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娜带着艾瑞莉娅一行人横穿城区,去到东边海岸那家她常去的酒馆。站在酒馆门口闲聊的几名黑潮成员,看到首领回来,都上前热情的打招呼。几名水手笑呵呵的靠过来,注意到跟在后面的两名黑衣少女和一名机械少女,都感到很意外。在他们的印象中,黛安娜基本不会主动结交外人,平时除了跟自己的船员在一起,就是独自站在海边发呆。
几名水手站到一旁,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三名少女,想看出她们身上有何特别之处。艾瑞莉娅被这几个邋遢的海盗看得发慌,拉着奥莉安娜加快脚步走进了黑潮海盗聚集的酒馆。
酒馆中嬉笑的海盗们见到黛安娜,同样是热情的招呼,然后也见到跟在后面的人,全部露出惊讶的神情,安静了下来。相互间左顾右看,搞不清楚状况。
黛安娜和艾瑞莉娅三人在酒馆中间的一张长桌边相对而坐。她对周围窃窃私语的船员说:“这几位跟厄运小姐闹了些矛盾,我带她们过来坐坐。你们随意。”
围观的船员应和了几声,就都嘻嘻哈哈的坐回位置上喝酒闲聊,没有打扰她们。酒馆中再次变得喧闹起来。这些船员虽然没有去跟黛安娜打听具体的情况,但也好奇心不减的相互乱猜。
几人小声嘀咕着:“老大真有魄力,都直接从厄运小姐手底下抢人了啊。”
“何止呀,你看那几个小妞瘦瘦小小的一身伤,明显是在被厄运小姐追杀。老大这叫做英雄救美。”
“女英雄救美少女,属实有牌面……不过老大怎么自己就去招惹厄运小姐了,也不叫上弟兄们。”
“你懂个屁,救美哪有带一帮小弟去救的?当然要一个人去才能显示出她的威猛勇敢呀。”
“对对,这几个小妞被人追到绝路的时候,老大‘啪’的一下出现在她们面前,独自拦下所有敌人。这叫啥?这就叫一夫当关!那场面,直接就能把这几个小妞感动的痛哭流涕。”
“老大再深情的说一句:‘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放心,没人可以伤害你们’……哎呀,这谁能顶得住。”
另一个水手推了一下他的头,说:“去你娘的,爽文看多了吧!咱们老大可不会说那么恶心的话。我看呀,这三个小妞就是老大遛弯路上随手捡回来的。再说啦,咱们这位船长,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会特意去救几个野丫头?”
“你还真是屁都不懂!我看正因为是几个小妞,老大才会去救的。”
“嘿嘿,我说怎么从来没见过老大领男人回来呢,原来是好这口儿呀!瞅瞅,那两个黑衣服的,多水嫩。瞧,还有个机器小妞,这口味就重了点……”
“啊?不能够呀!老大原来是喜欢女人吗?娘的,上次老大瞄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他看上我了呢!”
“放你娘的屁!老大天天都看我好几眼,难道还是想睡了我吗!”
“啊?……原来这几个小妞是老大给自己找的吗?我还以为是要给兄弟们介绍的呢。哎,我白盯着那个长头发的看了半天,都准备把她领回家了……”
话没说完,一发苦无就从这名船员的眼前飞过,刺入了他头侧的长椅靠背上。突如其来的一击,让这些海盗都大吃一惊。
阿卡丽用这枚锋利的暗器警告他的胡言乱语。
海盗们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阿卡丽充满杀意的眼神,都不敢乱动。
黛安娜抬手指向那些口无遮拦的手下,示意他们不要乱说话。然后拿起酒壶给阿卡丽添满酒。又看着艾瑞莉娅,并不知道这名青涩的少女会不会喝酒,便问:“渴么?”
“饿……”艾瑞莉娅腼腆的回道。
过不多时,桌子上就摆满了丰盛的酒菜。
艾瑞莉娅毫不客气的大口吃了起来。黛安娜则是继续向阿卡丽询问她们遭遇的事情:“厄运小姐是因为藏宝图才追杀你们的?”
阿卡丽说:“她是亲口这样讲的。”接着试探的问:“同样作为海盗,你应该也对亚特兰蒂斯的宝藏很感兴趣吧?把我们带过来,难道不是怀疑我们身上有藏宝图,想找机会抢去么?”
黛安娜轻轻摇头,说:“藏宝图不会在你们身上。”
艾瑞莉娅咽了咽嘴里的水果派,说:“对嘛!还是你明白事理,我们怎么会有什么藏宝图啊。哎,莎拉要是跟你一样相信我就好了……”
黛安娜又是摇着头,说:“我不是相信你们。而是,以厄运小姐的心计,她明说是为了藏宝图,那么图就一定不在你们身上。”
艾瑞莉娅拿起一块松饼,咬了一口,疑惑的看着她,问:“是这样么?……那她,又是为什么要追杀
我们?”
黛安娜还是摇摇头,说:“不知道。也没人会知道。”
艾瑞莉娅将松饼整个塞进嘴里,忧愁的咀嚼吞咽。黛安娜给她倒了一杯朗姆酒,说:“不用纠结。面对厄运小姐,只要顺其自然就够了。越是去思考她的目的,就越会掉入她的陷阱。从来都没人能猜测出她的想法,而试图去算计利用她的人,都会反被她所害。”
艾瑞莉娅听完显得很意外,喝了一口酒,说:“那些海盗谈论的闲话真是不可信,我听别人说莎拉就是一个很小的势力,没什么特殊的能耐,运气好才走到今天的地位。原来她这么厉害啊……这误传的也太严重了吧。”
黛安娜不出意外的再次摇了摇头,然后说:“不是误传。主岛上的各帮派在之前都只当她是一个轻浮且貌美的小海盗,就连内战爆发后,仍没人注意到她的势力早就渗透进各个组织。岛上的海盗们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她的一颗棋子,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到了最后,被一个接一个吞并击破。有些人甚至到死都没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究竟是白棋还是黑子。”
艾瑞莉娅吃着盘子里的煎鱼,说:“既然她藏得这么深,你又是怎么看穿这些事情的呢?”
在戴安娜开口之前,仍是先摇了摇头,然后说:“我什么都没看穿。只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我从不参入主岛的争斗,反而能用更清晰的视角观察。那些深陷迷局的人看不到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但在我的眼中却十分明显。就算是这样,我也从来没提前看穿过厄运小姐布下的阴谋算计。”
艾瑞莉娅想起之前阿卡丽对她的告诫,想着:“莎拉原来真的这样深藏不露啊,还是卡丽看人准……以后我还是多听她的话吧……”然后从阿卡丽面前拿起一块腌肉,说:“这么看来,要跟她斗智斗勇的确很危险。顺其自然不陷入她的算计是最安全的了。”
再次看到黛安娜摇头,似乎可以把这看成是她的一种习惯了。她说:“跟她明争暗斗都会死的很惨。但是,如果被她盯上,顺其自然并不能避免什么。只是作为一个听话的玩偶,最后会死的轻松一些而已。”
艾瑞莉娅惊讶的听她平静的讲述,撕了一块硬面包蘸着杂烩汤,哀声说:“那我们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嘛。”
黛安娜终于不再摇头,说:“她主动去接近的人,都已经被厄运缠上了。”她侧目看向阿卡丽,说:“你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在她决定下杀手之前,离开比尔吉沃特。我虽然需要你们替我解答些疑问,但就算解决不了,我也不介意送你们离岛。”
艾瑞莉娅端起一碗水果沙拉,边吃边说:“那别等啦,你到底有什么疑问,抓紧时间问呀。”
黛安娜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波光粼粼的海面,说:“那个答案,要用眼睛去看……你们先休息会儿吧,不会等很久的。”
艾瑞莉娅吃光最后一块蓝莓芝士蛋糕,抬头对窗边的黛安娜说:“虽然你不参入其他帮派的争斗,但如果莎拉她知道了我们在这,保不准会来对付你的啊。你又把她说的那么危险,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
黛安娜淡定依旧,回道:“她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你们在这了。但我之前说过,厄运小姐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不需要防范。而你们还是要时刻保持警觉,想取你们性命的,应该不止眼前的那几个人。”
比尔吉沃特湾,港口内外大量海盗穿行在气氛紧张的街道上。近海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艘战船随浪摇摆,封锁了整个海岸线。
厄运小姐所乘的那艘最大的战舰,安静的停靠在码头。船舱下层,那间宽敞的屋子内,满满一桌的酒瓶已经空了大半。
厄运小姐侧躺在地上,醉眼朦胧。
在门口又站了一名女性,但这次却不是红发皮衣的卡特琳娜。而是衣装暴露,身材性感,披着一件立领披风的皮城名媛,乐芙兰。
厄运小姐摇晃着酒瓶,慵懒的说:“哎呦,平时只有臭男人会往我这屋里挤。最近怎么总有女人来呢?你也要陪我玩玩么?”
乐芙兰站在门口,环抱双臂,低着头浅笑道:“我可受不了你的玩法。”
厄运小姐又喝光一瓶酒,撑起身子,从矮桌上拿起一瓶新酒,说:“那你堵在门口干嘛?要站在旁边看着,学习我的技术么?”
乐芙兰仍是低着头不动,说:“你的技术我怕是一辈子也学不来。”
厄运小姐扫兴的哼笑一声,继续喝酒,说:“算啦,不管你了。站累了就进来坐坐,我这屋大,能容下不少人一起呢。”
乐芙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说:
“卡特琳娜是帝国派来的人,奎因是德邦派来的人。”
“我知道。”厄运小姐对她的话毫不意外,随意的回应。
乐芙兰同样淡定,继续说:“卡特琳娜是为了拉拢普朗克,在海盗集团植入己方的势力。奎因是为了调查亚特兰蒂斯的真相,混入内战后,顺势加入了你的部队。”
“我知道。”厄运小姐继续喝着酒,没有多余的反应。
乐芙兰也是一样,又说:“卡特琳娜说藏宝图在阿卡丽身上,是骗你的,她并不知道藏宝图在哪里。”
“我知道。”
乐芙兰说:“派克没来配合你们围攻,是因为受到黑潮的戴安娜阻挠。阿卡丽她们现在就在黑潮的码头,很快就会离岛。”
“我知道。”厄运小姐显得有些不耐烦,说:“你是专门来向我汇报工作的么?有时间去收集这些没用的消息,不如直接抓两个精壮的汉子送给我。”
乐芙兰站在门口,一步也没有靠近,抬起头看着醉醺醺的厄运小姐,说:“普朗克还没死。”
“我知道。”厄运小姐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握着火枪,说:“再不说点我感兴趣的,你就只能用身体来满足我了。”
乐芙兰整理了一下披风的衣领,隔着屋子的窗户看向平静的海面,说:“你封锁全岛,又以藏宝图为借口全力追杀阿卡丽,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引普朗克上钩的诱饵。”
厄运小姐放下火枪,浅笑道:“别又是借口又是诱饵的。那日小卡特认真编的故事,我多少也要配合一下嘛。她当时说的口干舌燥怪辛苦的,我心疼她,就当作是阿卡丽带着藏宝图要跑,封岛追一追不过分吧?”
乐芙兰点点头,说:“当然不过分。演戏嘛,就是要演得像一点。那么,这场戏还有多余的位置吗?”
厄运小姐轻笑一声,拍了拍身边的桌面,说:“早说是来应聘的呀,进来坐吧。想演什么角色?”
“一个道具。”面对邀请,乐芙兰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说:“在你导演的这场戏里,所有角色最后都会是坏的结局。而我呢,并不喜欢悲剧。所以干脆就当一个普通的道具吧……我只是在你们杀阿卡丽的时候,会要用到的一条锁链。”
厄运小姐眼中罕见的闪过一丝困惑,似乎乐芙兰说的话感到有些意外。而她意外的并不是又有人想要阿卡丽的命,而是对方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或者合作之类的事。
主动找到厄运小姐的人,无论带有何种目的,有多缜密的计划,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反被她所利用,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原本她想着乐芙兰也是来找她做交易合作,甚至像卡特琳娜一样用谎言欺骗利用,但没想到对方不仅什么都没提,反而更像是在摊牌示弱。
厄运小姐看了一眼门口这名身材容貌不输自己的女性,她想,这名神秘女性难道能布下一个她也看不透的局?随后轻松的笑了笑,说:“阿卡丽呀……真可怜,究竟有多少人想她死啊?……道具的话,就需要有人拿去使用,自己是不会动的。像你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工具人,就真的没有自己的想法么?”
乐芙兰试着解除她的戒心,说:“别瞎猜啦。我没有任何要求,任何企图,也不会跟你做任何交易,任何合作,对你的行动也不会做任何干扰。我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如实的交代清楚,就是要表明我没有任何企图或者计划。而我作为一个用来杀死阿卡丽的工具人,则会对你们的行动起到一些帮助。”
厄运小姐轻笑一声,说:“你干嘛这样卑微呀?我对你做过什么吗?瞧你可怜兮兮的样子,搞得我都想把你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下了。嗯,前凸后翘的抱起来一定很舒服。”
乐芙兰看着侧靠在桌边的厄运小姐,说:“跟你比,我的身材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了。”接着又说:“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你,但之前我认识一个极度危险的人。而你呢,是连他都不愿轻易招惹的人。他给我的建议,就是过来主动坦诚所有的事情,表明立场。在你面前,做个没有想法的工具人,至少不会变成一个悲剧的角色。他曾说:任何人在主动接近你时,就已经被厄运缠上了……”乐芙兰伸手指着自己脚边的门线,说:“我们之间的距离,还不算太接近吧?”
厄运小姐看着站在门口与她保持距离的乐芙兰,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轻声说:“哦……是那个大胡子魔术师啊……他怎么还没死呀?”
乐芙兰说:“他跟我说,如果你还记得他,就让我转达一句话:他期待与你的第二次交手……”
乐芙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船舱,留下厄运小姐一人,不为所动的继续独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