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不知道,原来湛儿你,已经对她情根深种。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荒废了半年的时间四处找她,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你身上的寒毒越发严重了,对莲合粉的依赖也更多。”
商湛不说话,那个心缺失的半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后悔莫及。
“想必你也知道了,你和悦儿成亲之前,那封给楚楚的信,是被我换了。”殷子期笑道。
商湛的手握紧茶盏,骨节泛白,他知道,因此绝不原谅他!
“你知道我在信里写了什么吗?”殷子期问道,尔后自问自答:“过往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误,相识不该,相爱不该,如今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必等我,不必寻我,就算你执意要等,执意来寻,我也不会再见你了。如此绿丝带,恩断义绝!”
就算心里有了充足的准备,知道信里写的肯定是让她伤心了,却没有想到真的听说时,商湛还是捏碎了手中的白玉杯。这些话太狠了,将她一颗战战兢兢等待的心全部打碎,难怪那时候会回信跟他说,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光是想想她那时候心里的痛楚,他就想立刻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告诉她,那些疼痛的岁月,都已经过去。他从未说过那样的话,他从来没有想过不要她,他从来最爱的只有她!
“湛儿,我知道你此刻必定恨我入骨。”殷子期笑了:“其实我也恨自己。这五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只要看到她和雨乔相同的面容上干净的眸子,还有憔悴不堪的瘦弱,我就会想起我曾经对她做了多少残忍的事情!普通人都不可能像我这么丧心病狂,而我,分明还是楚楚的亲生父亲!”
商湛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殷子期笑了:“湛儿,你也不信,是不是?我当初也不信她是我的女儿,可是事实如此。五年,我用了五年时间才将她身上的轻落蛊毒化解,也感谢上天给了我五年时间好好赎罪。湛儿,如果你知道这五年里,她受了多少痛楚,想必不会再怪她为何迟了这么久才回来找你了。”
商湛薄唇微抿。
“轻落蛊毒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蛊毒,一般是无药可解的。偏偏那么巧,她是我的女儿。”殷子期道:“偏偏那块人人争夺的白玉千寻锁就是传说中的‘红颜弹指老’。至亲的血、千寻锁这两样东西,寻常人并不能凑齐,所以中了轻落蛊毒向来无药可救。那时,我很庆幸自己是一个医术高超的医者,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我却很心疼不能代替楚楚受那些药草忽冷忽热的折磨。每日集齐七七四十九种药材,与千寻锁一同煎熬,再配以我的血送服,她起初喝不下去,每喝必吐,后来习惯了,身体却产生了一些异常的反应,她的头发开始掉,面无血色,日渐消瘦……调养好了些,又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我问她为什么,她只说,感觉蜀山上的日子度日如年,她想看桃花。”
商湛微微垂首,静静聆听,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心疼。
“后来,我让人去买了些桃树,她便在蜀山上亲手栽了下去,可惜气候不适合,没几天桃树就枯死了。她坐在树下很久,对我说,原来西蜀真的种不活桃树。我原本是想过要派人告诉你,她没事,她还活在这世上,可是想了想,依你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在西蜀,必定会来找她。这轻落蛊毒的救治,最忌讳大喜大悲,你若来找她,对她的身子并不好。五个月前,她的蛊毒完全清除了,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蜀山。”
五个月前……商湛在心里算了算,这个日期不对,除非……
“义父,你说完了吗?”商湛淡淡问道,他的耐心并不好,加上此刻心里有股迫切的冲动。
“呵呵,说完了。湛儿,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原谅我什么,前尘往事,除却对楚楚造成的伤害,其它的所有,我都不曾后悔过。至于你恨我或者不恨我,我也并不在意,正如你也没有在意过,是不是?”殷子期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我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也不想她履行什么女儿的孝道,只是出于一个父亲的立场,希望湛儿你能够好好待她。作为一个男人的立场,我羡慕你甚至妒忌你,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最后还是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了。我为爱而活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孤身一人。也许,这就叫做同人不同命。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也该回去了。”说着就往亭子外走。
“义父,”商湛也站起身来,叫住了他:“我的命是你救的,算我欠你。但是她的命是我的,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可以拿走。”
殷子期一笑,这算是承诺吗?
不答,径自走远。
天空中忽地下起小雨,使得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条,但分明已经豁达了很多——
如果雨之后还是雨
如果忧伤之后仍是忧伤
请让我从容面对这
别离之后的别离
微笑地继续去寻找
一个不可能再出现的你
殷子期的话像是把他许久的疑惑都解开了,为什么别离,为什么相聚……商湛苦笑,这许多年来,他和她真的是聚少离多,根本没来得及好好相爱,就突然间天各一方。
他二十二岁那年遇见了她,一刹那爱上,一辈子魔障。
如今,他已经三十岁了,太过于世故,她却仍旧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是不是五年的人世隔绝,把她曾经的伤痛都清洗了呢?唯有时间才能沉淀苦难,唯有时间才能证明爱的永恒。
商湛的脚步很快,虽然知道她就在屋子里等着他,他的心还是跳动不安。五年间心如死水,他不想动,不想找,因为他明白再怎么去找,她也不可能再出现了。
来去如梦。
“吱呀”一声,他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东厢暖阁扑面而来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商湛躁动不安的心略略定了定。刚刚绕过八面雕花的大屏风,却不想一个东西朝他的方向砸了过来,他一扬手接住——
是个枕头。
又一团东西!
他接住。
呵,是一床鸳鸯锦的被子。
软软的,他放在鼻端嗅了嗅,上面有她的味道。
抬眼朝大床的方向看去,他的小女人一身大红的嫁衣,正双手叉腰站在床前做泼妇骂街状,眼睛瞪着他,很是凶悍。
“夫人,这是怎么了?”商湛笑,“洞房花烛夜,莫非夫人想野战?”
“呸!”沐轻楚脸一红,想起了诸多狂乱的时刻,他的兴致一上来,不挑地方,想来就来,书房、浴室、账房,他都开辟过战场。
“那夫人想做什么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不是想和为夫不盖被子只聊天吧?”商湛走近一步。
“今晚你去书房睡!”沐轻楚往后退了一步,“我们分床!”
“为什么?”商湛慢条斯理地问。
“因为你太过分了!居然把风哥哥还有君不凡气成那样!”沐轻楚吼道。
“哦,原来你也知道。”商湛又走近一步,“你也知道他们喜欢你呀?不气他们,难道要他们气我?你知道的,你夫君我向来不做赔本生意。你是我的娘子,居然帮着他们说话?为夫真伤心。”
“我是帮理不帮亲!”沐轻楚的声音低了一点,但仍旧中气很足。
“唔,你的意思是他们是理,我是亲,对吗?”商湛低头做沉思状。
“对。”沐轻楚点头。
“恩,这个回答为夫很满意,就当他们有理吧。”商湛丝毫不以为耻,又前进一步。
“你、你、你不要过来!”沐轻楚手一伸,挡住了他:“我今晚不打算原谅你。”
商湛听了她的话,眼眸突然变得哀伤,身子踉跄起来,站立不稳。
沐轻楚大惊,什么都忘记了,赶忙冲过去扶着他到大床上坐下,摸了摸他的头又捧着他的脸看了看:“是不是寒毒又发作了?我去煮莲合粉。”她说着就要往外冲。
手被一把拉住,扯了回来,身子随即被紧紧圈在了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商湛坏坏地贴在她耳边亲吻:“我今晚也不打算放过你。”
“商湛,你骗我!”沐轻楚恼羞成怒,挥起拳头就要捶他。
商湛顺势用大手包住,将她放倒在大床上,拉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没有骗你,不信你摸摸看,这里真的很疼。”
见她不动,商湛又带着她的手往下滑了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很疼,你摸摸看……是不是?”
沐轻楚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商湛笑得更加欠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贴着她的耳根粗声喘息,声音沙哑而性感:“我想你,你想不想我?嗯?”
沐轻楚不说话,她的城池在他的诱惑下已经快保不住了。
“轻楚,你知道今晚我最想跟你说什么吗?”商湛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