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几个工部官员一脸迷茫,宗盛不知怎得,竟生出了几分傲然感来。
他砸了砸嘴,指了指白色的洗手池道:“这是用来洗手的,这是水龙头,只要这样往上一拉,水就自动流出来了。”
顿了顿又道:“只是用水最好节约点,大人与她的学生还未彻底解决水压的问题,所以这房间内的洗浴室也用不了,只能提供少量水用来洗手洗脸漱口。还有这个,这个是马桶,拉一下这个,就能自动将污秽冲走。还是那一点,节省点用,水压问题还没解决,现在提水困难,也就一楼你们还能用用这抽水马桶,二楼三楼都是用马桶的。”
几个工部官员已彻底成了蚊香眼。
不懂,不懂,还是不懂!
他说的每一字他们都知道,可组合在一起完全不懂啊!
水压又是什么鬼?!
宗盛脸上的傲然又多了几分,看着任宁等人的眼里也多了些鄙视。
常州日报上有科普栏目,虽然水压这些他也不是很懂,但他觉得自己一个力巴还能知道水压这词可比这些进士老爷强多了!
“这些是给诸老爷准备的洗漱工具。”
他又指向洗手池台面上的牙刷,牙刷杯。
“这是牙膏,这是牙刷,用的时候,将这个盖子扭开,倒过来,这样用力一顶,这就破了,一挤牙膏就出来了。用完了,就跟这楼的管事说,他会让人给你们添新的。
这块小毛巾帕子是用来洗脸擦手的,挂这边的是用来洗澡洗脚的,去浴室要自己带上这些,这儿有个篮子,可以给诸贵人放东西,带着去澡堂。
还有这个,这木梳也是给诸大人,走时可以带走,这些都是免费的。这是肥皂,用来洗手洗澡的;还有这个是洗发水,这个是沐浴露,用完都可以叫管事添加。
这洗发水挤一点在手上,头发打湿了擦头上,搓一搓,起了泡沫,揉一揉,再冲掉;若嫌不干净,可以多洗几遍,不用担心头发干不了,在澡堂有一种叫作吹风机的东西,可吹出热风,吹一会儿头发就干了。
这沐浴露也是差不多的用法,若是倒在沐浴球上,泡沫更多。沐浴球澡堂有卖,不贵,五文钱一个。”
常昆已彻底傻眼了。
这考虑得也太细致了吧?!
这要天下驿站都这样,他们以后再出去公干,岂不是带两件衣裳就够了?
参观完厕所,又到了小厅内。那个毁灭土著技术狗的电风扇在头顶旋转着,吹出阵阵凉爽的风。
任宁与常昆沐浴着这风,只觉自己的魂都被吹散了,只剩个躯壳在这风中飘啊飘的,三观全都被吹散了。
房内地上铺着花色的地毯,这等奢侈他们已全然看不到了。再精美奢华的织造品都是能理解的。唯有这风扇,这灯他们难以理解。
对,还有那个一拉就有水流出,一按水就停的自来水。
房间内挂着窗帘,窗帘的材质也是未见过的,像是绸缎,可挺括得不像话,上面还有暗纹,细腻得像是印上去的般。而窗帘还有两种,一种较厚纸,一种是薄纱样的,白天拉上,既能隐蔽,又不会阻挡光线。
这林林种种都体现着设计者的用心,每一处都替入住的人想到了,这等细致,仔细想想竟觉有些可怖。
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人家左弗做个生意都能想得如此细致,若是为官呢?
除去这些,小厅里的陈设也颇为新奇。有一组奇怪的椅子,长长一条,边上还有两张椅子,在这中间则摆了一张长案几。
案几分上下两层,而那些古怪椅子上也包着东西,看着和马车上的坐垫靠垫有些像。
小厅边上有个门,推开后,发现里面又是别有洞天。
里面竟有两个房间,一间颇大,中间摆着一张床与两个柜子。床的样式也有点古怪,没有雕花,没有床柱,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张木床,可看着竟觉有点舒服,很是大方的样子。
偏小一间,则摆着一张上下床,这设计也是绝了。而这小间除了这上下床外,就没其他东西了。
“诸贵人,仆人若不止两个,可以让管事给你们拿床垫被褥过来,在外间打个地铺,也就解决。”
宗盛道:“若人实在多,那也只能另开一间了。”
“你们这房,住宿一晚要多少钱?”
“像这贵宾房一晚八两。”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靠!
一个知县月俸才多少?!
左弗这是抢钱啊!
“那普通房是多少?”
“那要看住标间还是单间。标间一两银,单间一两三钱。”
“怎单间还贵呢?!”
常昆惊呼,“这不坑人吗?”
“嘿嘿。”
宗盛笑道:“大人,两人住一屋,我们的客房小哥也是清扫一回,一人住一屋,也是清扫一回。这些客房小哥以及妇人们整理一间屋可都是给钱的,这成本核算下来,自然就是单间贵了。
再者双人间的床小,单人间的床大,睡得也更舒服些不是?除去这两种外,我们这儿还有三人间,四人间。”
“那这两种是不是便宜?”
“不,都是一两。”
这下又轮到常昆懵逼了,“怎么跟标间一个价?不是一样打扫吗?!”
“嗳,贵人话不是这么说的。”
宗盛连连摇头,“打扫一间屋跟打扫两间屋能一样吗?这三人,四人住的屋是不是得大点?这都是要多给钱的,不然不就显得不公平了吗?”
任宁等人面面相觑,忽然觉得宗盛说得有道理。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分配不均,的确容易引起麻烦。
想不到左弗一个女子,武将之后,竟能将圣人之道贯彻到方方面面,就凭这点,此人也绝对值得钦佩。
“那我们住宿……”
常昆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忐忑了,“我们这住得算驿站吧?”
“自然。”
宗盛笑着道:“几位大人是京官,来常州是屈就。左大人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安排大家在这儿下榻。”
“难道还有别的去处?”
常昆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以前的驿站也被大人修缮过了,一般官员往来都住那边。”
受到了特殊照顾,心情自然也愉悦。从下船就耷拉着脸的任宁这会儿脸上也有了点笑容。
只是还本着京官的荣耀,故而说话做派间还略显矜持,只微微颔首,轻声道:“你们大人有心了。”
“那诸贵人先休息,小的先退下,等会儿再来接诸贵人去惠乐居。”
待宗盛一走,常昆就忍不住道:“这左云舒不但擅工事,还擅经济,这驿站都能做出花来。这价钱是贵,可有钱人在乎那点钱吗?这里家具虽简陋,可住着却舒服。这风扇也不知使用何为动力,难道是设了什么机关在远处,利用水力驱动?”
说完又是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速度这么快,那水流得快到什么样?而且听他那意思,这风扇可不止一个屋里有。”
“说起来,你们发现没?”
任宁蹙眉道:“大厅里并没有风扇,可却觉得特别凉爽。我观察了下,没发现水帘,可里外明显是两重天。”
常昆连连点头,“我踏进大厅时就发现了,我也下意识地寻了下,并未听到水声也未见水帘,想来也是,若是建凉屋,这院子也不该是这么设计的。”
“我看咱们也别琢磨了,既然来了常州,以后有的是机会跟左弗讨教。等会她不是要宴请我们吗?我们先各自回房休息会儿,等会吃饭时再问也不迟。”
“长乐兄说得有理。”
常昆点头,“我等便先回去休息下,等席间再问那左弗也不迟。”
待快中午时,宗盛敲开了一众人的门。
百来人出了常州宾馆,又上了出租车,浩浩荡荡地便向千秋坊的惠乐居而去。
惠乐居是左弗新开的饭馆。
这饭馆是拆了几间原有的店铺重新造的,要说特别也无甚特别,要说不特别吧……
吃过的人都说里面的菜特别鲜美,菜式也新鲜,而且地方大,价钱实惠,若是承办喜宴啥的,真是不错的选择。
饭馆的装修依旧秉承了左弗喜欢的极简风,在这里除了头顶的灯和风扇外,甚至看不到什么现代元素。
开这饭馆的初衷是为了让城里百姓有个承办喜事丧事的地方。这年头的人,哪怕是城里,遇见这两种事,若经济条件一般,就会在弄堂里摆宴,虽说热闹吧,可影响了大家出行总是不好的。
索性开个平价饭馆,地方弄大些,吸引大家来此般宴的同时还能赚钱,这不是更好吗?
开业前,宣传工作是做了不少,开业两个多月了,倒也承办了多场宴席。因着物廉价美,现在口碑倒也散出去了。
而这回,因着南京来了这多人,左弗身为主人,自然要摆宴迎下这些技术狗。毕竟这些人是来协助自己的,不是一般官员路过,所以这接风宴还是要摆的。
将整个惠乐居一层包下来,摆上十桌,当任宁等人到这儿的时候,冷菜都已摆好了。
“这左大人还没赶回来吗?”
进了饭馆大厅等了一会儿,眼看快午时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可左弗还未现身,任宁等人有些忍不住了,便垂问道:“你们大人真说午饭前会赶来?”
话音才落,便听到一个颇为洪亮的声音响起,“本官来迟,本官来迟,今日神种红薯丰收,亩产四千两百斤,本官一激动,晕了过去,来迟了,来迟了,诸位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