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学良没有在过多的追究,也没有训斥黄显声领导的保卫总局,但是大帅遇刺而且受伤,侍卫兄弟们死伤上十人,辅帅还有其他军政高层责怪的眼神都让黄显声又羞愧又愤怒,还有一阵的后怕,辛亏大帅换上了更结实的装甲车。遇刺那天回到总局,集合了保卫总局对外情报局局长黎天才、奉天情报站站长王天木、技术情报局局长蒋斌、特别行动队队长韩麟征上校以及新成立的内部调查局局长阚朝玺。黄显声脸色阴沉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五人,心中升起了一阵得意,想他黄显声,一无背景二无人脉,资历也不显,全靠大帅的赏识和信任,才能执掌这东北最重要的部门。看看手下这些人,除了王天木是自己招募委以重任的以外,黎天才是大帅的心腹,自1927年投入奉军以来一直在大帅身边做事,蒋斌是老资格的革命党人,一八八九年生于福建长乐县古槐乡,参加过辛亥革命、反对张勋复辟、护法战争等,自1925年主持东北电询事业以来,收回中东路电报局,担任东北电政交通总监,可谓是东北电政的元老,目前挂的是少将军衔。韩麟征是韩麟春将军的弟弟,原大帅卫队旅团长。阚朝玺就更不得了,大帅的养母卢夫人就是在阚朝玺父亲的主持下嫁给老帅的,阚朝玺自1906年投靠老帅从文书做起,一路从书记长、少校参谋到营长、团长、旅长,一直做到热河特别行政区都统陆军上将,可谓是奉军的元老,只因犯了错误被老帅解职,如今估计是走了卢夫人的路子又被大帅重新任用了。
阚朝玺面沉如水毫无不耐之色,毕竟是久经风雨。黎天才经历复杂,别看年纪轻十分沉得住气。蒋斌倒是略有不耐,他是电讯部门主官,只是因这边缺人才过来兼职,肯定不会长任。王天木低着头,手在不断的发抖,这次的事情责任最大的就是他,刚来就被局长扇了十几个嘴巴子,特殊部门可不讲什么文明管理科学管理。韩麟征却有些耐不住动动脖子,老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儿啊!终于,见到黄显声开口道:“诸位,蒙大帅信任,委我以保卫总局局长之位,警钟才疏德浅,致使大帅遇刺受伤,我原准备辞职以谢其罪,但是又怕大帅骂我临阵脱逃,所以我想先要把刺杀大帅的凶手揪出来,我才能走的安心,我们保卫总局的牌子也才能继续挂着。诸位以为呢?”
“局座,这次全是我的疏忽,你杀我一人就好了,保卫总局实在离不开局座你啊!”王天木急忙说道。
“是啊,局座,保卫总局能有今天的发展离不开你啊!”阚朝玺心里冷笑道,大帅都说了不追究你,你还装什么呀!“局座,现在关键就是要捉拿凶手,揪出幕后主谋,而且不能动作太大,不能让日本人抓到把柄。”
“玺公说的是,不知玺公以为这事儿应当如何办?”
“我仔细检查了那十几具日本尸体,都是20到25岁之间的样子,身体强壮,手臂有力,食指上都有茧子,肯定是大量用枪留下的,现场多名兄弟脑门中枪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枪法。肩膀及身上有大量淤青状伤痕,估计经常练习剑道。综上所述,我估计这些人都是日军中的低级军官,士兵是很少练习剑道的。这些人不管是从日本来、从大连来还是就是驻防在奉天,肯定已经在奉天呆了不少日子了。我想可以抓几个附属地内妓院里的老鸨还有茶博士来辨认一下就能搞清楚他们的身份了。还有,自去年保卫总局建立,我们就在青年大街等几条奉天与附属地之间的交界街道布置了岗哨检查站,尤其是几处城门处的检查更是严密,这些人推着一车炸药,肯定需要买通一路岗哨。大帅的座车知道的人不多,能将情报传递出去的人也不多,要查出泄密的人应该不难,无非就是大帅府内或者奉天公署里的人。不过我觉得是在奉天公署里的人,大帅府戒备森严,要交通内外是非常难的。”不愧是干过剿匪的人,阚朝玺分析的丝丝入扣,非常缜密。
“玺公说的很有道理,大致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耽误时间了,就这么办!韩上校你配合天木你去附属地抓茶博士来认尸体。玺公,这清查内奸的事儿就麻烦你了。岗哨检查站的事情我亲自来查,黎局长,你联络一下关东军内的眼线,有没有什么风声?大家行动吧!”黄显声命令道。
王天木受领了任务,立即赶往警察局,找到奉天市刑侦处长金焕然金大胖子,金焕然是个满人,毕业于北洋警政学校,原先一直在天津警察局任职,对付各种地痞流氓混混是很有一套的,他是王天木的父执辈,两家常有走动。后来王天木去往北平读书然后又到了奉天,联系就少了,去年奉军出关,天津归了阎老西,阎老西为了筹集军饷拉拢天津的鸦片商人,出于交换,就把金焕然的职务让给了鸦片商人的人。就这样金焕然和王天木又在奉天重逢。金焕然听王天木把情况一说,一拍大腿这个简单啊。日本人在附属地开办有不少的企业,但是最多的还是妓院和鸦片馆,最高等的妓院主要服务日本人,妓女也全部是日本女人,但是还是有不少杂役和服务员是中国人,他们当然没有资格也没有本钱住在附属地里,只能每天往返于日属附属地和中国奉天市区之间,王七年就是其中一个,七年是山东济南人,生于民国七年,所以他爹就给他起名叫七年,前年19时候,山东打仗打得特别凶,它就跟着叔叔渡海到了东北大连想混个肚饱,没想到遇上道上混的,一点儿盘缠都被抢了,叔叔又被打伤然后病逝,七年顿时失去依靠,流浪了几天,碰到日本妓院招杂役,长的还算白净而入选,就在大连一家低等妓院当起了杂役,感谢搬运打扫的伙计,总算能吃饱饭了,不过总是挨日本人的打。后来,日本老板在奉天开了新店,看他老实听话就把他带到了奉天,每个月还有两工钱,不过也就糊口而已。今天晚上,在店里一不小心闪得慢了点儿,碰到了一个浪人,随即被左右六个大嘴巴子,脸都肿了,下来还被社长踹了两脚。回家路上,其他工友的嘲笑,其他中国人的鄙视,都让他愤愤不已。“他奶奶的,明儿老子不干了,去给张大帅当长工去。”七年如是想。走过一段黑糊糊的小巷子,前面就是七年栖身的狗窝了。没想刚走进巷子,就听好像是保长的声音“就是他!”然后一个黑布袋从头罩了下来一直到脚,一支强壮的手隔着袋子捂住了七年的嘴,另外两个人抬起布袋就上了洋车。这是要干嘛?这是绑架?绑我有什么用?要啥啥没有!开得起洋车的人需要绑架我?晚上街上没人,没开出多久,三人将七年抬进院子里,拉起头上的布袋,七年睁开眼一看,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都着便衣,不知道什么来路。就见最年轻戴着眼镜的学生问道:“你叫王七年?在松岛酒屋干活?”王七年害怕的点点头。
“你不要害怕,叫你过来就是认认人,完了就送你回去,还给你两钱去买点儿酒压压惊,明天睡一觉起来就都忘了。你看怎么样?”王天木和颜悦色的说道。七年连说不敢不敢,不敢要你们的赏钱,你们要俺干嘛俺就干嘛。领着七年进屋,七年一下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屋子里地上拍着一排的死尸,都用草席子盖着只漏出脸,好几个眼睛都大睁着,七年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王天木拉起他拍拍他的肩说:“别害怕,都死了,好好看看,见过没有?”七年抖抖霍霍的摸索过去,第一张脸右脸中了一枪,很难看得清楚了,看第二张,好像有点儿眼熟,仔细想又想不起来,好一阵儿,又去看第三张脸,想起来了,上个礼拜,在酒屋里喝多了酒拔出军刀来狂劈乱砍的就是这家伙,唇上留了一点儿小胡子,眼睛外凸像头野兽,是个日本军官,没想到死在这儿。再看另外十具尸体,认出来了三具,就是和那个家伙一起喝酒的一帮人。他们让我认这些尸体干什么?难度他们也是日本人?七年非常害怕,不知道说出来的话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王天木看出来他肯定认出了什么,这是个老实人,遂给旁边的金焕然使个眼色,金焕然将七年一把拉起来,喝道:“说!你是不是认出来了?他们是不是在松岛酒屋喝过酒?”七年一听以为他们都知道了,连忙点点头跟鸡啄米似的。金焕然和王天木都看到对方脸上的兴奋,连忙又让他说那天的情况。王七年抖抖霍霍的说起那天的情况:松岛酒屋是奉天比较好的酒屋,尤其老板是参加过日俄战争的勇士,少了条腿,所以这里是日本军人经常光顾的地方,几乎没有中国人会去光顾。那天,一个日本大军官,好像是两个豆的,带着一帮子日本小军官来,老板亲自接待的,叫了十几个歌妓进去,又唱又跳非常让人烦躁,好多其他客人都投诉的。一个小胡子军官喝大了就拔出军刀舞剑,脚步不稳,打碎了一个大花瓶,七年进去打扫的时候,就因为动作慢点,就被一个小子扇了两个耳光,就是左边第二具,长的像个孩子的那个。一直闹腾了三个多小时,这帮人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