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剑功终于开始履行《辛丑和约》中的义务:大量采购积压物资,以消除经济危机。所以他不能只采购军火和机械,他必须采购那些引起经济危机的货物:粮食、棉花和纺织品。
粮食交易比较简单,因为英国的粮食主要来自美洲和澳大利亚,鲍勃曼作为李颖修的合伙人,自然当起了楚剑功的代理商,负责总价值过一百万英镑的农作物交易(包括粮食和棉花),并抽取百分之一的佣金。
而纺织品交易就比较麻烦了,曼切斯特是世界纺织业的中心,楚剑功来了,纺织业主们如同鲨鱼般闻风而至。
“好的,弗格森先生,七万锭粗纱的库存,我全部按成本价吃下来。这下,您有钱给工人们薪水了。请您尽快将合同准备好。”
弗格森先生是个老好人,他的小纺织厂是家庭作坊展而来,雇佣的工人都是邻里的孩子。弗格森先生不仅让他们工作,还还教导他们做人,要尊老爱幼,要有绅士的礼节,要尊崇上帝,要热爱女王……
如果弗格森先生的厂子倒闭了,那他那个街区的人都会失去工作,街上会多出许多无所事事的小流氓。就像那个鲁尼。
“楚将军,您真是太好了,有了您的钱,我又可以把鲁尼找回来做事了。您知道,鲁尼这孩子太可怜了,他老婆刚刚怀了孕。他却失去了工作,天天在街上和老年妓女鬼混。”
送走了弗格森先生,楚剑功把旅馆房间的门关上,突然,有人敲门。
“请进。”
“您好。”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我可以和您谈谈吗?楚将军。”这个男子的英文音有点怪。
楚剑功看看他的相貌,似乎有点熟悉。他请客人进来,坐下。
那男子将礼貌摘了下来,僵了一会,旅馆的小厮跟了进来,将帽子接了过去。
“是个用惯了仆从的上等人。”楚剑功心想,正要开口说话,那个男子说道:“我恳求您,暂缓收购弗格森先生的棉纱。”
“为什么?”
“这样对您有好处,等弗格森破产了,您可以直接购买清零物资,这样会更便宜。而且,您还会得到我们的友谊。”
“你们?”
“是的,我代表曼切斯特纺织业。”
“弗格森先生不属于曼切斯特纺织业吗?”
“他们那种家庭作坊,早就应该被时代淘汰了。”
“那您是什么公司的?”
“我是欧门公司的执行人。”
楚剑功被联合卡特尔这个名头吸引住了,卡特尔,垄断财团的最初形态,今天终于见到一个活的。“贵公司是要逼迫弗格森这样的小企业破产,从而实现市场垄断,是吗?”
“楚将军,这样并不会妨碍您的利益。”
“但弗格森工厂的那些失业工人怎么办?”
“他们过一段时间,可以到我们的工厂做工。”
“这样,温馨的邻里作坊消失了,而统合成社会化的大型企业。人们都被格式化成雇佣工人。”
“您说话像诗歌一样,格式化,多么美妙而贴切的描述啊。”又闲谈了一会儿,访客觉得楚剑功态度松动,便说:“您仔细考虑一下,弗格森的合同要过几天才签字吧?您不需要马上做决定,把各种利害关系都考虑清楚。”
楚剑功以为客人要走了,他把右手抬起来,准备和客人握手告别。这时候,听见客人说:“作为执行人,我的任务完成了。下面作为私人,我劝告您,按约定购买弗格森的棉纱。”
“啊?”楚剑功愣住了。
“我们目前,并不准备接手所有的失业工人,我们不是慈善家。而且,由于供给的增多,工人的工资会进一步下降,我不希望是我的行为,造成他们这种悲惨的境遇。”
“您同情他们?”
“是的,我同情他们。”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帮助他们呢,比如,拿出一点钱,为他们提供基本的食物。”
“虽然我有钱,但我个人无法改变整个社会,所有的资本家都在压低成本,如果我拿钱去帮助失业工人,我的成本就会增高,从而我就会在竞争中失败,破产。我不但帮不了他们,还会陷入和他们同样的处境。”
“那您为什么找到我,你认为我是个好心人吗?”
“不,我们找到您的第一个原因,是因为您,或者清国,与英国的竞争体系无关,这样您来帮助这些工人,就不会在竞争中失败。第二个原因,我们认为您是位有思想的人。”
“你们?”
“是的,我和我的朋友。我们了《慨恩施主义》的文件,我们认为,通过国家订货的方式来解决经济危机的想法真是太伟大了。也许经济危机真的可以解决。”
“您错了,英国摆脱经济危机,是以清国的普遍破产为前提的。比如,我买回佛格森的棉纱,曼切斯特的工人可以活下去,但这些棉纱,将造成清国大量农村作坊的破产。七万锭粗纱,您知道清国有多少农户会被逼得上吊吗?”
“喔,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贵国的情况。但在伏尔泰的描述里,贵国是完美的君主制,也许贵国的皇帝可以自己用这些棉纱,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最底层的农村了。”
“您觉得皇帝能消费七万锭棉纱吗?”
客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本来我以为,可以在您这里找到一条新路,看来,我们忽视了英国以外的情况。”
“是的,年轻人,要拯救世界,先要了解世界。”
“很感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和我闲谈这些。您还是尽快买下弗格森的棉纱吧,将军,请您对别人保密,不要说这是我劝您的。”
“好的。我会保密,以便让你在资本家的圈子里混下去。其实,我不知道您的名字,也不会泄露这个秘密。”
“啊,将军,我失礼了,急于让您帮助那些工人,忘了告诉您我的名字,我叫费里德里希恩格斯。欧门恩格斯纺织业联合卡特尔的执行人,也是恩格斯家族在伦敦的代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