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抄诗
第382章
现如今,开元盛世才刚过去不远。
大唐的盛景荣光,也依然仍留存于世人心中。
在座除白浩外,全都是军中俊杰人物,面对一日一日向着衰落走去的大唐,心中又哪里能够好受?
随着肚里的酒水一多,再加上又有美人在旁,只需有人起个由头,众人立时便都借着酒劲,开始各抒己见,说起了当今时政。
当然了,即便醉酒,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慕容白薛春华这等官场中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大家不提天子的老来昏聩,也不提皇帝重用佞臣。
只说藩镇割据,外贼环伺,西域诸多盛唐故土,寸寸丢失。
原本已成大唐藩属、甚至都已并入大唐疆域的诸多西域地界,竟也又如雨后春笋般,多出了不少的西域小国来。
而大唐帝国,对此却已有心无力,难加管制。
毕竟吐蕃人的刀兵,可都已经降临到了长安城下。
有个叫娄志诚的郎将性情最是忠直,今日又喝多了酒,说到最后,竟是当堂哭叫出了声。
他哭着冲众人说道,“昔年卫国公、陈国公领兵北击两千里,攻吐谷浑,灭高昌国,设安西四镇,何等威风?”
“惜哉今日,我等后人不肖,以致安西故地全都陷落吐蕃贼人之手,我大唐边民受尽水深火热之磨难……”
娄志诚拿拳头用力捶动着自己的胸口,哭声叫道,“吾等有罪,有罪呐……”
众人闻听,即便是那白浩,也不由心生戚戚,各自默然。
娄志诚所说卫国公、陈国公,指的却是贞观年间,封爵卫国公的大唐军神李靖挂帅,与陈国公侯君集、江夏王李道宗一同,北平突厥,攻杀吐谷浑、灭亡高昌国的旧事。
那是大唐最为强盛的一段时期。
不止有太宗皇帝贤明无双,更有凌烟阁群臣忠心辅佐,尔后,才有大唐威服四海,太宗天子被尊称为天可汗的殊荣。
可时至今日,随着安史之乱后大唐的国力渐渐衰退,吐蕃贼人忘记了昔日松赞干布同文成公主结亲时的恭顺,对已然日薄西山的大唐,悍然露出了獠牙。
前几年,趁着当今德宗天子调遣安西大军入中原平叛的机会,对安西发动突袭,最终将大唐安西四镇,悉数拿在了手上……
在娄志诚之后,又有其余诸将,也都各抒己见,意气昂扬。
慕容白眼见众人情绪都被调动,就连季文斌眼中也隐然有了火焰涌动,他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遂佯做醉态,站起身来。
捏起一只拳头振臂挥舞几下,冲着众人言道,“总有一日,定会叫那吐蕃贼人,血债血偿!”
此一番动作,当然又惹来诸将一片的叫好声。
胡玉楼的地方不小,楼内又多有雅间。
但此地毕竟是长安第一等的风流所在,而长安,又是聚集了全天下最多文人骚客,富商豪强的所在。
是故除了最内里特别装潢出的那几处各有名号的小楼以外,外楼这些个普通的雅间与雅间之间,却也不过是以屏风相隔而已。
在慕容白等人这一桌的左右两边,都早就做了人在。
一边是翰林院的几名翰林同好友饮宴做客,另一边是书院的一班学生在那头饮酒寻欢。
慕容白这边吵吵闹闹的声音早就影响到了他们,这些个自命清高的文人们也很想要对慕容白等人关心国事的行径做出嗤之以鼻的动作,骂一句武夫何懂家国大事。
甚至有那脾气烈的,都想要往隔壁来上一趟,叫慕容白他们小声点儿说话。
但等从胡玉楼的舞娘那里问得,坐在这一边的有两位南衙府卫里的中郎将,且这两人一个是河东薛氏子弟,一个是当今的戈阳郡公,俱都不是好惹,是以这些人才总算能压下胸中脾气。
却不想就在此时,忽听得慕容白满是醉意的声音又从隔壁传来,只看慕容白说话的架势,似是有想要吟诗的打算。
左侧包房内,有个颌下留了三缕长须的中年翰林,心下本就有着三分不快。
此时再听得慕容白这边的动静,终是忍不住嗤笑出了声,却道,“嘿,这等粗鄙武人,说几句大话也便罢了,还敢妄言诗文?”
这话一出,房内的诸多翰林学士们,大都忍不住符合出声。
却有个剑眉星目、生得气度非凡的年轻人,反是笑着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喧闹,“,宜川兄怎可如此瞧不起人?”
他笑着冲众人说道,“待听过此人吟诵,我等再加评判倒也不迟嘛。”
话音刚落,就听得慕容白那边在沉吟了片刻后,已然开始了作诗。
“今日,吾便借这胡玉楼美酒,以乐府旧题作诗一首,一书胸臆!”
只听有人问道,“何题?”
慕容白答道,“雁门太守行!”
话毕,又有薛春华的一阵大笑声传出,却是在对房内侍酒的胡玉楼舞娘说话,“那舞娘,快去取纸笔来,陈贤弟此诗,本将军定要誊录下来,带回家中细观才是。”
薛春华的这一声叫喊,惹得众将全都大笑起来。
慕容白也一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他故意拿出玩笑的口吻,笑着对薛春华说道,“那兄长可要留存好了,此首诗文,将来却定能卖个好价钱!”
薛春华闻听,不禁莞尔,道,“哈哈,你个小子!”
而慕容白接下来,却终究再未同众人废话,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今日的诗作,“且听我这第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诗才出口,当即引来一阵的叫好声。
“好!”
“陈将军大才!”
隔壁雅间的气氛只在瞬间便已进到了高潮,暂不去提书院学生那边如何想法,只左侧包房翰林们这一桌里,方才说过话的那名中年男子宜川兄,却已再次用不屑一顾的语态,冷笑出了声。
只听那宜川兄冷笑着骂道,“好个屁!”
他举起酒杯,向着屋内众人环顾一圈,尔后故作一番深沉模样,嗤笑着道,“粗鄙武夫,只此一句,便看的出其不懂诗才。”
“即为黑云压城,又如何能有向日之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