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 窘迫的殿前司
……
“真的要走么?”
霍青深吸一口气,望着拓跋月精致的容颜,神情略带失落的问道。
拓跋点了点头:“你答应过我的,在你离开前,没让我爱上你那就要放我离开的,你该不会食言吧……”
“呵呵……”霍青面色苍白的干笑一声,“我霍青向来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你的事,那就会按约定履行,你打算去哪里呢?”
拓跋月说道:“茫茫草原这么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
“这样么?”霍青点了点头,然后换上一副洒脱的姿态对拓跋月拱手说道,“好吧,那预祝你一路顺风,有什么难处就来冀州找我,只要到玉阳关前报上我霍青的名号,沿途的边军将士就会带着你来找我的……”
拓跋月神色一凝,贝齿轻咬下唇,默默注视着霍青的脸庞,良久才轻启朱唇说道:“那,我走了……”
霍青眼眸微颌:“珍重……”
“驾~”
“吁……”
拓跋月一蹬马镫(马镫技术已经被慕容敛普及到了整个蒙洛帝国中),拨转马上呼唤一声,胯下汗血马立刻发出一阵犀利嘶鸣,带着背上那袭娇艳的身影向远处疾驰而去……
“真的走了……”
霍青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顿时有些失神落魄。
“真是失败,罢了,好男儿何患无妻……”
努力平息了下心中的情绪,霍青闭目给自己随便找了个理由,长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带有七分中原女子特征的倩影用力挥去,然后睁开眼正准备跨马随大军一起回转冀州,却发出周围的羽林卫将士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你们这都什么眼神?”霍青轻喝一声,“立下这么大的战功,都打起精神来,别哭丧着一张脸……”
卓少云闻言,策马上前一步对霍青说道:“霍将军,大家还不是都担心你么?怕你心情不好……”
“哈哈哈……”霍青闻言大笑出声,望着卓少云和周围关心自己的将士,努力保持平和的心态对他们说道,“你们看本将军是这种会被儿女情长左右的人么?现在以我的身份和家业,想当我霍青妻子的女人能组建一个旗团呢,别这么看着我了,速速出发吧,别耽误了时辰……”
卓少云和羽林卫将士见他这么说,这才稍稍放宽心下来,准备向玉阳关方向行进……
“咯哒哒……咯哒哒……”
就在羽林卫大军正要起征出发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卓少云的眼眸瞬间一亮,不停对霍青兴奋的使了个眼色。
“吁~~”
一阵马鸣嘶啸在霍青耳边悠悠回荡,让他眉间一蹙,拨转马身望去,顿时也呆住了……
只见拓跋月猛拉着马缰,胯下血色宝马前蹄离地,整个马身直立而起,将马背上那袭娇艳衬托的是更为英姿飒爽。
马蹄落地后,拓跋月对一脸震惊的霍青大声说道:“霍青,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既然想要我当你的女人,那还不快来追我啊~”
话毕,拓跋月再次拨转马身,扬长而去,留下一脸失神的霍青以及强憋着笑意的羽林卫将士。
少时,霍青大声对拓跋月的身影吼道:“拓跋月,你给我站住,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离开了~驾~”
语毕,霍青策马紧追拓跋月疾驰而去……
“嚯哦~”
羽林卫将士看到这一幕,立刻齐齐发出一阵嬉笑打趣的声音,一时间是笑语连连。
卓少云也笑着冲霍青大声吼道:“霍将军,我带军先走一步,你和拓跋姑娘早些赶来啊……”
茫茫草原,蓝天白云,美如诗画的旷野上,两骑前后追逐,带起阵阵涟漪情长……
“哈哈哈……”
“哈哈哈……”
霍青和拓跋月纵横在大草原上,齐齐放声大笑起来……
刚毅不失风趣的霍青,豪爽水灵的拓跋月,最终在一片湖泊之前齐齐止住了马蹄……
只见拓跋月望着湖泊周围除了霍青外,再无他人之时,笑着对他说道:“霍青,你当真要娶我为你的妻子么?”
霍青用力点点头:“当然,我霍青当然愿意娶你做我妻子!”
拓跋月问道:“你真的不怕?我可是拓跋宏业的女儿,他要知道的话,一定会报复你的……”
霍青反问道:“那么如果我和你父亲为敌,你会帮谁?”
拓跋月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日在王罕面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按你们中原的话说叫嫁鸡随**,我自然会站在我丈夫身边!”
霍青说道:“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那便宜岳父要敢来找麻烦,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军督大人也不会放过他!”
“好!”拓跋月望着霍青,异常坚定地对他说道:“那从现在开始,你,霍青就是我拓跋月的男人,你,已经得到了我的身心……”
话毕,她脸上微微一红,莞尔一笑,立马拨转马身继续向前疾驰而去。
霍青闻言,无比自豪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早知道了……驾……”
两骑再次在湖泊边纵横疾驰,笑声传遍整片湖泊,渐渐地两骑越来越近,奔腾的马蹄声慢慢平息,然后并肩缓行……
“卧嚯~~”
等霍青和拓跋月赶上回转冀州的大部队时,众将再次爆发一阵喝彩的口哨声……
只见霍青和拓跋月竟是共乘一骑而来,神态显的是十分亲昵,已然是一对处在热恋之中的情侣……
“哎~”
目睹这一切的陈庆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对傅云骁说道:“你率部继续去扫荡附近零散的呼兰人部落,带好罗盘别迷了路,我已经命韩旗团使配合你了……”
“遵命~”
傅云骁恭敬的领命离去,毕竟大战虽然结束,但草原上仍有残余对军督府抱有敌意的异族部落需要收拾,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
在冀州边军豪气万千的定鼎东部草原这个时候,关内河源的局势却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不可控制……
……
六月初七,河源……
“吸溜溜……”
蔡州城郊,一座庞大的军营内,无数士兵正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着手中海碗里的面片,整座营地到处充斥着筷子和瓷器碰撞或吸食面条的声音。
“呼……吸溜溜……”
主营大帐之内,一名面相儒雅的年轻将领此时也是端着一碗面玩命往嘴里塞,在他身后一侧,挂着一面已经皱巴巴的“史”字大旗。
这支部队,正是奉命前来驰援河源的殿前司,而这年轻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史宗杰……
而此时的史宗杰,头上发丝凌乱,脸上神情憔悴,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宁城之时的那股潇洒气态,变得如同一头饿鬼般不断喝着碗里面汤,扒拉着面片……
“呼……酥噜噜……哈……”
史宗杰吹了吹碗里冒着热气的面汤,然后凑到嘴边咕噜一口全给灌到嘴里,最后等碗里的汤和面全都吃空后,才哈了口气,不断舔着碗里的残羹……
“还有么?再给我盛一碗……”
显然,史宗杰还没有吃饱,将手中海碗递到边上一名亲兵眼前,露出一抹渴望的眼神……
亲兵见此,连忙一口将碗里的面汤喝空,起身不发一言的接过史宗杰手中的碗,快速抬腿迈出帐外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面条。
待亲兵离开后,史宗杰咂了咂嘴,拿起放在桌案边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本牛皮封裹的小册子放在了眼前。
只见他翻开小册子,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是史宗杰出征河源以来,记下的私人行军见闻日记。
史宗杰出生与显赫的江南史家门阀,喜好吟诗作对的他,自小就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写日记,会把每天的见闻和所获心得全都记下来,十几年如一日,基本未曾停歇过,哪怕在行伍之中也是如此,从二月下旬领兵出征河源开始到现在,一天都没断过。
史宗杰翻到一页未曾着墨的白纸上,然后提笔开始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六月初七,如鸢吾爱,今天,是吾进入河源蔡州境内的第二十五天,就在适才,吾和麾下殿前司将士终于吃到了一顿像样的饭食,我从未曾想过清水煮面居然会是这般美味可口,顾监军与赵元极总督的交涉总算有了进展,他答应会为我大军提供军饷,以后我和麾下将士应该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就在史宗杰奋笔疾书,落款写下“思念汝之史郎”,将心中所想尽数付诸在笔墨中时,监军顾谦却一脸沉声的步入了帐中。
“顾大人,您来啦……”史宗杰连忙掷笔起身对顾谦笑脸相迎,“这次能让赵总督发饷让将士们饱餐一顿,顾大人真是功不可没……”
“哼……”顾谦闻言只是不屑地轻哼一声,然后拱手对史宗杰说道:“讨逆将军,准备准备吧,明天就要开赴前线攻取五梁镇了……”
“什么?”史宗杰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为何这么焦急,我大军长途跋涉,现在人困马乏,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啊……”
顾谦脸色一冷,看着史宗杰略带惊恐的神色,继续说道:“如果不去的话,赵总督将拒绝为我大军提供粮草,这次本官前去交涉,带来的粮草只够我八万大军吃三天,三天内若战事再无进展,他将拒绝为我大军再提供一粒粮食,讨逆将军,你自己看着办吧。”
史宗杰顿时不知所措,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要上战场了?自己真的准备好了么?
古来男儿志在沙场,建功立业只争朝夕。
这句话说的容易,也是慷慨激昂,学子儒生在诗社酒楼借此纵情抒怀,但真到了诗句中的这一天,又有几个人不会退缩、心惊胆颤呢?
理想和现实是两回事,有时必须要理性区分开来,口号喊的再响,你不去做是没用的……
史宗杰现在内心正在激烈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