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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秦子轩顿时转变了自己的态度, 对于林慕不能说有多配合,但曾经的抵制和为其所准备的各种计划,都被他强制的压回了肚子里。
再加上林慕本身也是一个聪明人, 这样一来,今天上书房的课程结束的还算是相对比较顺利。
为什么说是相对, 那是因为林慕在上课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忘记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 去试探秦子轩, 就连教认识个字,都能被林慕给说出花来,让秦子轩那叫一个无奈啊。
好在嘴是长到自己的身上, 只要他不想说, 那林慕就算是办法再多,也没有用, 总不能强逼着他说吧, 对于林慕的各种招数,秦子轩就是一招,装无辜装不懂,以不变应万变,充分的发挥了自身年龄上的优势。
不过这样一来, 沈渊他们这么名义上的伴读,就是彻底的沦为看客了,林慕教五皇子识字, 那些字都认识了,他们还用学嘛,林慕隐晦的用各种语言去试探五皇子,秦子轩这个当事人虽然是心中明镜一般,但他们却没有看出来,实在是那些语言太晦涩了。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但当其真正发生的时候,即便是四小只中最沉稳的沈渊,也不禁有些无奈,五皇子年纪小,光识字就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更不用说是真正读书了。
他们这些大家族的子弟,很早之前就开始学习,早就已经把这些东西都学完了,现在上课完全就属于打酱油的那一伙,而且想要摆脱这样的局面,完全是遥遥无期,因为五皇子每天上课的时间都很短,他们除非是被五皇子留下来,要不然,回家以后还是要应付各种各样的课业。
这么一来一去的,他们始终比五皇子学得要多很多,想要与五皇子保持同一水平,能够不打酱油的开始听课,不知道得几年之后了。
这样的搞笑处境,沈渊等人进宫之前就已经明白了,他们四人与其说是陪五皇子读书,其实根本就是皇上怕五皇子读书闷,找来的玩伴而已。
唯一能让沈渊等人欣慰一些的是,例来的皇子伴读,虽然有极个别的不同,但大多数都是像他们现在的处境,他们也不是第一批陪玩的人选,已经有无数的先驱在前面为他们做好了铺垫。
心中虽然满是无奈,但沈渊等人面上却是一幅全神贯注的模样,哪怕学得是他们早就已经学过的最简单,早就已经掌握的不能再透彻的字了,也摆出了一幅仿佛研究史前典籍般的模样。
开玩笑,在他们面前当老师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儒学大家啊,那可是当朝首辅,别说是他们这些还没长成的少年了,就算是他们的父亲,在林慕面前,都要低一头,让其三分。
事实上,若不是皇上放出消息,这次为五皇子选择的老师是林首辅,恐怕未必会有那么多家去争夺这个伴读的位置,能够在朝廷上当官的人,那眼光见识即便算不上强,起码也不会太弱,若是五皇子不受皇上如此重视,那伴读的位子,又能有什么用呢。
毕竟,将来的事情可没人能够说得准,但有了林首辅做老师,那便不一样了,他们这些伴读的人也可以算得上是首辅的半个学生,如此一来,那争抢的局面便可以想象的到了。
要知道,相比起于手中无权的皇子,在朝中举足轻重的首辅,那是有多少人想要攀附却连门路都找不到的,竞争之激烈自然是可想而知。
沈渊等人能够从中脱颖而出,不只是因为自身的优秀,家族背景也是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早在入宫之前,父母兄长就已经千般叮嘱了,五皇子要哄好,林首辅也要顾好,就算是不能引来对方的好感,也万万不能让其反感。
压力如此,沈渊等人自然是能表现的多好便表现的多好了,就算是没有表现的机会,也不能让人觉得他们散漫无礼,这四位伴读的想法,可跟秦子轩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就在上书房里所有人都心思各异的情况下,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听着那西洋钟的清脆响声,秦子轩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这位老师也未免太过难缠了一些,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他的老底估计都要被对方给挖出来了,哪里还能再坚持的住。
眼瞅着五皇子那瞬间放松下来的小脸,林慕心中不觉感到有些好笑,突然有种自己是个恶人的感觉,不过只是一个转念间,就被林慕自己给略了过去。
“今天便先到这里,五皇子可以回去休息了!”
挥了挥手,林慕很是大气的说道,即便按照皇上规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才算是完成五皇子的课业,但他却并没有严格遵守的意思。
虽然没有弄清楚五皇子刚刚的失态到底是因为什么,但通过这一连串的试探,也大概了解了一些自己这个小徒弟的性格,今天的任务已经算是圆满完成了,再加上,五皇子的状态也不好,想要再有什么收获也不容易了,自然是没有必要在这里腾时间。
“多谢老师!”
本来有些困倦的双眼瞬间变得闪闪发亮,秦子轩一颗小心脏不可避免的跳动了起来,天啊,怎么突然有种前世上了一天课,听到老师大发慈悲说下课时的兴奋感。
心里略有些发窘,秦子轩抛开那种奇特的兴奋,很是有礼貌的微微行了一礼,然后才带着四小只离开,只是看那快速走动的身影,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既视感。
秦子轩也是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他这个老师,那一套一套的,实在是防不胜防,随便一个问题,随便一句话,可能都蕴含着深意,他即便是已经绞尽脑汁的应付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瞒过对方。
不只是刚刚他意识到的这件事,秦子轩总觉得,林慕那一句句话,好像要把他的老底都给掏空了,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本来秦子轩还想着,应该跟对方打好关系,必要的时候,可以借用一下对方的力量,现在看来,他只要能够守得住自己的阵地,不被对方给攻破了,把他完全看得透透的就行了。
像是这样的妖孽级人物,也不知道自家父皇平日里到底是怎么应付的,实在是让他不得不佩服,这人简直是太可怕了有木有o(?□?)o
唇角微勾,看着五皇子带着人快速离开的背影,林慕用手中拿着的书本轻轻拍打了下手心,眼神深邃藏着一缕幽光,他这个小徒弟可也是有些不简单啊。
才不过几岁大的年纪,那心思转动的简直不是一般的快,就连他问话中某些潜藏的意味都能够读出来,可谓是有他年轻时的几分风采。
这么想着,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些不对,林慕挑了挑眉,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占了皇上的便宜,好笑的摇了摇头,把心里的那些活动摁下,他回头扫了一眼屋内,便把手中的书本放在一旁的桌上,这本书可还没看完呢,明天还可以接着看。
双手背负,见屋内已然没人了,林慕便也施施然的走了出去,准备找皇上聊一聊他今天的发现,想来日后有这么一个小徒弟在,估计就算是只教识字,应该也不会无聊了。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秦子轩带着四小只出了上书房,远离了林慕那个老狐狸后,整个人瞬间都轻松了下来,只觉得天也蓝了,水也绿了,就连空气都更清新了不少。
果然,像是他这么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孩子,真的是不适合跟一个心里面全是筛子的老狐狸呆在一块,感觉被压制的实在是太厉害了,话说,他那会到底是有着多么大的胆子,还敢去为难对方来着。
幸好他及时醒悟,没有全部做出来,要不然,秦子轩简直觉得对方能把他团吧团吧做成人肉包子了。
想到林慕拿着一把刀,笑嘿嘿的走向自己,嘴里不断发生恐怖的声音,一脸的狰狞,而自己则是无力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小脸上满是泪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场景,秦子轩顿时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发冷。
猛地摇了摇头,把脑海中那恐怖的小剧场给甩出脑海,秦子轩这才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好受了一些,果然,脑补实在是要不得啊。
虽说是停止了对于林慕的危险化,但刚刚脑补的小剧场实在是太过恐怖,让秦子轩吓得连忙坐上了轿撵,指挥着宫人,便快速的离开了上书房,往锦文阁而去,他现在实在是不适合与林慕再来个偶遇了,他怕他会忍不住打怪兽怎么破。
“对了,你们应该都是住在京城的,那你们认识贾琏嘛?”
坐在轿撵上,随着离锦文阁的距离越来越近,秦子轩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别的事,伸出小脑袋,冲着沈渊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段时间的事情有些多,他只是派小六子去了一回,便再也没有派人去过,太监出宫实在是有些不方便,也不知道贾小琏最近都怎么样了。
听小六子上次回来讲,对方的伤已经好多了,可如果已经好了的话,为什么没有在伴读里见到对方呢,那会自家父皇不是说了嘛,贾小琏还是在伴读的名单里。
今天早上他刚醒,头脑还不是很清楚,所以把这茬给忘了,但现在既然已经想起来了,那就不能不问了,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住在京城的,又都是世家子弟,就算是不熟悉,应该也是认识的才对啊。
“略微知道一二,五皇子提起贾琏可是有什么事?”
被五皇子突然探出头说话的举动弄得一愣,沈渊看着五皇子那胖嘟嘟的小圆脸,静默了一瞬,语气中带着一丝异样。
贾琏是谁,在没有被选为五皇子伴读的时候,沈渊便是知道一二的,怎么说呢,对方虽然是个让他不喜的纨绔子弟,但也不禁让他有些同情,毕竟,对方在荣国公府的处境,他能够看得出来。
要说起来,容国公府虽然是武将勋贵,但贾琏的母亲却是出自书香门第,也算得上是家学渊源,若是贾琏的生母还在时,对方怎么也不至于被养成那样的性子。
只是可惜的很,贾琏的生母去世的太早,而且也不知为何,张家在贾琏去世后,就与荣国公府就断了联系,颇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贾琏那娃也是个蠢的,明明处境艰难,但却连借用生母娘家的力量也不会,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外公外祖母是谁,明明是嫡亲的外孙,跟张家也是不亲近。
这样的一个人,沈渊虽然同情,却没有亲近的意思,对方的做法也让他看不起,他绝不相信对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却从未做出过改变,一直都是得过且过的,像是一只把自己缩在龟壳里的小乌龟。
“那你知道,贾琏受得伤好了没有,现在都已经快半个月了,应该早就好了吧?”
撑着下巴,秦子轩趴在轿撵的扶手上,脸上带着些许的愧疚,目光直视着沈渊,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他久居深宫之中,年纪又小,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就像是这次,明明连累贾小琏挨了顿打,可派了一次人之后,想要再派人出宫就有些难了,对于宫外的消息又很闭塞,弄得他现在连对方怎么样了都不知道,这个小伙伴当的也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草民与贾琏并不熟悉,也不知道此事,不过等草民出宫之后,会去打听一下得,请五皇子放心!”
眼神微微一闪,沈渊看着五皇子那带着愧疚和担忧的小脸,心里不禁感叹起贾琏的好运道来。
这家伙虽然自身有些立不住,不是什么争气的家伙,但运道却还算不错,也不知道怎得就入了五皇子的眼,虽然上次被皇上打了一顿,但莫名的就捞到了一个伴读的名额。
要知道,这个名额那可是相当不好捞的,凭贾琏那个家世,以及皇上对于勋贵的不待见程度,若不是因为五皇子喜欢,对方怎么可能一跃成为皇子伴读,能够经常见到皇上的存在呢。
可不要小看这个身份,只凭这一点,贾琏在容国公府的处境就能够得到极大的改善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够资格参加早朝的大臣,有多少人能够经常见到皇上呢。
只要是装作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一个不好,不知道就能毁掉多少人,像那些平民百姓,想要敲登闻鼓告御状,那可都得先去滚钉板的。
相比之下,贾琏只是挨了二十庭仗,又如何算不上是幸运,更何况,事情过去了小半个月,五皇子还能记得对方,足可见对方在五皇子心中已经留下了一定的地位,虽然有可能是因为愧疚,但那也是相当不容易了。
“既然这样,那你一会跟本皇子回锦文阁,本皇子准备了一些补品,你明天便去容国公府上看看贾琏,顺便把这些东西也拿给他……”
并没有怀疑沈渊的话,听到对方这么说之后,秦子轩想了想,很是痛快的决定道。
在他看来,沈渊和贾琏以后都是他的伴读了,那自然是要多多交流一下的,正好自己也需要人去看看贾琏,让沈渊去自然是最好的,还可以顺便带点东西过去,给前段时间刚受了伤的贾琏补补。
虽然容国公府里应该不会缺少补品,但宫中的到底会更好一些,当然,最主要的是,借此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毕竟,贾小琏可是被自己无辜殃及的那条池鱼。
“草民遵命!”
沈渊微微一躬身,倒是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只是心中却不免有些异样,这五皇子倒是对贾琏很是看重。
甚至有些超乎他原本的想象,回忆起父亲给他的有关于五皇子的资料,沈渊不禁微微皱了下眉,这五皇子可不像是只见过一两面,就会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多好感的人啊,难道说贾琏有什么他不了解的一面嘛。
这么想着,沈渊的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虽然说贾琏性子纨绔,又不自立,让他从前有些看不上眼,但若是对方能够仅靠着一两面便能够吸引到五皇子的注意,让对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那也算得上是一件本事了。
作为世家子弟,纨绔不要紧,不自立也没关系,读书不好还有其他路子可以走,但最怕的就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只要你有一点本事,家族就能够合理的运用让你尽情的发挥出来,可若是一点价值都没有,那就是纯纯的被抛弃的命运了。
见沈渊应下,秦子轩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也算是顺利的解决了一件心事,把头靠在藤椅上,秦子轩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望着天空上那一朵朵飘过的白云,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一时间竟然出了神。
作为主角的五皇子都走神了,沈渊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是偶尔扫向五皇子的目光中,带着丝探究,今天这一天下来,他觉得他应该算是稍稍了解了一下五皇子的性格,可又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解到。
五皇子就好像有着多副面孔一样,让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又或者,哪个都是真的,哪个都是假的,总之,就像是水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这还是沈渊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同辈人,而且还是个比他小的孩子,心里的思绪难免有些复杂,更多的还是感慨,只觉得皇宫真的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身在其中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离得开那着色的步骤。
也不知道,家族费那么大的力气,让他成为皇子伴读,到底是对是错,更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像五皇子一样,也被这偌大的染缸,给着上色彩。
想到这里,沈渊不禁暗自笑了一声,他真是想得太多了,哪里还用皇宫给他着色,他早就已经被自己的家族,给着上了挥之不去的色彩,就像是五皇子一样,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了。
有着皇子的身份,秦子轩算得上是这支小队伍中绝对的中心了,刚刚五皇子与沈渊说话的时候,其他三人都悄悄的把耳朵竖了起来,目光也不着痕迹的撇了过来。
也没有太多的意思,就是想要看看五皇子会跟沈渊说些什么而已,几人都是第一次见面,相比于五皇子的淡然,身为伴读的几人心中还是有些焦虑的,自然是希望,能够通过方方面面多了解五皇子一些。
只是让几人没有想到的事,五皇子主动与沈渊说话,竟然是想要打听贾琏的消息,这让几人有些错愕的同时,也不禁决定多增加一些对于贾琏的关注。
毕竟,这货能够让五皇子记得他这么久,肯定是有些独特的本事与手段的,如果能够从对方身上学到一两招,那无疑,初期与五皇子磨合时的尴尬陌生感,便能够更快一些的过去了。
这么想着,三人不禁打算开来,或许他们应该等出宫之后,一起跟着沈渊去看看这位贾琏,如果能够学到一些东西,了解到五皇子的一些喜好,那自然是最好,就算是不能,对方估计以后也会跟他们相处很久,同为五皇子的伴读,也是应该去看看的。
反正,他们这也算是奉五皇子的命去的,看得又是同一辈的人,就算是家中的长辈与勋贵世家或多或少有些不对付,也没什么关系。
就在众人纷纷做着自己的打算时,锦文阁很快便到了,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秦子轩不等轿撵落地,便抢先一步跳了下去,感受着有些发麻的脚底,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理会小六子等人的搀扶,蹦蹦跳跳的便往锦文阁里面走去。
沈渊等人落在身后,有些错愕的看着五皇子突然变得这么欢快的身影,不禁面面相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明所以,刚刚还看着天空,有些伤感和忧愁呢,怎么现在就像是中了大奖一样呢。
是这个世界变换的太快,还是他们已经老了,不懂小孩子的世界了,难道只有几岁的差距,代沟就已经这么大了嘛。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显,沈渊等人很快便跟了上去,至于锦文阁内的宫人,他们甚至连一丝停留都没有,一直都是跟在五皇子身后的,很是淡定从容。
对于五皇子这瞬间精分一样的表现,完全没有一点反应,锦文阁内的这些宫人表示,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觉得奇怪的人,那指定是没见过我们主子大闹崇华殿的时候,若是经历了那场面,就会知道五皇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小顺子,本皇子上次让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呢,都拿过去给沈渊,让他带给贾琏!”
秦子轩一边快步往前走着,一边还不忘了吩咐迎上来的小顺子一句,行动之间很是有雷厉风行的感觉。
“是,奴才遵命……”
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派了一件差事,小顺子看了看跟在五皇子身后的沈渊,当即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
“沈渊,你跟着小顺子一起去吧,等拿了东西就可以出宫了,别忘了替本皇子告诉贾琏一声,让他好好休养!”
瞅了眼小顺子离开的背影,秦子轩转头又冲着沈渊说了一句,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
“是,五皇子……”
沈渊愣了一瞬,仔细的观察了眼五皇子的神情,见对方一幅对贾琏关切有加的模样,顿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拱手应是,便快走几步撵上了前方的小顺子。
心中却不禁有些感慨,这五皇子对贾琏还真不是一般的惦记,竟然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要催着他去见贾琏,看来,他也应该想想,该怎么跟贾琏稍微处好一下关系了,毕竟,他现在首要做的是博得五皇子的好感,借助贾琏,似乎有利于他快速的实现这一目标。
虽然贾琏只不过是一介纨绔,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家世也不出众,地位更是尴尬的很,就连伴读的名额也是皇上特批的,还在皇宫中挨了一顿庭仗,他一个大家族培养的继承人,去主动亲近这样的人,似乎有些丢脸。
但沈渊却丝毫都没有这样觉得,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有形成固有的阶级,二来,也是因为家族有意识的教育,身为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自然是要有着一定的胸怀。
其实说实话,沈家一开始其实是没有想要把沈渊推出来的,一来是皇子伴读未必好做,二来年纪也不合适,皇宫里就三位皇子,等还没有进上书房的五皇子读书的时候,沈渊都已经十几岁了,已经是时候准备一下科举考试了。
出生于书香世家,现在又是太平盛世,自然是科举出生最有利于仕途上的发展,可让人没想到的是,皇上他不按常理出牌,不仅仅是五皇子提前两年进入了上书房,甚至还把首辅林慕派去做了老师。
这让沈家在权衡之下,不得不做出如此选择,他们或许不会看重这个身份能够带来的利益,可别人未必不看重,世家大族行事,虽多是以求稳为主,但有得时候不进则退。
若是让其他家族的人,尤其是敌对家族的人,有了这个机会,去时时的利用各种各样的小伎俩,去毁灭皇上和林慕对于家族的印象,那又该怎么办呢。
虽说是皇上睿智,林首辅精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上当的,但有的时候,不怕万一,只怕一万,一旦出现个差错和闪失,家族可能就这样毁了,为了家族的安稳,又如何能够留下这样的隐患。
在这种情况下,沈渊即便是沈家着重培养的继承人,但也难免被牺牲了出来,没办法,皇上的眼光高的很,一般的子弟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连第一关恐怕都过不了,放出来丢丑嘛。
沈渊年纪也不算小了,在古代十三岁便可以成婚了,十五岁便可以加冠了,他现在已经十岁了,算得上是半个大人了,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世家子弟,大多都是以家族为重,即便是明白也不得不去做。
“冯玉,你们也跟着一起去吧,贾琏以后也是本皇子的伴读,你们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交流一下……”
见沈渊离开后,其他三人好像还要继续跟着自己,秦子轩眼神微闪,心内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得不主动开口,把他们也给支到了小顺子那边去。
不是他想要撵人,若是平常的时候他或许还有兴趣跟自己的伴读交流一下,但现在,委实是不太方便,还是把他们全都送出宫的好。
顾锦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若是刚刚沈渊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以为五皇子心急想要早点得到贾琏的消息,但现在对方明摆着就是想要把他们支开,这样已经算得上是有些明显的意图,他们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不过五皇子既然都已经开了口,那不管他们愿意或者是不愿意,都得顺着对方的意思离开了,行了一礼,三人便快步向着沈渊刚刚离开的方向追去,心中则是暗暗有些思量,也不知道五皇子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为何非要把他们给支开。
因为五皇子的态度还算柔和,没有人会认为对方是因为不喜欢他们,所以才要这么快的把人弄走,但是按照正常的情况,今天即是第一次见面,肯定是应该要加强一下了解的。
彼此之间不说是促膝长谈,但也好歹要留他们呆一下午吧,不过想想,从今天早上开始,五皇子好像就没有按照正常的流程进行过,顾锦等人又忽然觉得不是很奇怪了。
没有理会自己这些伴读的心思,把他们都给支走之后,秦子轩微微舒了口气,他扫了一眼锦文阁内的这些宫人,眸色有些幽深,像是藏着一个深深的漩涡。
“冬儿,你去昭阳殿,把我前天折出的那只纸鹤送给端妃娘娘,告诉端妃,这是本皇子谢她赠送香囊之情……”
心中暗自沉思了一下,秦子轩一边往殿内走去,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是五皇子不是说那个纸鹤,要摆在寝殿里面?”
冬儿有些疑惑的看向五皇子,不解的问道。
她记得前两天,五皇子折纸鹤的时候,是说要摆在自己的房间里,挂成一个小帘子的,怎么转念之间又要给端妃娘娘送去了呢,这未免有些太突然了吧。
“端妃娘娘送了本皇子一个香囊,本皇子总要有回礼才是,冬儿,你只管送去便是!”
秦子轩脚步不停,连瞅都没有再瞅冬儿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是,奴婢知道了!”
见五皇子如此,冬儿不禁无奈的低下头,虽然心里面觉得这纸鹤实在不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但既然五皇子执意如此,那她也没有办法,到底对方才是主子。
“那便快去吧……”
嗯了一声,眼见着冬儿还没有动弹,秦子轩不禁眉头一皱,开始催促道,眉宇之间带着些微的不耐。
要说锦文阁的这些宫人之中,最让他怀疑的就是身边这几个伺候的人,小六子和小顺子两人的嫌疑最轻,因为他们一般都是在外为他办事,虽是贴身太监,但其实并没有贴身伺候。
虽然他也怀疑过,但仔细的想了想,他觉得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对方是他自己选出来的,而且是很随意的选择的,根本就没有经过内务府,别人想要做手脚其实并不容易。
至于剩下的那四个贴身宫女和太监,程度便都一样了,察觉出了这事之后,说实话,对于他们,秦子轩没有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他们在秦子轩心里的信任值,甚至连他刚认识的伴读,估计都比不上,现在能支开自然是要都支开。
“是,奴婢这就去……”
见五皇子已经有了些不耐烦的模样,冬儿也不敢在迟疑了,连忙行了个礼便匆匆的离开了。
“小喜,本皇子记得,现在该是请平安脉的时候了吧,太医院的太医怎么还没来,你找个人过去催一催……”
看着冬儿离开,秦子轩又把目光转向了小喜,相比于冬儿,其实他更怀疑的反而是小喜,对方实在是有些太过机灵了,对于他的喜好拿捏的让他想想都觉得心惊。
秦子轩这番话说完,一行人便已经进了大殿,秦子轩在主位上坐下,用手撑着头,拨弄着旁边的鲜花,似乎刚刚那番话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随意而言一般。
今天确实是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日子,小喜并没有怀疑什么,虽然对于五皇子竟然有一天会主动关心这种事,感到一些奇怪,但还是应了一声,便要吩咐人去太医院,只是还没等转身便被秦子轩叫住了。
“算了,小喜,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叫别人,本皇子总有些不放心!”
小眉头一皱,装作一副心神不凝的样子,秦子轩很快便改了口。
“可是冬儿已经离开了,五皇子身边总不能没有人伺候吧?”
小喜一愣,不禁犹豫了一下,她好歹也是五皇子身边的贴身丫鬟,跑个腿怎么都不用她自己吧。
“锦文阁里不是有这么多人呢嘛,怎么就没人伺候了,你快去吧,本皇子觉得胸口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怎么了!”
挥了挥手,秦子轩板着张脸,催促了起来,甚至连自己身体不舒服的借口都给弄了出来。
“那奴婢马上便去……”
瞅着五皇子那好像确实有些不舒服的模样,小喜也不再犹豫了,很是干脆的便离开了。
她也是有些害怕了,毕竟,皇上上次的警告还在耳边,五皇子若是再出点什么事,锦文阁上下恐怕又得遭殃了,不管五皇子到底是为什么心血来潮,非得让她去,但她怎么敢耽误呢。
接下来,秦子轩又用各种理由和借口,把他所怀疑的对象一个个都调离了身边,直到只剩下那些低等宫人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扫了眼瞬间冷清了很多的锦文阁,秦子轩眼中闪过了一抹幽光,没有理会剩下的这些宫人,自顾自的便进了屋子,只说了自己要午休,便把所有的宫人都挡在了门外。
房门被紧紧的关上,原本藏在床底下的林晨听到动静,不禁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见是五皇子之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五皇子,您找微臣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林晨苦着一张脸,一双哀怨的小眼神不住的撇向五皇子,就差直接抱着秦子轩的大腿哭诉他的委屈了。
这一声不吭的突然让暗卫把他弄到这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正大光明的不好嘛,还非得让他藏在床底下,知道那地方想把他这么大块头塞进去有多不容易嘛。
想想林晨就觉得心酸,他到底是怎么就上了五皇子这条贼船呢,弄到现在,还下不来了,没事就整这种不仅让人难受,还让人心惊肉跳,提心吊胆的事,这是嫌他的生活还不够精彩嘛。
“长话短说,你过来,给本皇子把脉,检查一下是否有中毒的迹象!”
懒得理会林晨那哀怨的小眼神,秦子轩坐在椅子上,主动的伸出了右手,示意对方过来。
林晨算得上是秦子轩的心腹了,对方与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比起于自家父皇为他指派的那些太医,他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才会特意让影一把对方带进来,而且为了给对方营造一个隐秘些的环境,把那些可能的障碍都给调走。
“哇塞,五皇子,您现在都升级成有中毒的迹象了,前两年不是还停留在一不小心吃撑的程度嘛?”
林晨长大了嘴巴,一脸震惊的看着五皇子,满脸都是敬佩的表情,这份把自己作死的能力真是非常人所能企及,该说不愧是皇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