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们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又发钱又发绿豆汤的,怎么连枪都要换掉?上面什么时候这么重视热河省防旅了?事有反常即为妖,军官们都看着汤玉书,谁也不敢面对辅帅说个不字,这可是辅帅啊!聚集着全场所有人的目光的汤玉书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背后王天木等几人阴冷的目光以及隐隐指向自己的枪口,他知道只要他敢说半个不字一定是血溅当场。
广场一片寂静,张作相佯装生气道:“怎么?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是不是还要我把你们汤大帅请过来?你们是吃谁的饭领谁的饷?啊!”底下的士兵们渐渐吃不住劲了,有脑子灵活的猜是不是总司令和辅帅对汤大帅有意见,所以要裁减掉汤大帅的部队啊!有眼睛尖的还看到远处大队大队的部队,还有高处假设的重机枪。“赵大疤瘌,你个狗日的,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
底下一个营长以前被汤玉麟推荐给张作相当过卫士,是张作相提拔他当到连长,后来汤玉麟部队屡经血战损失惨重,赵大疤瘌又被汤玉麟要回去一直升到了团长。看到对自己有提拔之恩的老长官这么直接命令自己,而汤玉书又毫无反应,赵大疤瘌吃不住劲,随即命令全营放下兵器进站上火车。有了第一个就好办了,余下的部队得不到直属长官的命令,只能乖乖服从张作相的命令,放下兵器依次上火车向北开去,而汤玉书却被留了下来。
奉天日本租借地内,汤玉麟和板垣征四郎相对而坐,而南部淳跪坐在一旁,两颊红肿。“在火车站的部队已经全部放下武器上了火车,后续部队在新民一带被拦截,据观察员报告没有发生交火。第二师内部也风平浪静,估计董旅长已经被控制了。大佐阁下,这次的行动失败了!”
“你们参谋本部不是嘲笑我们关东军,不是认为我们无能吗?此次的行动我全权交给你指挥部署,为什么还是失败?”板垣压抑着怒气逼问道。
“对不起,大佐!我们实在太小看张学良的影响力了!”南部淳又开始自己扇自己嘴巴子。
板垣看到汤玉麟毫无失败的落魄和沮丧,居然在笑意莹然的看着南部淳扇自己嘴巴子,强压着怒气,一字一句的问道:“汤桑对失败好像毫不介意啊?真是心胸宽广,超乎常人啊!”
汤玉麟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板垣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透出杀气。“老子有什么好介意的,我大侄子还是东北之主华北之王,我拜把兄弟仍然是辅帅,过个一年半载我再回去,他们还能容不下我吗?哈哈哈!”斜指着板垣,“板垣,听老子一句劝,不要再搞这些小动作了,汉卿现在声望如日中天可不是你们的小动作能推倒的,哈哈哈!”
板垣气得大吼一声:“巴嘎!”一把揪住汤玉麟的衣领然后一个过肩摔到地上,随即拔出太刀抵在汤玉麟胸口,作势就想按下去。汤玉麟从张狂中清醒过来,想要求饶却是张不开口。跪在一旁的南宫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过来握住了板垣的太刀,鲜血顺着刀刃滴到汤玉麟胸口。“大佐阁下,不能杀他,他对帝国还有用!杀了他只会让张学良团结整个东北军更加顺利。”板垣郁闷的大吼一声,松开了太刀。汤玉麟听不懂他们说的日语,但是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不过刚才板垣凛冽的杀气也镇住了汤玉麟,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汤桑,这次行动彻底失败,张学良想必是恨你入骨,他心狠手辣,你继续留在东北恐怕不安全,不如我们送你去日本如何?”南宫淳一边裹伤一边对汤玉麟说道。
汤玉麟最恨的就是南宫淳这样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就是他的这副样子将自己忽悠上了贼船,好好的东北政务委员会委员没了,虽说不大受张学良待见没有实权,可是发财的机会从来没有忘记汤二叔啊!现在想想实在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算了,我还去日本干什么呢?人生地不熟的,我连日语也不会说。如果南老弟还记得我们并肩作战的情谊,还请送我去天津,我在那儿还有一些房产商铺能够过活。”南宫淳和板垣细细商量一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答应。
现在毕竟还是30年,对于这些中国军政高层,只能利诱为主换取合作,而且对于这次的行动,日本人其实也没有报太大希望,汤玉麟和张学良之间的力量对比实在太悬殊,日本人只是希望这次行动能够在奉天爆发一场大战,将张学良的坛坛罐罐都打碎,沉重打击张学良的声望。然后关东军再以保护侨民的名义介入,为汤玉麟争取一块地盘,同时威逼张学良答应更多的利益。没想到费尽心思的谋划被张作相不费一枪一弹就给解决掉了。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可能不开一枪。汤玉麟虽然提前跑了,董福亭、张从云、汤玉书等一干汤系大将都没跑掉。董福亭第一时间被刘伟诱捕,张从云率领的热河省防旅主力被驻防在彰武新民一带的缪澄流旅拦截,面对主力野战旅强大的火力,张从云所部毫无斗志,随即被缴械,张从云等一干军官全部被抓获。汤玉书直接在火车站就被捕,前卫团列车开到磐石后被骑七旅控制。至此,叛乱完全结束,除汤玉麟外所有叛乱军官全部被捕。
“董福亭,你为何要组织叛乱?”
“汤帅于我有知遇之恩,他要我干啥,我就干啥!”
“董福亭,你组织叛乱,阴谋颠覆政府,按照东北军纪律条例,现在本庭宣判你死刑,你有什么异议吗?如果有异议,你作为高级军官可以向总司令申诉!”
董福亭一惊,却又无奈凄苦的叹口气,“我没有异议,我答应汤帅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今天,我死不足惜!只是希望总司令看在我多年效力的份上不要难为我的家人,我老董下辈子结草衔环在报答总司令的大恩。”
张作相在初步查明汤玉麟确有叛乱之后,立即就向张学良发电报汇报。张学良大惊,这可是历史上没有过的,这边发生天津之乱,那头奉天又发生叛乱。当即就想立即飞回奉天主持平叛,还是王树翰劝说不需要,汤玉麟兵力薄弱,若是没有防备可能为其所乘,现在辅帅既然提前发现了汤玉麟的阴谋,即使有关东军敲边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地,请总司令安心坐镇天津。其他僚属都如此劝说,张学良随即向奉天周边驻军发电通报情况并且命令各部听从辅帅命令平叛。
在叛乱结束之后,虽然张学良恨得牙痒痒后怕不已恨不得将所有涉案军官全部枪毙,但是知道不能感情用事,命令成立军事法庭按照年前颁布的《东北边防军军法条令》对一干涉案军官进行军法审判。
经过此事,张学良心里很是郁闷有些沮丧。想自己一心为了东北,可以说得上是呕心沥血,投了多少钱更新装备改善后勤且不去说,单说为了为了换取汤玉麟的兵权,每年给他的金钱补贴就高达上百万,这些钱都是张学良自己私人出的,没想到汤玉麟还是不满足。东北军入关横扫千里雄霸华北繁花似锦的时候还有人要叛乱,日军大兵压境黑云压城的时候又有几人能跟自己共患难呢?张学良不禁有些牙疼。
正巧黄显声汇报汤玉麟到达天津隐居于法租界,更让张学良恼怒不已,这是向自己示威吗?随即黄显声又拒绝了张学良暗杀的命令,认为会影响张学良影响东北的形象。张学良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懑和怒气,将黄显声大骂一通。“会影响我的形象?影响东北的形象?恐怕是怕影响你黄警钟的形象吧!啊!是怕脏了你的手是吗?你黄警钟是圣人是北大五四健将,我们都是军阀是侩子手。”
越说越怒,张学良乓的一声将茶杯砸在黄显声脚下,将外面的谭海吓得一跳,这两年从未见张学良发这么大脾气啊!“你他娘的也不想想,现在让你去干掉汤玉麟是给你自己擦屁股!汤玉麟在奉天叛乱这么大动静,你们保卫总局干什么吃的?你们一年两千万大洋的经费都吃到哪儿去了?”黄显声无言以对,没有提前察觉汤玉麟的叛乱确实是保卫总局的责任。
“总司令,是卑职失职,没有察觉汤玉麟的叛乱,请你处分,我请求辞去保卫总局局长的职务!”黄显声萧索的说道。
“我接受你的辞职!”张学良怒气冲冲不经思索的回道。
“是!”黄显声庄重的敬礼,走到门口又转身说道:“总司令,显声无能,辜负了你的期望和信任,你对我的任何处理我都接受!保卫总局请你放心,我会保证安全平稳的交接给你指定下任局长。溥仪之事首尾也都料理干净了,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学良嚅动嘴却是说不出挽留的话,这一两年他威严日著,虽然有时候愿意向部下解释,但是当做决定的时候他已经是容不得别人忤逆他的命令了。虽然很钦佩黄显声的爱国热诚,很欣赏他的精明能干,但是黄显声对于某些理念的坚持让他不能理解张学良对于抗日的不惜一切!他无法了解日本人对东北对中国巨大的野心,他也无法理解日本人的侵华对于中国造成的巨大的苦难。
忆及黄显声这两年从零开始创建保卫总局,屡屡破获日本人的阴谋,数次化解了对自己的暗杀,张学良长叹一声,说道:“保卫总局是保卫东北保卫国家的利剑,利剑刺入的肯定是血肉,警钟你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终究是不适合干这个,这两年你主持保卫总局工作成效显著,也是难为你了。你交卸了这副担子休息一阵子,然后还是去部队带兵吧!”
黄显声感动于张学良的理解,眼泪积聚在眼眶里装不住了,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庄严地立正敬礼道:“是,总司令,显声随时等待你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