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因病身亡后,张弛就与妹妹相依为命,多得左右邻居帮衬,又有城中慈幼局每日发放的口粮,才撑过最艰难的那几年。
张弛听到山下有脚步声,不管来者是谁,见了自己手中的收获,肯定惹出什么麻烦来,于是他将蜈蚣精蜕壳仔细蜷成一团,放进褡裢里收好。
没过一会,舅舅三步并做两步走,猛地蹿上鸡鸣岩,发现外甥和外甥女毫发无伤,不由地松了口气,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在看到张弛的眼神后,突然遗忘在脑海深处,嗫喏着说了几句寒暄问候的废话,对面又没有什么反应,就自觉无趣地下山去了。
张弛在鸡鸣岩习得“昂日神咒”,自觉承了昂日星君的一点人情,待仔细安抚妹妹的情绪后,就开始修炼起来。
目视灿烂的阳光,实在是疼痛难当,顷刻间,张弛的眼眶就被泪水模糊了,莫说威能莫测的太阳真火,连一点边都没有摸到。
“算了算了!星君驾驭阳光的神术,而且还是太阳领域息息相关,这不是兴趣上来,一蹴即就的本事。我还是专心求取《五毒腐臭汤》,这个灵验非常的方子。”
张弛摸到盛有蜈蚣精蜕壳的褡裢,尽管刚才妄自去取冒着很大的风险,不过实物到手,心情还是不错的。
“下一步是天池山的青蛙穴?又或者是六春湖的鸡冠蛇?方才我刚刚得了昂日神咒,与大公鸡有关,想必这就是因缘际会之下,冥冥之中命运给出的提示!我决定了,杀上六春湖,打杀鸡冠蛇!”
计议已定,张弛心里就想着如何准备诸般除蛇事宜,雄黄自然是免不了的,其它的御蛇的手段,也得提前落实。
再说了,现在还是大年初八,蛇虫蛰伏,待到春来惊蛰节气,万物复苏,鸡冠蛇才会从冬眠中醒来。
“就算真的惊扰到这头蛇怪,强行从冬眠中醒来,饥肠辘辘,筋骨僵化,肌肉松软,实力肯定不足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就凭我现在的手段,应该也是手到擒来才对。”
想到此节,张弛再无犹豫,先将妹妹送下山,正好赶上饭点,就谦让一番后,坦然地落座,开始用餐了。
舅舅家境不错,平日里苛刻,过年了免不了大方一回,准备了一桌硬菜,着实让家主人倍有面子。
自家养的小母鸡,切小块后用生姜料酒腌一会去腥提味,一大勺菜籽油加热,下锅猛火爆炒,待六七成熟后,放入温水泡发的香菇,翻炒几下后,加点冷水,盖上锅盖,转小火焖着。
等到准备开饭了,香菇焖鸡肉才出锅,满满一大盆,汤汁松黄,浓香扑鼻,鸡肉紧实,不失弹牙,吸足了鸡肉精华的香菇,味道就更别提了。
张弛给自己夹了两块鸡肉,照例分给妹妹一块,看着她埋头扒饭,脸上露出莫名欣喜。
桌上另有整条红烧大鲤鱼,冬笋炖老鸭,黄豆猪蹄,水煮肘子,更少不了油汪汪的红烧肉,时鲜蔬菜只有清炒白菜。
当然了,融汇红白萝卜丝,豆腐皮,豆芽,雪菜,笋丝,黑木耳,黄花菜为一炉的八宝菜,口味清爽,老少皆宜,正好用来解油腻。
张弛吃地不多,慢条斯理着,七成饱就放下筷子,沉稳地吓人,一句少年老成都不足以形容其人。
舅舅是亲眼目睹过,这位好外甥是敢冒失足摔死的风险,在鸡鸣岩探宝的狠人,自然是刮目相看了。
二舅、三舅、小舅却不知道其中细节,对这个外甥也没有太多想法,多半还是看在死去的妹妹、妹夫份上。
用过午饭后,张弛藉着舅母们收拾桌面的空档,向掏出水烟筒,准备来一口的大舅提出,自己将往六春湖一行,多则三五日,少说明日傍晚就回。
换作以前,自诩为家长的大舅自然不会同意,外甥一个人“出远门”,不过早些时候见识过张弛的身手,就没有出言反对。
有了他的点头,剩下的事就是如何安抚妹妹了。好在,经历送穷日后,她也懂事了,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任性,什么时候必须安静。
再说了,兄长留下招财猫“一文钱”与她做伴,没事的时候,晒着太阳撸猫,也是一件人生快事,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
“哥哥,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为上,别让我一个人。”
张弛听了妹妹的话,忍不住笑了:“傻丫头,哥哥此去实为将来计,没有十足的把握,至少也有八成!你就放心罢。”
两兄妹在山脚挥手告别,张弛想起“一文钱”的灵性,不慌不忙地交代一声:“小妹,你给我记住,天降横财,是为鸿福,如若不取,反而有祸。”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盘算自己腰囊里的铜板,还可以置办多少除蛇的家当。
至于妹妹,却双手抱着招财猫,看着兄长远去的身影,自己再次体会到孤身一人的感觉,忍不住双手用力收紧。
“一文钱”毕竟是灵猫,也曾经在龙丘城里流浪,垃圾堆里抢食,即便胸肋受力吃痛,也只是“喵喵”叫了几声,惊醒了女主人。
妹妹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双手,招财猫随即松了口气,蹿上女主人的肩膀,它独具的灵性发散开来,影响凡夫俗子的财气,令银钱宛如流水,从高高在上的富者手里,流落到穷苦人身边。
妹妹也是灵醒的人,常年养成低头的习惯,蓦地发现绕过山脚的小溪岸边,有一处闪闪发亮的玩意,就忍不住好奇地上前拾取。
这是一颗黄豆大小,晶莹剔透的水玉珠子,价值不下十两银子,也就是十吊钱,合计一万文。
也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遗落在此地的珠宝,正好被张家妹子发现了。
至此,她才隐约明白过来,兄长为何会寻找到这头狸猫,还每日鱼干不断地养着,原来它是有这样神奇的功用。
只是,如此贵重的珠子,张弛的妹妹还真的有点忐忑不安,不拎清的小脑袋左右晃动,生怕附近跳出个什么人来,说自己是失主,问她要回这枚价值不菲的水玉珠。
“兄长说过:天降横财,是为鸿福,如若不取,反而有祸!我先藏起来,等兄长回来再做计较。”
就这样,纯朴善良的小妹,被张弛的言传身教带歪了路,他本人对此一概不知。
与此同时,张弛离开鸡鸣山后,没有急着孤身前往六春湖,而是直奔龙丘城置办各种除蛇物什去了。
少不了的雄黄,莫说有医师坐馆、挂牌的正规大药铺,就是小摊小贩处也有着落,不比药行差多少。
至于刀剑利刃,却因为张弛没有功名在身,无法从兵器铺购买,合法随身携带。江湖中人,游侠少年,都是有来头、背景深厚者,官府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了,别说纹饰齐全的精装剑器,就是普普通通的青锋剑,价格可不会低于十两银子,盖因冶炼、打造之艰难。
没奈何之下,张弛买了几把柳叶飞刀充场面,又回到螺蛳巷,问邻居借了一柄锋利的柴刀。
这还不算完,张弛想起鸡冠蛇好吃鸡,于是施展孟尝君门客的手段,借了一只大公鸡“做媒”。
而后,他又买了一坛花雕,放入部分雄黄,搅拌均匀兑成雄黄酒,给大公鸡灌醉,这才离开龙丘城,踏上前往六春湖的乡野小路。
至此,张弛将自己所得横财全部用掉,只保留了正月初五充任穷神获得的报酬,三分银子。
“我有一个感觉,穷神的散财运势依旧跟随左右。就算我找到招财猫,藉着财神爱宠的灵性,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管我有多少银钱,肯定会花销地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张弛忍不住笑了出来:“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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