便有心要迎娶安平暮雪为越王妃，来个亲上加亲。可惜，安天子很识时务，将七公主指给了他北秦世子！南宫卫怎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从十年前南越的宫廷政变就可以看出此人的手段，连亲哥哥都可以除去，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当然，他北堂引也能够做得出来。这样的乱世，谁有实力谁才能够做主，而他的实力就是他够狠！
“常生，让人盯紧了南宫卫，这个人不能小看！”北堂引鹰眸里满是寒光，四国之争，谁也不服谁，安天子形同虚设，那么天下归于何人之手，就各凭本事吧！东楚世子放荡不堪，两年都没有回国，只在楚云山落草为寇，西蜀小郡主不仅是个女流之辈，而且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这天下，迟早是北秦的囊中之物！
北堂引勾唇一笑，只要他解决了所有的绊脚石。
沐轻楚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身边只有黑衣的夜弦，看到她睁开眼睛，笑道：“姑娘总算是醒了。我去叫公子。”
声音里满是欢喜，仿佛一直在等着她醒来似的。
沐轻楚脑袋昏昏沉沉，丝毫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在睡梦中回家了，又见到了爸爸妈妈、师父，可是他们全部都不认识她了，因为她的面貌变了，声音变了，什么都变了，于是，她便无助地一直一直哭着求他们……
“醒了就吃点东西吧。”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顿时在屏风前响起。
沐轻楚一惊，抬眼看向他，依旧是一身白色锦袍，脸上的表情很是和缓，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她便有些赧然地低下头去了，她记得在这之前她曾经歇斯底里地朝他吼，还赌气地跑去十里桃林种树，多傻啊，她怎么想起这样硬碰硬的？
他是奸商，也是她的主人，至少目前是。
“那个，公子大人……”沐轻楚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她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些事情，于是便叫了他。
“什么事？”商湛轻轻皱眉，面无表情地看向她，黑眸幽深却淡淡地没有情绪。
“我答应嫁给君不凡是为了他身上的千寻锁，没有其它的意思，所以你不要生气了。”沐轻楚低头道。
“那我呢？”商湛不答反问道，执起腰间的墨玉千寻锁，“你也是为了得到它才接近我的？”
“当然……”沐轻楚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君不凡的赤玉只要嫁给他就能得手，那个贵公子，她曾经救过他一命，应该也不难得到，只有这个奸商，一毛不拔的吝啬鬼，想要得到怕是不可能！
“当然不是！”沐轻楚赶紧纠正，她再也不要惹恼他了，“我对公子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如果说谎，就罚我……”
“够了！”商湛蓦地打断她，似乎是怕声音重了，轻叹一声，转身，“心口不一，起誓何用？”
沐轻楚一呆，顿时住了口。
“快些起床，准备出发。”商湛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去哪里？”沐轻楚疑惑道，好像他出门从来都不会带着她的啊！
“去北秦……北京城。”
商湛渐渐走远，声音里也满是疲惫。十年间，他游历过诸国，独独北秦从未踏入半步，也发誓除非大仇得报，否则终身不回。
如今，他要亲自送她回家。
第一次见到她——在陵江的商船上，少女哀求着让他送她回北京去，原来，她的话，从一开始，他便一句也不能忘记。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的局面。
回去吧，回北秦吧，去极北雪原上看看也好，回去见见母妃也好。
十年未归，不知道大秦的山河可还认得他这个丧生雪原的落魄王子呢……
至少，那座衣冠冢还记得。
“湛哥哥，你要离开陵都去北秦？！”粉衣少女不满地哇哇叫道。
“是啊，湛公子，你真的要走吗？”蓝衣女子满是遗憾。
“哼，走了也好，只要把我家楚楚留下就行了！”灰袍男子却庆幸不已。
商府里，从一大早就鸡犬不宁。
商湛却没有多余的言语，执起杯盏，饮了一口，平静地说道：“今日就会启程去北秦，悦儿，湛哥哥不能陪你了。君大王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小丫鬟既然签了卖身契，自然要守本分，她会和我同去。”
“湛哥哥，人家好不容易从西蜀来看你，你就不能多陪我几天吗？”殷悦的神情里颇有些委屈。
楚思影瞪了她一眼，怎么又把她要说的话抢先说了？这个小丫头！
“我家楚楚呢？她肯定不愿意和你一起去，又是你逼她的？”君不凡哼道。
商湛喝茶的手一顿，却随即笑了：“君大王，商某已经说过，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愿意不愿意，这些都是商某的家事，还轮不到大王你来管。悦儿，湛哥哥很忙，你也是知道的，不要无理取闹。”声音里有几分冷，殷悦随即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湛哥哥虽然宠她，可是，如果他不高兴了，也是不能招惹的。这一点，她从小就明白。
楚思影看着殷悦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幸好她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她也是千里迢迢从楚州赶到陵都来找他，才见了两面，他居然就要走了吗？真是太没天理了！
“那湛哥哥早去早回，十月一定要回西蜀哦。我等你回来。”殷悦小声道。
这话一出，众人也并不奇怪。谁都知道，天下首富的商圣公子有个怪癖，不论有什么紧急事务，十月一到必定启程去西蜀，一直呆到开春三月。
至于他为什么回去，却没有多少人清楚了。
“嗯，悦儿不用担心，我必定准时回去。”商湛道，今天他的神情明显不如昨日在国宴上温和儒雅，仿佛是凝结了万千愁绪，还颇有些不耐烦似的。
“君大王、楚郡主，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商某就先失陪了，马车等物事都已经准备妥当，北秦的生意实在忙不开，所以，商某失礼了。”商湛下了逐客令。
“商湛，我可警告你，要是我们家楚楚从北秦回来少了一根头发，到时候我可不会放过你的！”君不凡郑重其事道。
商湛勾唇一笑，似是嘲讽，她，不会从北秦回来了。从此之后都不会。
“湛公子，你去北秦要多多注意身体哦，思影听说北秦偏北，天气酷寒，我们这些住习惯了南方的人会不适应的。”楚思影适时表达她的关怀之情。
“多谢郡主关心，湛会注意的。”商湛点了点头，北秦是什么样的天气，他自然是知道的，或许还比谁都清楚。这一身病体，早就已经习惯了严寒，再冷一些又何妨呢？
楚思影得意地瞥了殷悦一眼，小丫头，跟我斗，你还差得远了！
殷悦不服气地嘟起了嘴：“那湛哥哥，你去北秦给我带一些北京城的美食吧！我听说那些北人吃的东西和我们南人不一样，悦儿很是好奇。”
“悦儿还是改不了吃的喜好啊！湛哥哥记住了。”商湛放下茶盏，从主座上起身，“各位，商某有事，不能作陪了，夜鸣，送世子和郡主回去吧。”
“是，公子。”夜鸣嘴角冷硬地应道，随后便招呼三人离开。
君不凡被气得直冒烟，好一个嚣张的商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商湛的背影高声叫道：“商湛，你让我见楚楚一面再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