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州。又是一天过去。第二日,楚齐王一早就来到竹屋中等着。可直到日上三竿,周惜若这才姗姗来迟。
她看着楚齐王的面色,道:“齐王殿下昨夜一夜未睡吗?”
楚齐王摸了摸脸,苦笑道:“心中有事自然是不好安眠。”
周惜若坐在席上,慢慢道:“恐怕要让齐王殿下失望了。皇上不能借兵给殿下。”
楚齐王手中的茶盏猛地跌在地上,溅上了衣上一片茶渍。他素来爱洁,可看着这一身狼狈却一动不动。
“他当真这么说的?”楚齐王忽地抬头盯着周惜若问道:“他是不是还不肯愿意原谅我?可是当年我的确是不知他们母子存在。”
周惜若摇头:“皇上不会这么想。齐王殿下多虑了。”
楚齐王眼一眯,若有所思地看向周惜若,冷笑一声:“还是他其实根本没来晖州。他派你们来的不是吗?”
周惜若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中,想要说出实情却终是低了眉,冷淡道:“兹事体大,皇上自然不会拿借兵一事开玩笑。若是齐王殿下担心自己被楚皇所杀,大可随本宫回齐宫中,到时候皇上一定会对齐王殿下有所安排。齐王殿下可放心,在齐国无人可动殿下一根寒毛。”
楚齐王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怨恨。他盯着周惜若,冷冷道:“你当本王是乞丐不成?为了活命还向连面都没见的儿子祈求一席躲避之地吗?”
周惜若看着他眼底不甘的戾气,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她该怎么告诉他,龙越离不是不见他,而是根本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可是现下这种情形在不明真相的楚齐王眼中看来,龙越离避而不见又推拒了借兵要求,一定是心中十分鄙夷了他这个生父。
周惜若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底气不足地劝道:“齐王殿下想歪了。皇上是绝对不会这么想的。……皇上其实一直很想与齐王殿下共叙人伦……”
楚齐王拂袖冷笑:“罢了,这等借口说出实在是个笑话。”他说罢转身怒而离开了竹屋。
周惜若看着离开的身影,皱起秀眉,深深叹了一口气。温景安前来,看她的样子便知商议的结果。
他问道:“齐王殿下不肯随我们回齐国?”
周惜若点了点头,疲倦地道:“看他的样子也不似受人所指使,也许是我多虑了,楚太后并未与他有秘密的盟约。”
她观楚齐王的一言一行皆是由心而发,不像是故意设下圈套引人入瓮。
她美眸中掠过疑惑:难道当真是她多虑了吗?
温景安沉默了一会问道:“皇后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惜若长叹一声:“回宫吧。”
……
山遥遥,水迢迢,画舫由来时路归去。周惜若立在船头,看着江水滚滚东去,眼露凄然。如今世事天翻地覆,满心满眼都是痛与累。
她回头看着画舫中温景安忙碌的身影,垂下眼帘,看着滚滚的江水,久久无言。
温景安匆匆而来,神色凝重紧张,把一封密信递到了她的跟前:“齐王在回楚的路上遇袭!”
周惜若一怔,昨日楚齐王才回楚国,今日竟听闻他遇袭。
她急忙展开密信看了一眼,沉声问道:“齐王殿下如今怎么样了?”
温景安缓缓摇了摇头。周惜若只觉得额角突突地跳,良久,她沉声道:“一定是他行踪被泄露了,温相赶紧派人将他寻回,千万不可让他再入楚境!”
温景安点了点头。他正转身,忽地,远远飞快驶来一艘船,周惜若“咦”了一声,自语道:“这船好生奇怪。”
温景安一回头,只见那艘船上有寒光一闪而过,他心中一惊,想也不想一把将周惜若猛地一拉,喝道:“有刺客!”
周惜若被他拉离了船头,踉跄一步跌在了甲板上,她耳边只听得“笃”地一声,一柄寒光闪闪的飞镖就插在了她身旁的甲板上。
温景安喝声刚停,那艘船已重重撞在了他们乘坐的画舫。周惜若只觉得船身猛地震动了一下,画舫中的护卫尽出,纷纷奔向船头查看。周惜若与温景安两人就在船头。
温景安急忙一把将她扶起,向船舱中而去,周惜若在惊慌中一回头只见条条蒙面青影从船头蹿来,他们手中长剑在天光下闪着慑人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温景安见情势危机,怒喝道:“护驾!护驾!”
护卫们冲上前纷纷与刺客缠斗在一起。水道中另外两艘乔装成画舫的船也纷纷向周惜若的所在画舫靠近。一切看起来并不算是很让人担心。
周惜若由温景安扶着向画舫中退去,她面色虽苍白,却很快镇定下来,道:“没事,不过是蟊贼。”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喊道:“不好了!船进水了!”
温景安一怔之后急忙探出头去看,果然看见画舫的船头被方才突的撞出一个豁口,而水正拼命地灌入这艘画舫中。
“卑鄙无耻!”温景安怒道。
周惜若看着他面上的怒色,心中亦是一惊。正在这时,有人又喊道:“快看!还有!”
周惜若与温景安循声望去,只见前面顺流飞快驶来一艘艘小船,周惜若凝神细看,原来这些神秘出现的小船船头都包了铁,前头还有锥形的铁锥模样的尖状物。这些小船顺流而下,流水的冲击加上故意为之的撞击,简直像是一艘艘离弦的箭。
那些船行得飞快,很快狠狠撞上了护卫周惜若的另外两艘画舫。周惜若与温景安一看心底都凉了大半截。行刺的人算准了他们的船大,竟然用这个办法凿穿了他们的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