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快看,那是什么?”
老金带着人马从绿洲离开后,便哼着小调悠悠往自己寨子赶回去,这一趟虽死伤了几名兄弟。
但领到的钱财却是往日三倍,足够给那些死伤兄弟银子外,还有大把大把的银钱留下,而且更多了二十多本武功秘笈。
这可是大大增加他们以后的实力。
所以老金这一路都“咦啊咦啊喔”的哼唱小调,来显示他的心情有多愉快。
“鬼叫什么,没见识的蠢货。”
老金抬手遮住风沙前望间,对身后的胖子撇了撇嘴,这家伙就是少见识,常常都一惊一诈,看来得听老二说,找个机会把他赶走才行。
“呃...。”
正想著有什么借口赶人的老金,眯眼仔细望去,只见前方隐隐约约有不少旗帜飞扬,不由脸色一变。
沙漠那来飞扬的旗帜?
沙匪不会用,商旅不会用,唯一会用的就是军队,能在这里出现的军队,除了驻守玉门关的大军又有谁?
而且由于地势与天气问题,老金处在略高的位置,在平静的沙漠里一眼前望,便隐隐约约看到大军前方,有十数队伍游戈。
其中一股直线面对他们的人,更在他前望间,迅速脱离出两人往后而回。
斥候!
“这阵势不妙啊。”
老金能坐上大当家之位,当然不会纯靠一身蛮力,他的脑袋可是很好使,谁若是觉得他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绝对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大当家,是否派人前去问一问?”
老金身旁,顶着一颗大光头的沙子开口问道,老金能看到,他当然也能。
“派人去送死?”老金吐了口水在沙漠上,拉转骆驼的前行方向,高喝道:“沙子放信号,我们全速赶回绿洲,起风了。”
起风?
今天的沙漠,除了烈日依旧高悬,依旧热得让人脑袋发晕外,风与沙都只在缓缓流动,任何起风的迹象都没有,那里来的风?
沙漠的风起得快,去得也快,但常居沙漠的人知道风起前,还是有点迹象可寻,老金是久居沙漠之人,当然亦掌握这种观风之法。
可明明没有风,老金却依旧说起风了,便只有一个原因,沙漠的风没吹起,但人祸的风吹起了。
玉门关长久以来都不曾派出一兵一卒在这沙漠练兵,突然间便有数千大军疾行而来,而且看其前进方向,明显是绿洲之地。
若只是要习惯沙漠作战,根本不需要深入到绿洲百里地带,可事实却来了,而且速度并不慢。
所以老金连试都不用试,便猜想到对方的目的。
沙子听到老金这么一说,眼中虽还有疑惑,但手下动作却丝毫不慢,左手拉转骆驼同时,右手已在怀中掏出两枝长型竹筒。
呯。
呯。
随着两声炸响,平静的沙漠半空,突然炸开两道红色火焰,在无风的日子,百里可见。
在老金带人急速回奔不久后,左方的丘陵转出一大队人马,险些与老金等人撞上,幸好他们因转弯的关系,速度慢了下来,能及时拉转骆驼。
只见那队人马人人都浑身带血,其中为首那人一身草原服饰,肩上立着一只雄鹰。
金家寨的二当家,图巴!
“大当家,玉门关出军了,山寨被扫荡,恐怕很快就到绿洲。”
“你娘的,我看到了你才说有屁用,你丫的信号弹呢?”
浑身浴血的图巴追上老金苦笑道:“寨子被偷袭了,根本来不及,死伤了好些兄弟,我才逃出来了。”
“他娘的,玉门关的流氓发疯了?”
“大当家别说了,我后方还吊着数百精骑。”
“呸...,沙子再放两道信号,刮大风了。”
老金这里拉响信号时,背向而行的江铃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但他也不以为然,通知了马梨一声,便继续与胡迟对骂,打起一场别开生面的口水仗。
一般而言,对骂就是双方用同一种语言你骂我骂,但江铃与胡迟不一样。
江铃用的中原话,胡迟用的是自家语言,双方口水不断飞溅而出,但胡迟终究有点吃亏,中原的语言文字意思太多了。
可即使这样,胡迟也咬牙找一些江铃听不懂的话来回骂。
没离开绿洲方圆百里,江铃不能拔剑,他也不能抽刀子。
但随后两人对骂带起的热闹气氛便骤然停下,接近百人的队伍划一地闭上嘴,往后方望去。
两道烟火信号没什么,不过是呼叫自己人罢了,可马梨与胡迟的地盘都不在玉门关方向,与他们一条毛的关系都没有。
老金要是被灭了,他们可是高兴都来不及,到时候他们联手把地盘分一分,那月钱最少都翻一半。
“老大,怎么办?”江铃皱起眉头向马梨发问。
四道烟火。
那是代表有人要进攻绿洲,这鬼地方谁有能力攻打绿洲?
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
“老胡,你怎么看?”马梨没有回答江铃的话,对胡迟问道。
平常之事,他们这些人当然以红楼为首,那怕死伤些人也无碍,可如今放在眼前的,明显是玉门关那些百战老卒。
去,还是不去,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嗤,你们中原人就是胆小,拿钱的时候又不见你们要想?”
胡迟不屑的嗤笑一声,用着自己的语言去嘲讽马梨等人,他知道他们都能听懂自己的话。
马梨瞄了眼拉转骆驼的胡迟,眯起眼道:“喔?看来老胡是打算拼一拼命了。”
胡迟冷笑道:“打不赢不会跑?我就不相信宁国的军队敢追过绿洲,没有烟老大,你来收酒钱,还是我来收?”
“全速转回绿洲,黄浩你马上去寨子调动人马。”
胡迟说得对,宁国的军队绝无可能跨过绿洲追击他们,这是得不偿失之事。
所以见势不对,大不了就是跑,没多少性命之忧。
但这片沙漠只有一座红楼,只有红楼收酒钱,他们这些沙匪才会放心,那些商旅才会放心。
若然没了红楼,那以后定然又像以前般,有一顿没一顿的,靠着吃风沙过日子。
女人,赌坊,酒水那些娱乐更是不必想了。
饭都没两口了,还想有女人,有钱玩两手?
洗洗睡吧。
梦里全都有。
马梨与胡迟回转绿洲时,绿洲内亦一片忙碌,有人负责指引那些商旅全速离开,有人带着青楼的女子一位位坐上马车,全部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最后客栈的大门前。
萧七疑惑道:“怎么回事?”
看着突然忙碌起来的绿洲,萧七站在李南音身旁问道,他当然看到了那四道烟火,可他不懂。
“有人要攻打绿洲。”
回答他的不是李南音,而是双枪已然握在手上的赤玲珑,只见她一脸平淡的站在李清幽身旁。
“攻打绿洲?”萧七听到这答案,呆了呆。
谁?
谁能攻打这座绿洲?
三大沙匪造反了?
“玉门关出兵了。”
没等萧七想明白,李清幽微笑着解开了他的疑惑,脸上神情一如往昔,温润如玉。
彷佛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生死大战,而是迎接好友般轻松。
萧七愕然道:“怎么可能?”
李清幽与赤玲珑知不知道莫孤烟的身份,萧七不太清楚,可他却是知道。
正因为知道,他才觉得没可能。
长安城没道理突然攻打绿洲。
从朝堂议事,到兵部发文书,再派人送达虎符,八百里加急也得一月之久,这期间没道理收不到消息。
而且那位前任大司监才离开没多久,玉门关发兵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没什么不可能,事实就在眼前,就是不知道是那位领兵前来。”李南音喝了口酒,望着遥远的天空淡然道。
萧七下意识问道:“有什么分别吗?”
“有。”李南音点头道:“玉门关的守将是张静远,此人是死忠于皇室的将领,如果由他的人领军,那便代表要灭红楼的是龙椅上的人。”
“如果不是呢?”
萧七知道张静远此人,但他不明白其中分别,军令已下,谁带兵不都一样吗?
“张静远手下有两人,一位是汤镇南,一位是伍子义,这两人相信你不会陌生。”
“听说过,汤镇南出身凉州寒苦人家,极擅追击战,沙漠之中难逢敌手。伍子义出身汉中名门,策算谋略天下有数。”
“玉门关如今并无战事,如果是皇室要灭红楼,那出现的人定然是汤镇南与伍子义,甚至是张静远亲自领军,他们三人出手,红楼九成人马都必然被留在沙漠。”
李南音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人马,淡然继续道:“倘若不是皇室之意,那怕兵部发下文书,张静远最多派一二偏将前来,而那些人中,没谁有能力留下红楼大部分的人马。”
“倘若兵马少些,烟老板甚至能让他们全数留在这里。”
赤玲珑冷笑着接下李南音的话,莫孤烟在这里经营了十年,绿洲四处的机关早已布下不知多少。
沙漠里,人数并不能决定胜负。
“不能赢,只能败,玲珑你一会不能做千军取将的事。”李清幽摇了摇头,伸手摸向赤玲珑。
就算玉门关只派出一二千的大军,红楼也不能赢,只能败。
这就是莫孤烟让人撤走的原因,那些机关陷阱是用来防范三大沙匪作反,不是用来防范玉门关。
倘若莫孤烟敢赢,敢留下玉门关的军队,那宁国就别无选择,张静远也别无选择。
三股沙匪加上红楼能与宁国抗衡吗?
不能。
莫说是宁国,便是一座玉门关都抗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