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欧尼亚最北端的一座孤岛上,希拉娜修道院是“天启者·卡尔玛”的悟道之所。
夜幕之下,普雷西典的劫难变故,直接惊扰到在此修行之人。
此时此刻,在卡尔玛身边,一个同样惊恐的人,正是今天特意前来,求问启示的艾欧尼亚年轻领导者,艾瑞莉娅。
“那是……”眼前一名俊秀少女面色慌张、神色惊异。虽然被视为艾欧尼亚意志的象征,但是此时此刻的艾瑞莉娅,却像丢了魂一样,双唇微张,神情恍惚,呆呆的望向南方的赤色夜空。
希拉娜修道院偏楼的顶层上,露天建有一块方形浅水池,池中央有几个三尺见方的石台,可供一人站立。浅池内种满青莲,莲花池无根无源,只饮雨露而生。
艾瑞莉娅站在水中的一块浅台上。她的旁边,卡尔玛双腿盘坐,两手掐诀置于双膝,低头闭目。虽然不闻不看,她的面相却好像已知晓了一切。
“普雷西典圣域,本不该有此劫难……”卡尔玛语调和蔼,却略显沉重的说。
身旁艾瑞莉娅却急切的追问:“大师,那里发生了何事?圣顶位置何来赤云漫天?更是不见了双尖圣塔?”
卡尔玛见她慌张急切,随即说:“艾瑞莉娅,过会儿无论你见到何种状况,切记务必要听从今日启示的指引,不可有所动摇。”又轻轻摇头叹道:“逝者已矣,任谁也无能为力。”
“卡尔玛大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先赶回去查看……”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卡尔玛叫住她说:“莫慌,我们送你回去。”随后叫道:“瑞兹大师,来助旅者一臂之力。”
随后便见一位皮肤泛蓝,身上刻满各种奇怪符文,身后背着一个巨大卷轴的光头法师,双手合十静静的站在池中。
“艾瑞莉娅,艾欧尼亚意志的传承者……此去无期,莫忘初心。”瑞兹心知时间紧迫,并无多言。只见他压低身体,双手摆开架势,运转全身气力。
顿时奥术能量涌灌瑞兹周身,深刻在皮肤上的符印发出明亮的光芒。以瑞兹脚下为中轴,逐渐幻化出一个圆形法阵,在池水表面缓缓转动。
在一旁端坐的卡尔玛口中梵音轻念,然后伸出右手,变化指法,将强大的梵咒之力加持在法阵之上。楼台上方,风云汇聚,电闪雷鸣。
眼看法阵的能量已达到最强。卡尔玛对艾瑞莉娅说:“站进去,此传送法阵可将你送回到普雷西典附近。你现在的力量尚不够成熟,切莫勉强行事,保存实力,完成使命。后方有我跟均衡教派,我们会继续守护艾欧尼亚,等你回来……”
艾瑞莉娅急切的跳进法阵中,双手拜别两位大师说:“放心,无论遭遇何种艰难险境,艾瑞莉娅必会尽我所能,守护脚下的土地跟生活在这里的人民。”
年纪轻轻的少女,身材容貌虽显娇小,但是眼神坚定,面容沉稳,一身凛然之气,尽显不屈的意志。
随着一阵剧烈的能量扰动,传送法阵逐渐收缩,艾瑞莉娅傲然挺拔的身影也慢慢模糊。在半空中一道闪电击落之后,人与法阵也一起消失,四周环境也回归平静。
瑞兹在喘了几口气后,对卡尔玛说:“最近,我也感应到符文之地多处,都出现了微弱的能量变化,已经稳定百年的平衡局面……”说到这,瑞兹眉头一皱,“圣塔倒塌是帝国侵占所致,还是另有隐情……我现在也该动身,到世界各处查看出现骚动的原因,维持能量的平衡。”
卡尔玛微微点头,说道:“圣塔只是一种物质形式,维持均衡的力量本质并不会受影响。而且,这次各地出现的紊乱与以往无异,仍是能量的正常波动。并且,三种力量相辅相成,又相互制约,也没那么容易受到破坏。”卡尔玛侧过身对向西南方说:“不过,普雷西典之难,若非天命,艾瑞莉娅的路,便更难走了……”
在脑中一阵虚浮之后,艾瑞莉娅伴着蓝色的奥术光辉,出现在了普雷西典城东区。她的视线逐渐汇聚,而她眼中看到的景象却让她感觉恍如隔世,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面前到处是损毁的房屋建筑,断壁残垣下压满了人畜的尸身,烈火焚烧着这座往日的圣城。一阵阵热浪扑面,一声声悲惨的呼救喊叫,从四面八方传来。在城市的中心处,原来高耸的标志建筑也已不见,只剩一堆堆的废石被业火炙烤。
艾瑞莉娅愣在原地,身体竟不住的发抖,本是明亮的双眸此时已被浓烟熏的血丝密布。两行泪痕从红润的脸颊上划落。
片刻之后,她抬起手臂在娇小的脸上胡乱擦了几下,心知现在并不是悲伤的时候。然后向着圣域中心奔去,边走边帮助沿途受困的百姓
。
“别……别怕,我来……帮忙……”她声音颤抖、略带哭腔的奋力搬走压在别人身上的倒墙、落石。
逆着人流,努力地疏散着人群,“快去……往城外跑……”
人们在惊慌之中,也注意到艾瑞莉娅的出现。大家哭喊着:“艾瑞莉娅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帝国已经攻下圣域了吗……”
一声声绝望悲惨的哭叫刺痛着艾瑞莉娅的心,“完了!圣塔倒了……圣光没了……艾瑞莉娅大人……救救我们……”
“放心……你们先撤出去,我这就赶过去查看状况……放心……我会保护你们……保护大家……放心……”
艾瑞莉娅强忍着泪水,一步一步的迈向圣塔位置。任凭周围烈焰冲击、断壁倾倒,也没能阻缓她的脚步。
艰难的来到内城,此处已然变成炼狱,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一片死寂,只有团团烈火发出“噼啪”的声音。原来的高塔变成了一片巨石废墟,原本笔直的断崖下,也已经被塔身滚落的石壁磊满,堆积在崖下四周,快要崖顶平齐一般高。
艾瑞莉娅顺着石堆往崖顶走去,突然间看到一个人影从崖顶向西面跳走。她对着那个人影喝道:“站住!谁在那里!”紧接着跨步追赶上去。
那人并没停止,几个大跳就隐没在浓烟浮尘之中。
“别跑!你是什么人!”艾瑞莉娅在身后紧追。
就在艾瑞莉娅快步追去时,突然从烟尘中迎面飞来一块门窗大小的厚重石板。艾瑞莉娅急抬右手,伸掌欲挡,这块石板竟贴着她的手心处急停而止,浮在半空。“静心感受与世界的联系,平衡你与万物的牵绊,均衡之力就在你的心中。”艾瑞莉娅脑中闪过她的老师,慎平日里对她的教导。
“身手不错。”艾瑞莉娅接住石板的同时,听见石板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低语。然后右手赶忙一甩,把石板丢向一旁。在隔着石板后面的一尺距离内,正是帝国杀手——泰隆,挂着邪魅的笑容看着自己。
片刻不等,泰隆右手短刀已经从艾瑞莉娅左上方压了过来。眼前少女不急不慌,左手微抬,从她身后腰间传出一段急促的金属摩擦声,只见一把造型优美,曲线平滑的无柄利刃从艾瑞莉娅左后方转动而出,悬空拦在泰隆出刀的路径上。
这把利刃,从身后飞到身前的短短一瞬间,形态居然还会产生变化。刚出现时只有短短的巴掌大小,刃身雕花刻纹,线条精细。在转动飞出的时候,逐渐拉长到近二尺,并延伸出几个流线型尖角,似跃动的火焰,形状变得更显锐利,寒光凛冽。
“呦,好俊俏的兵器,拿去绣花应该不错吧。”两刃相锉时,泰隆打量着艾瑞莉娅,言语轻佻的说道。
却见这名看似娇弱的少女目光凶狠,语气凝重的说:“今日之灾,可是你所为?”
泰隆嘴角一扬,说:“很明显吧。”
怒火中烧,杀意大起。艾瑞莉娅周围顿时汇聚一股猛烈的剑气,身后靛蓝色长发随风飞扬。
“纳命来!——”随着一声怒喝,两人身边几道锐利的剑气切过,割裂地上石块,划破空气中烟尘。
泰隆闪身后撤,身体被多处划伤,却不惊慌。艾瑞莉娅双手摆出几个武姿,那把浮空飞刃也跟着她的手势在半空游动变化,刃尖对准身前仇敌。
“我艾欧尼亚与诺克萨斯并无纠葛,你等不仅大军进犯,现在竟然焚毁我圣地,殃及无辜百姓。此血海深仇,艾瑞莉娅,必让帝国,血债血偿。”艾瑞莉娅牙关紧咬,身前飞刃发出一阵阵抖动,急求斩杀这个残忍无道的恶徒。
泰隆却依旧不紧不慢的说:“弱肉强食,生存之道。我本意只是随便潜入,探一探虚实。顺手拆了座破塔,却也是突发情况,造成这么大损害……”泰隆叹了口气,轻佻虚伪的说:“也真是过意不去……”
艾瑞莉娅出离愤怒,猛烈地飞身冲了过去,“休得胡言!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艾瑞莉娅飞刃环绕双手,飘逸灵动的攻向泰隆。虽然攻势凶狠,杀意坚决。但是单论战斗实力,年轻的艾瑞莉娅却是不如泰隆强大。
几招过后,皆被泰隆轻松化解。而艾瑞莉娅则气喘吁吁,弯腰停在了一边。空有一腔热血,却不能斩杀仇敌,越想越恨,逐渐变得急躁。
泰隆歪着头看着她说:“同样是领袖,别说跟我们帝国的王者相比,就算同德邦的那个废物头子比,也是差的不少。哎,可怜的艾欧尼亚人,只怪自己投错了胎,没摊上好主子。”
“住嘴!……”艾瑞莉娅急火攻心,浑身颤抖,受到这种挑衅,更加忍无可忍。一心只想杀掉此人,
给受害者报仇。
“要杀人,该这样做。”没等艾瑞莉娅缓过气来,泰隆轻声开口,随即转守为攻。
身后披风一扯,左手跟着射出数枚飞刀。艾瑞莉娅见势,双手在面前左右横挪,一把把飞刀在近身时,却都贴着她的手掌被一一弹开。并与此同时,自己的悬空飞刃也借势射向泰隆。
泰隆不避不让,右手出刀迎击,格挡开飞刃后,笔直刺向艾瑞莉娅。艾瑞莉娅左手牵引远处自己的飞刃回身再击,右手则是吸附着一把泰隆的飞刀转动方向,对着迎面而来的泰隆甩出。
泰隆先是侧身躲开正面的攻击,然后转身用短刀将身后飞来的利刃击飞。而艾瑞莉娅凌空操控的这把飞刃,受到她的牵引,飞刃被泰隆弹开的瞬间,马上就调转刀尖,再次袭来。几回合交手下来,泰隆每次挡下飞刃,这把受艾瑞莉娅念力控制的兵器,都会马上急转再攻,不给泰隆喘息的机会。
久久不能脱身,泰隆隔着剑围看到艾瑞莉娅,随后纵身跃至半空,身下飞刃追身跟上,泰隆双腿回收,在飞刃刺来的片刻间,双脚用力一踏,踩在刃身之上,借力向下俯冲,伸出右手短刀,直取地面上的艾瑞莉娅。
眼看杀招到来,艾瑞莉娅双手并举,运尽浑身气力,集中在手上,在泰隆近身之时,止住了他的冲击。泰隆整个人在艾瑞莉娅面前骤然停止。
然而泰隆身形受制,却不慌不忙,只在缓口气的功夫,便听见泰隆说道:“刺客,都是从背后杀人的。”艾瑞莉娅顿感身后一凉,一阵呼啸声传来,之前泰隆射出的飞刀在被艾瑞莉娅格挡开后,居然又反转回身,从艾瑞莉娅的背后突刺而来。
这突然袭来的追身攻击让艾瑞莉娅始料不及,只能奋力闪身躲避。但同时,她也无力抵挡控制泰隆正面的攻击。在她卸力要抽身闪避时,泰隆身体脱离控制,手中短刀直刺,艾瑞莉娅的左肩被利刃刺穿,身体无法移动的片刻,背面的飞刀也入体三分。
局势急转而下,艾瑞莉娅强忍着剧痛,心中意念不屈,心想:“就算身死于此,也要取了泰隆性命,为子民报仇。”
艾瑞莉娅凝眉切齿,艰难的开口说:“你视人命如蝼蚁,杀人不眨眼。而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无命之人,你又如何能杀?”说罢,抬起左手紧紧握住刺入肩膀的短刀,血液从手掌内沿着左臂流下。右手掌举到面前,贴近泰隆的身体,而泰隆莫名感觉一股浑厚的力量将自己身体压住,竟然不能动弹。
从小艾瑞莉娅就展现出异于常人的意念之力,能够凭空驱使各种物体。“万物皆有灵,平衡自身与世界的联系,均衡之力就是你的武器。”脑中再次出现慎对自己的谆谆教诲。
原本以艾瑞莉娅现在的力量,只可以同时操控身边少量物体,如果想熟练的控制,必须集中精神于一物之上。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现在才能随意使用的,也只有那把精美的飞刃。但此时此刻,也不知是带着赴死之心而战产生的强大意志,还是有其他原因。艾瑞莉娅双眼闪烁出一道冷光,在自己紧紧控住泰隆的同时,远处的飞刃也慢慢移动,瞄准泰隆后心。那把飞刃发出几下摩擦声后又伸长了几寸,刀锋更显锐利。
两人僵持中,一股股鲜血从艾瑞莉娅身上的各处伤口中流出。少女却不露半点苦痛神色,用心感受与脚下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的联系。屏气凝神间,感觉不远的圣顶断崖废墟好像有所回应一般,一股股温润柔和的力量流入自己体内,随即便觉得与世界的联系更加亲密。艾瑞莉娅心念一控,不远处那把伴随自己多年的飞刃,竟然凭空分裂成两把,分别落向两个死角,次第朝着泰隆飞来。
眼看利刃夺心之际,身形受制,泰隆背后披风迎刃而起,口中念道:“这种力量的感觉,还像那么回事……”泰隆的披风高高飞扬飘动,在利刃刺破披风时,艾瑞莉娅眼前之人竟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把染血短刀还留在艾瑞莉娅左肩,握在她的手中。
两把流火状的修长飞刃,对称的悬停在原来泰隆站的位置,艾瑞莉娅眼中尽是诧异。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己面前不远处凭空传来一句:“小姑娘,刚才的眼神不错。”
“啊——!”伴随着艾瑞莉娅一声痛苦的尖叫,之前从她身后刺入的数把飞刀,猛地一下从身前穿透,贯体而出。艾瑞莉娅浑身上下,多处被刺穿,鲜血喷溅。这些飞刀飞向声音传来的位置,泰隆也跟着现出身来,收回飞刀。
再看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女,身上血流如注,双手垂落,眼前一片模糊,失去意识侧身倒了下去。然而,两把流火飞刃却依旧悬浮在半空,久久不愿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