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番外四
周小月比起姐妹来是个麻烦的人。
她爱热闹, 爱热闹就总是容易被麻烦围绕。她朋友多,朋友多总有需要‘行侠仗义’的时候。
爱闹腾的孩子也容易受到关注,从小到大, 董馥梅给她解决的事最多。
当然,周小月自己是没有这个自觉的。
周小月在小事上活的糊涂,在大事上活的明白,比如上学那会儿和岳华清暧昧, 她到高中毕业都没松口处对象。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时候他们可能互有好感, 但是等毕业后不一定能保持这样, 这是要过一辈子的,是大事, 所以她看得特别清醒。
高中毕业后能谈人生大事了,她先是要找工作, 后又发生了周小云大学名额被替的事件,再之后又迎来高考恢复每天都忙着复习, 一不小心就把岳华清那边漏下了。
考试前, 周小月才知道,因为一些家庭原因,岳华清不会参加那次高考。他爸爸被朋友骗当担保人,朋友是拿钱赌博的, 拿不出钱来还,被逼急了跳了河,这债务就转移到他家人还有岳华清爸爸这个担保人的身上,他家欠了很大一笔钱需要他的工资去还, 他没有工夫去参加高考。
那时候周小月已经拿到了董馥梅分给他们的包裹,包裹里原本有的加上她这几个月的工资大概有一千三的现钱。
岳华清家的债大概还有八百的窟窿填不上,这只是一时的,利滚利后不知道会变成多少。
周小月几乎没想就要借钱给岳华清让他还债。
岳华清当时因为债务的压力整个人都消瘦的厉害,脸颊微微凹陷,眼底也有着熬夜的青黑,但在周小月说要帮他还债的时候,岳华清没有答应。
岳华清并不知道周小月身上就有那么多钱,他认为周小月是为了他要回家里要,他怎么能将还债的压力转移到周小月家里,他说:“我拿心爱的女人的钱去还债,我还算是什么男人呢?”
周小月因为这句话所感动,又为他不肯接受她的帮助而苦恼。
无论周小月怎么说,岳华清都没有接受她的钱。事实上,他会来和她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他,他配不上她了,希望她到了大学以后能找个更好的。
可是这句话在见到人后他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出口。
回家后,他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了信里,写到让周小月找个更好的人时他心如刀绞,没忍住落了泪,在信纸上晕开一片痕迹,他看着晕开的痕迹愣了会儿,将信纸揉成团扔掉,重新拿了一张信纸,小心的没让眼泪落到上面,小心的没有笔迹打颤……
第二天一大早,他偷偷的拿着信到了周小月家门口,他想将信悄悄的放进她家的信箱里,至于人,就不见了吧。
他的信刚放进信箱,周家的大门竟然就打开了。
他吓了一跳,可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开门的是周小月的母亲,岳华清见过的。显然,董馥梅也记得他,她不仅记得他,她还知道了他家里出的事。
周小月回家就将他家的事和董馥梅说了,希望能征求她的同意让她帮帮岳华清。
董馥梅并没有马上答应。
拿八百块钱去帮人还债,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之后可能会有很多的麻烦。而且她也不确定这个岳家的人品。
董馥梅也没想到会在今天就遇到岳华清。看到他明显往自家邮箱里投了东西,她叫住他让他别走,然后当着他的面拿出了那封包装完好的信。
董馥梅:“我能看看吗?”
岳华清不想答应的,但是董馥梅是周小月的母亲,她对靠近自己女儿的男性有警惕心是应该的,岳华清轻轻的点了点头。
董馥梅看信的速度很快。
里面没有什么私相授受的东西,信里心头到尾也没有提到他家的债务,更多的是一封道别书,信末还有一句‘不再相见,勿念’,写这行字的时候下笔有些重了,像是极力想控制着什么。
看了这封信,董馥梅对这个小伙子有了个好印象,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那种人。
董馥梅将信纸叠好又塞进了信封里,一边塞一边说:“我可以借你八百块钱,不要利息。”
岳华清有些激动,不是那种高兴有人帮还债的激动,而是……
“不用!阿姨,我不能拿你家的钱。”
“为什么呢?”董馥梅看着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锋利的:“因为小月吗?还是男子汉的自尊心?”
岳华清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神,牙关紧咬,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只是觉得他不能。
拿了周家的钱他会觉得这辈子都没法面对周小月了。
“如果是因为小月,我觉得你想的完全是错的。你身上的债是带利息的,你现在的工资应该永远都还不完吧?小月知道了你欠债的事,她那性子,你觉得她能袖手旁观吗?”
岳华清抬起头来,他嘴唇微颤,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让小月知道的……”
“你这孩子,想了这么久就想到这句话?”董馥梅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挺满意他的反应:“我说了是借你的钱,借是要还的,欠个要利息的,还是欠个不要利息的,这你都不会算?那高中可是白读了。”
“我……”
“你想要不亏欠小月对吧?那就尽快将欠我的钱还上。八百呢,你现在那工作工资多少?有二十没有?”
岳华清喉咙有些干,凭本能回答了董馥梅这个问题:“有,20.5,加上加班,一个月能有25。”
“现在的债这点钱只够还利息吧?”
“……嗯。”其实不够,利息是十分之三,是切切实实的高利,八百一个月利息就要二百四,刚开始欠的更多,岳华清没和董馥梅说他还有偷偷到黑市倒卖点东西,每个月的钱填补上利息还能还一些,就是靠着倒卖他还有点能还清钱的勇气。
投机倒把的事岳华清不敢说,只能点头默认利息就这么点。
“那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想欠一辈子的债?”
董馥梅的问题岳华清答不上来。
董馥梅见状放低了声音又劝了几句。糊里糊涂的岳华清就给董馥梅打了个欠条,拿来了八百块钱……
等回过神来,岳华清看着那个装钱的纸包欲哭无泪。
怎么就答应了呢?
岳华清到底是拿那钱还了外债,收钱的时候放利的那个人脸上的表情满是可惜,这可是只下蛋鸡呢。
周小月从董馥梅那里拿到了岳华清忘了拿回去的信,也知道了董馥梅借了岳华清八百块钱。
周小月想了想,从包裹里拿出八百给董馥梅,把欠条要了过来:“他要欠还是得欠我的!”
然后周小月就拿着欠条和信去找岳华清了。
岳华清有些不敢见周小月,周小月就挥舞着那两张纸:“现在我是你的债主,什么见不见的可不由你这个欠债的说的算!我也不急着让你还钱,你先给我去考高考读大学,你不是比我爱读书么,怎么可以我都去考了你不去!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我就不要你还钱了!”
这个威胁可以说是特别的没有威慑力,但岳华清切实的慌了。
为了有还钱的资格,岳华清答应了她。
但他复习太晚了,在考试的时候也有点紧张过度,最后没有考上,回去又准备了半年,第二年六月重考以省前五的成绩考进了华大,做了周小月的师弟。
他去报名当天是周小月接引的他。
周小月在他身边绕着圈,一口一个师弟,喊一声就要哈哈大笑一下,最夸张的时候乐完了腰。
看周小月这样,岳华清无奈的很,但嘴角也悄悄的扬起了点。
……
周小月也是读到了硕士研究生,毕业后进了研究所从事机械研究改进工作。
她没有周小云那样为科学奋斗一生的觉悟,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就是份工作,工作范围内她尽全力完成到最好,工作范围之外她绝不加班!
为了不加班她完成工作的效率是非常高效的!
不加班的人空闲时间多,她培养了一个兴趣爱好,那就是——赛车!
刚开始她参加的是公路比赛,这种比赛很危险,也不正规,玩的也基本都是男人,她一个长得年轻漂亮的女孩混迹其中,家里没人能放心。
周小月野归野,但她不会让家里人过分担心,就不玩公路了,她去玩正规的场地赛!
华国那时候还没有正规的赛车比赛,她为了玩赛车,辛辛苦苦的申请了护照。知道她大胆的想法后,岳华清沉默了许久也去申请了护照。周小月外国语是弱项,他不放心她一个人跑国外去。
事实上,要不是周小月外语实在差,外交官才会是最适合她的工作,而不是枯燥的机械研究。
……
周小月在赛车上是真的有天赋,一开始她一个华国人跑去外国要玩赛车,有很多外国人是看不起她的,然后,周小月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抛在了车屁股后面吃灰!
从小型车赛,到f3,到亚洲方程式……最后来到f1的舞台……
周小月捧回了一座座赛车的奖杯。
她给华国人狠狠长了脸,也带动了国内赛车运动的发展。
周小月开赛车开到了七十岁,开到了没有比赛愿意接收她参加为止,那时候她的奖杯已经摆满了三个展示柜。
而这只是她的兴趣爱好。
……
老的时候周小月简直是个老顽童,她积极鼓励自己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们追逐自己的梦想,千万不要被现实的饭碗框住自己。
“钱不重要,够花就行!没有追逐过梦想你们老了一定会后悔的!人这一生啊,来过就得辉煌过!你不留下点什么让后面的人看到你英姿飒爽的模样不就太可惜了吗?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长这么好看,哪能不给人看啊!”
周小月一套一套的忽悠自己的孙子辈,岳华清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三生何其有幸,他遇见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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