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6日
楚剑功面见道光,殿辞之后,太监曹蕉送楚剑功出来,一路走,曹蕉一边说道:“皇上对楚大人真是非常器重,楚大人平日里说的那些话,早有御史上折子弹劾了,可皇上一概留中不。”
“喔,哪些事情啊,公公能不能提点一下?”说着,楚剑功攥着一块银饼,递给曹公公。
曹蕉却没有接,就像没看见一样,自言自语的说道:“楚大人前几日和怡亲王说什么星运论,就有折子上来说‘怪力乱神,离间宗室’。”
楚剑功心想:那天在场的除了八旗都统,就是旗队长,没有御史。那是谁把这些透露给御史让他们上折子呢?
曹蕉继续说道:“幸好皇上圣明,没有追究。不过楚大人也要记着点教训。这种谗言,楚大人受宠的时候,根本不算什么,怕就怕楚大人一旦失势,你讲过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拿出来坐实罪名。”
曹公公你今天想说啥?
“咱家啥也不懂,就是在宫里长大,十年前开始,在皇上和军机处之间跑腿,要说洋玩意啥的,咱家一概不懂,西洋钟都不会看。可是各位大人们斗法的西洋景,咱家可是见得多了。呵呵,楚大人,楚院台,咱家没来由的呱噪两句,你不嫌烦吧。”
“公公有话请说。”
“没啥,就是做臣子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只要忠心,皇上圣明,那些闲言碎语连个屁都不算。楚大人练神机军,把亲王、贝子还有关外八旗的骄兵悍将呼来喝去,他们肯定有不愿意的,可谁也不敢做声反对,为什么,因为皇上看重你。楚大人,你明白么?”
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楚剑功心里想:曹公公你后面有一段话,是反过来的——如果皇上不再看重我,或者我要背叛道光,那神机军肯定会反噬——不过这些话就不会明说了,点到即止。
“皇上明见万里,”楚剑功口中说:“对臣子是忠是奸,也是明察秋毫。神机军中的几位都统,文祥、肃顺,都是栋梁之才,怡亲王更是宗室中的翘楚,神机军本来是由穆彰阿和赛尚阿两位大人管着,可他们两位,都不大参合练兵的事情。我这一走,神机军主要是文祥、肃顺以及怡亲王来带。皇上若是对神机军有什么疑问,大可找他们参详。他们都是八旗的老底子,断不至于做出什么对大清不利的事情来。”
“楚大人,你想多了。”
“还真有件事情,要拜托曹公公呢。”
“不敢当,楚大人有事请讲。”
楚剑功道:“神机军新办,会遇到很多的问题,比如粮饷。我给文祥他们留下了几条对策,等到他日,文祥将这些对策提出来,如果不合皇上的胃口,还请曹公公提醒皇上,这主意是我出的,不要归罪文祥他们,也不要因此就停止了维新的步伐。”
“楚大人,你刚才殿辞的时候,你自己为什么不合皇上说呢?”
“几条方法,开厘金,旗饷入营,我都和皇上,以及穆中堂说过了,但穆中堂未置可否,皇上对加赋也不太情愿,我就不方便再提了。但一旦情势紧急,文祥等人如果向皇上建议,还请曹公公多多周旋。”
“楚大人,你倒是为文祥他们考虑得周详。虽然咱家不太赞成你的一套,到时候,还是会帮文祥他们说话的。说到底,他们是我大清的底子啊。”
“曹公公不赞成什么?”楚剑功来兴趣了。
“不说了,大清铁律,太监不得干政,咱家还不想千刀万剐。哎呀,到宫门了,楚大人,走好。”
楚剑功道了谢,又把那块银饼子递给曹蕉。
“楚大人,说实话,你这一斤重的银饼子还真入不了咱家的眼。不过既然要帮着您带话,银子我就收下了,万一以后说错了话、追究起来,咱家只是拿钱办事的惯例,不是和您结党。”曹蕉笑吟吟的,把银饼子接了过去。
楚剑功心想:真是失败,连行贿人家都不要。这太监到底不赞同什么?楚剑功想了一会,也没个头绪。
回到住处,那姐儿已经候着了:“老爷今天回来真早。”
“后天出,早点回来,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都跟老爷收拾好了。也不缺什么东西,就是有几位大人,送了帖子来,要给老爷践行,老爷怎么回话””都是谁呀,林大人?”
“林大人倒是让老爷明天过去一下。还有……”
“不用说了,其他人一律回话,时间太紧,不去。”
“其实,官场之上,还是多走动走动,交些朋友,对老爷有好处。”
“没时间,嗯,我很快就走,我们现在去房里好不好?”
“老爷真是,大白天的……”
“怕什么,下人们又不到内宅。”
“内宅现在有另外的人了。”口气不大对。
“琴师啊,让她一起来好了。”
“老爷……”
“不愿意啊。那我们把她光着用渔网吊起来,看着我们做,馋馋她,好不好?”
“老爷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这又不行,别废话了,脱。”
……
楚剑功没有想到,就在他和那姐儿在说话的时候。李颖修正在应付英国驻澳门领事,小额尔金勋爵。
“阁下,我再次向您提出抗议,你们的居民昨天又向我们的商馆扔石头。”
“您要理解,因为战争而产生的对抗情绪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才能淡化。”
“不不,情绪是一回事,关键在于,我们商人的行动完全被限制在沙面,这和条约中将整个广州作为通商口岸的计划不符。”
“如果英国商人现在贸然进入广州主城区,会引起极大地愤慨。会有不明真相的群众伤害他们的。”
“我警告您,如果有英国公民被伤害,澳门的龙骑兵团将进入广州维持秩序。”
“我不认为您有这个权限。”李颖修简洁的答复。你也没有这个意志,现在是1841年,不是186o年,小额尔金勋爵还是个乳臭未干的纨绔子弟,还承担不了重开战端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