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帅,如果仅仅是一个省防旅,即使总司令不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别忘了,第二师以前可也是姓汤的!而且,一旦奉天有事,日本人作何反应谁也无法预料啊!东北真是再也禁不起乱子了!”
张作相顿时大惊,双手抓住沈鸿烈,急着说道:“成章兄,这个我现在方寸已乱,你说当前局势该怎么办?”
沈鸿烈扶着张作相坐下,冷静的分析道:“第二师先有徐祖贻后有刘沛高,军官大都换成了讲武堂毕业的军官,汤玉麟的影响力应该已经大大减小了,否则他也不会千里迢迢想方设法将热河省防旅调来了。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联系刘沛高提高戒备,监视不可靠的军官士兵,危急时刻当取断然措施。”
张作相点点头,确实!第二师是主力野战师,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只要第二师稳住了,省防旅势单力孤是闹不出什么乱子的。张作相当即给第二师师部挂电话,让师长刘伟立即来见自己,当面交代任务。
“蛇无头不行,区区一个省防旅是闹不出什么乱子的,但是有汤帅振臂一呼,我还真说不好会闹出什么乱子。辅帅,不若你打个电话邀请汤帅喝酒,然后听戏,陪他好好乐上几天,我们在派人尤其是阎玉衡的宣讲员去省防旅宣讲一番总司令此番进关的巨大胜利,如果省防旅惮于汤帅不在又恐惧于总司令的赫赫军威而没有发动乖乖的去了朱日和,岂不最好?”
张作相眼前一亮,如此这般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自然是最好的!当即就拿起电话。
沈鸿烈按住电话,盯着张作相说道:“辅帅,这个电话一打,汤帅无事最好,若真有事,那这一通电话可就是他发动的发令枪啊!”张作相一黯,又收回了手,“成章兄的意思,是等第三师和奉天警备旅到位,在打这一通电话?”
“不错,我刚才突然想到,即使总司令不在,汤帅怎么就敢发动军事政变?即使他侥幸得手了占领了奉天,他又如何面对总司令的反攻大军呢?辅帅,你不觉得蹊跷吗?”
“你是说,日本人?”张作相更是脸色大变。
“是啊,这段时间日本人实在是太平静了一些!我总觉得这里面是按潮涌动。”张作相在办公室内烦躁的走来走去,正巧一个秘书推门进来,张作相低吼道:“滚出去!谁叫你进来的。”
“辅帅,我看确定汤玉麟如果确实跟日本人勾结准备发动政变的话,我们需要尽快通告总司令,同时命令南满铁路沿线部队进入戒备状态,一旦关东军介入,必须坚决予以打击!掩护平叛部队反击奉天,决不能让日本人的阴谋得逞!”
张作相郑重的点点头,两人当即在办公室内商量办法。不一会儿,刘伟和刘多荃都赶过来,张作相将情况作了介绍,然后吩咐道:“沛高,现在局势晦暗不明,关键就在你的第二师,第二师稳则奉天稳,第二师乱则奉天乱,也就给了日本人可乘之机。你回去之后,要不动声色的提高戒备,严密监视原来汤玉麟的部下,若有异动,我授权你采取断然措施。总司令走之前将奉天托付给我和你,我们就一定要替总司令守好奉天!奉天不能乱!”刘伟敬礼称是,立即回部队布置。
“芳波,你的奉天警备旅也要立即发动起来,戒备奉天市区,尤其是城外的商铺地面对日本租借地。”刘多荃作为张学良的前卫队长,是张学良的绝对心腹,张作相不用多说,相信刘多荃知道该怎么做。
奉天新站位于奉天小西边门外,是一座宏伟极富现代风格的建筑,货场、行李房、餐厅、旅馆和车站广场一应俱全。这座车站能够建成使用是颇有一番波折的,1907年,北京到奉天铁路通车,但是由于受到日本控制的南满铁路的阻碍,铁路无法通到奉天城,乘客只能在奉天城外的皇姑屯站下车。直到1911年,以同意日本修建大石桥到营口的南满铁路支线为代价,京奉铁路才能修到奉天城。到了1927年,老帅为了发展铁路事业对抗日本人控制的奉天驿火车站,下令修建奉天新站。张作相的车队停在火车站广场前,看到面前雄伟的火车站不由想起当年为了修这座火车站,老帅四处招纳商股集资。
火车站前广场目前被热河省防旅占据,大批的士兵按编制坐在广场上休息,在烈日暴晒下精神很是萎靡不振,看到车队下来的一队高级军官,士兵们都有些害怕。刚刚从热河那个穷苦地方来的士兵们刚刚来到奉天这个花花世界,再加上出身土匪居多平日里军纪比较松懈,所以这两天,省防旅的士兵偷鸡摸狗明抢暗偷的事儿干的不少,军官们在上面的授意下也不大管。这猛一看到高级军官们过来,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呢,不由的都往后缩。
先头团团长汤玉书在站长室接到报告,有些紧张的小跑到张作相面前敬礼。张作相虚踢了一脚,骂道:“你个臭小子,跑奉天来也不来看看叔,还等着老叔我来看你!”
汤玉书暗松一口气,解释道:“老叔说哪里话,我作为先头团团长,实在是走不开啊!原准备着旅长一来我的担子卸下来,就第一时间去看你老的,哪想老叔就来了。”
“哈哈,你小子,不错,当了团长有长进,知道先公后私的道理。”拍了拍汤玉书的肩膀,“集合部队,我要检阅,看看你小子带的部队怎么样!要是不行啊,我看也不用去朱日和了,直接打道回府去热河再练练吧!”
集合号声中,一个团的部队以连为方阵集合列队,看得出来这个团平日训练还是很严格的,集合速度快,队列整齐划一,出身土匪而且久经战阵的士兵们看起来很是彪悍。
不过,作为省防旅,装备、后勤只能排在最末梯队了,所以可以看到他们还穿着老式的日式军服,背着日式三八骑枪、俄国纳辛莫甘步枪还有韩麟春步枪掺杂,队伍前架着的机枪也是东北军早就淘汰的日式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不过迫击炮由于产量足够倒装备的都是最新的。
在汤玉书的陪同下,张作相检阅部队,一路检阅一路中气十足的喊道:“将士们辛苦了!”重新走到队伍面前,随行的宣讲总局人员已经架好了高音喇叭,张作相站在讲台上对着两千多名士兵说道:“兄弟们都辛苦了,大热的天千里迢迢从热河过来,都辛苦了!我已经命令后勤部送来冰镇绿豆汤,保证你们一人一大碗,啊!”
顿时全场欢声雷动。“不过这也是不够,我已经让交通部给你们准备好了足够的车皮,你们马上就可以上车去吉林跟那边的部队演习,吉林你们不知道在哪儿吧?那边可凉快着呢!”底下的士兵再也站不住了,这么热的天连个遮挡都没有在这个火车站一待就是两天,早就把人都晒胡了,大家伙是一天都不想待了,可是现在的东北军军纪森严,即使是省防旅大家也知道不能当逃兵,否则本人会枪毙,家门口还会挂个逃兵的牌牌,一家人受几辈子的羞辱。
士兵们兴高采烈的,可是汤玉书和几个核心军官脸都绿了,由于风险太大,所以此次省防旅到奉天来的真实目的少部分核心军官才知道,普通士兵只是知道路过奉天去演习,这要是被送上了火车开往哈尔滨,可怎么骗回来?军队这玩意儿,就像是一辆汽车,有的时候你可以往死里用,比如打仗的时候命令往前冲,即使是刀山火海没有撤退命令也不得停;可是有的时候你就得小心伺候,否则让你死都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军队得要骗,要不然当年的赵匡胤为什么要把军队骗出城搞黄袍加身呢?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东北军此次进关大展神威,不过半个月的功夫,阎锡山的晋军被全部消灭山西被扫平,以前人五人六的韩复渠也被打死了,石友三那个王八羔子也被干挺了!总司令在天津听说你们热河省防旅这大热的天还组织演习追求上进,大骂了你们旅长一通说这不是折腾人嘛!但是听说你们在此酷暑下毫无怨言纪律严明,非常高兴特意命令我来慰问大家,命令所有人每人发特别津贴三块!”然后就见总后勤部从铁牛上一箱一箱的往下搬银洋。
士兵们没想到张作相一来,好事儿一桩接着一桩,有绿豆汤喝,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还发津贴,士兵们不由高呼:“总司令万岁!辅帅万岁!东北军万岁!”随即总后勤部的杂役又将一桶一桶的冰镇绿豆汤抬到每个连面前,士兵们看着墨绿色炖的稀烂的绿豆汤里飘着的大块大块的浮冰,不由的激动异常,这玩意儿以前只听说地主大户高级官员家里才喝的着,普通大头兵哪见过这个?这年头有没有冰箱,这些冰都是冬天从河面上凿下来储存起来的,那真是如春雨贵如油啊!
在张作相的示意下,又见团长没有异议,各连连长立即组织士兵们喝绿豆汤分大洋,每个士兵都是兴高采烈的,喝着冰凉的绿豆汤,一股凉意从咽喉一直流到肚子,有不少士兵都激动地哭了出来,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保卫总局奉天站站长王天木凑近过来小声说道:“辅帅,刚才汤玉书想打电话,不过电话局按照我们的命令全部回答无人接听,他又想发电报,也被我们干扰无法发出。”
张作相一看汤玉书果然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直躲闪着张作相的目光。待士兵们将绿豆汤全部喝完,张作相高声命令道:“好了,兔崽子们,这下凉快了吧!哈哈哈!”底下士兵们肆意大喊:凉快了!爽啊!再来一桶吧!辅帅万岁!“凉快了就赶紧上车吧!这绿豆汤可不是每天都能有的!”见士兵们都没有异议而是很开心的准备上车,张作相又补充道:“这个火车运力有限,你们的武器就不要带了,都是什么烂玩意儿!都扔了,到了吉林我给你你们发新的,一水的79步枪、捷克轻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