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李序然将喜帖扔在一旁。
当地的富商大户,往往会借助一些类似于店铺庆典、嫁娶之类的事情,然后邀请官府的一些人。
主要是为了向别人证明自己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同时,也为了拉近官商之间的关系。
盘根粗节的关系网运作往往比简单的办差更令人心烦、更令人心劳。
在江都府任上和按察使任上的时候就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但那大多都是台面上的事情,不像这次,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要向这些富商大户开刀了。
李序然已经详细的考虑了当前的局面。
太仓县的贫穷落后问题要解决,必须要真正做几项利民的大工程,而且还要从包括教育在内的思想方面着手。
但是,不管怎么说,就像是在田地里遇到的那几个汉子说的,做这些之前必须要把这些城内的富商恶霸和城外的山匪给解决了,不然的话,改革之后所得的收益首先就由这些人窃取了。
富商控制银子和资源,山匪影响着安全和人心。县衙的人力、财力有限,此事如何开头,如何找到突破口,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深深的困扰着李序然。
对啊,再找找梦盈吧,他已经给杜唐、徐明还有惠浩都吩咐过了,除了安危生死的事情或者对梦盈有影响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务他们在向自己禀报的同时,也可以和梦盈说说。因为,如果梦盈不知道当前的情况,是无法为他出谋划策的。
正准备要走,没想到门外传来了声音。原来是梦盈自己过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啊。
一同进来的还有丫鬟,梦盈边收拾饭菜边开玩笑说道:“李大人,你这ri夜cāo劳的,怎么连吃饭都每次要送到房里,才肯动筷子?”。
丫鬟退出后,李序然急忙接过碗筷,“那这还要感谢你这个大小姐呢,不然晚上这顿我就懒得吃了”。
知道李序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梦盈也没有再和他打趣,但也没有立刻说什么,以免影响到他吃饭,便开始收拾起了房间。
李序然的房间不大,但里面经常比较乱,有时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他就立刻赶出去。回来的时候往往都累的更不想动了。
而且,他还有个习惯,喜欢躺着看书或者睡前喝点酒,一来二往的,全在这个房间里。现在也没有个专门伺候他的丫鬟,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梦盈身上了。
每当这个时候,李序然就感到很温馨,虽然住店的时候,客栈里也有人专门收拾屋子,但这和家里还是很不一样的,因为至亲的人之间更多的是来自关心。
虽然没有狼吞虎咽,但还是吃的挺快,不一会李序然放下碗筷。该说正事了!
他将今天在田地里的对话向梦盈说了一遍,同时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梦盈边听边思考着,不时的抿一口茶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李序然又说到了自己的困惑,梦盈便直接接住了这个话题。
“山匪和富商之间的问题是很复杂的,但仔细分析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一直在倾听的梦盈说话了。
梦盈继续说道:“大体上看,他们之间有两种关系,从整体上看,是山匪和富商之间的关系。一方面这些山匪要靠这些富商来财路,包括一些银两和粮食,要通过富商才能到了山匪的手里。而富商也要依靠山匪的势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因为毕竟山匪的人数比较多,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之间互不怎么侵犯的缘故,到头来吃亏的都是老百姓”。
梦盈说话的时候认真的看着他,好像这一看就能看到他的心里,只是,梦盈不知道他这个李序然其实是穿越过来的,而且绝世内力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她。
“而从内部来看,富商之间既是合作的关系,也有对立的一面,从城北的白霸堂抢夺城南的地盘,在城南开了个银满楼就可以看出来。同时山匪之间也有矛盾,重点也是争夺地盘,这也是江湖世界一个恒久的话题”,梦盈从另外一个层面继续说道。
李序然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在他上学的时候就学过哲学:矛盾是无处不在的,要辩证的看待,既有对立也有统一。
所有的山匪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人,富商比较大的虽说只有白家、陆家和樊家这三家,但他们底下也有不少人和不少产业。
仅凭借自己县衙的这三百来个人,显然是不够的,况且也不能像打仗一样,到处刀剑所逼,要是伤亡太大,即使把事情办成了,也落个酷吏的名声。
“上兵伐谋”,当务之急就是能通过其他的方法来解决这些问题,兵不刃血是最好的办法,即使要动干戈,也是要减少到最小的程度。
另外一个问题也在李序然的心里徘徊了很久了,这个太仓县也没有多少财物,同时这里比较偏僻,一般人也很少从这里来运镖。
但城北镖局人强马壮的,若非有财力雄厚做支撑,是很难维系这么多人的,那他们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同样的问题,梦盈也注意到了:“这么多人跟着白霸堂,要是让他们见不到好处的话,他们是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的。目前看来,有这样的可能,就是他们还有另外的生意,那才是他们最主要的财源,但这个白霸堂也不像山匪一样,又打又抢的,一定有更隐蔽的方式”。
如此说来,对这些人的调查还要继续进行,而且要从更深的渠道进行,只有深挖才能找到更有价值的东西。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李序然便将调查他们的事情交给了徐明和惠浩。
他们两个除了早上对这些差役进行cāo练外,剩下的时间足以完成这个差事了。
第二天早上,李序然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有人来找他。
原来是城北的白霸堂派人请他来了。
其实,昨天他就没打算真去,原以为这样放着就没事了,即使下次见面了,也可以推辞一下,就说是有差事在身,脱不开而已,但现在看来,是推不过去了。
收拾好之后,李序然来到县衙门口,发现已经为他准备好轿子了,而且这顶轿子比他的官轿还要气派一点。
就在他看着轿子正犹豫的时候,他看见了张庆峰。
其实,每次经过衙门口的时候都会碰到他,他每次都站得直直的,李序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甚至都不想从前门走,所以有时候就径直走后衙的门。
但这次是没有办法了,他只好从这里上轿。
张庆峰的眼睛虽然没有看着他,但李序然还是能感觉到一些异常。
难道是张庆峰认为自己会和以往的知县一样?经不住这些富商们的糖衣炮弹和这些山匪的威逼利诱?才会显出一副蔑视的样子吗?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做贼心虚”,觉得去白家赴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敏感起来了吧、
通过上次的事情之后,李序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张庆峰还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他都一度怀疑自己当时的那个决定是不是真的错了?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历练历练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知县大老爷,请上轿吧”,那个轿夫说道。
就在看着这个轿子的一刹那,李序然不知怎么突然对于坐不坐轿子的事情不再犹豫了,而是立刻就有了主意。
“不用了,你们先回去吧,回去告诉你们白老爷,我一会就到,现在还有点公务要办,完后我自己骑马过来”。
回过头来,李序然看了看张庆峰,意思是告诉他:本县可和其他的知县不一样,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但张庆峰依旧那样站着,眼睛直视着前方,好像李序然这个大活人不存在似得。
在县衙里又转悠了一会,李序然看到各个房间和各个岗位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尤其是杜唐和周青还有罗氏兄弟们,忙的不可开交。
对此,李序然很是欣慰,衙门的风气明显的有所转变,这对于他的整个计划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开头。
下一步接着就是要利用文武考试中,再清理掉一部分人,同时对于一些表现好的,要进行提拔奖励。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吃午饭了。于是,李序然叫上沈捕头,各骑着一匹马,奔向城北。
刚上任的时候就和城北的白家大少爷发生了点不愉快,这件事情好多人都知道,相信这次的白老爷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更进一步的冰释前嫌,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白家和这位知县大老爷还是有不错的交情的。
来到白府的时候,李序然和沈捕头还没有下马,就有人几个下人过来给他们牵马。
即使他们不认识李序然,也认识沈捕头,能让沈捕头当随从的,自然就是他李序然了。
“哎呀,李大人,你的驾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来来来,快请进,小的已经给大人准备好了上座,就等着您呢。来人呀,李大人来了,快看座。沈捕头,这边请”,白霸堂熟练的招呼着他们。
好多人看见李序然进来了,急忙起来向他打招呼,这里不同府衙,更何况今天是喜宴,所以规矩还是少了一点,李序然也就简单和他们打着招呼。
一张张的桌子,摆的整整齐齐的,坐的人也穿的绸缎绫罗的,看来,来的都是比较有钱的。
走到最前面的一张桌子前,李序然停下来了。
这应该是上座了吧?
刚要往下坐,白老爷立刻拦住了他。
“李大人,你的座位不在这里,请到这边来”,白霸堂边说边指着上面的位置。
李序然一看,这是新郎新娘拜堂时,双方父母坐的地方啊。
难道白老爷要他坐这里?
这怎么可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