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安以颜犹豫着要不要大展拳脚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却打消了她向这个方向考虑的可能。
排开已经将她团团围住的侍卫,仍旧一身白衣,脸庞略有些消瘦下去,竟于淡雅中带了些梅一样的清冷。
侍卫头领见到顾悕柘过来,吃了一惊的同时赶紧上前去拦,怕安以颜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杀了他千金之躯。他却只是抬了手,挡开护卫,一路笑着向安以颜走来。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没想到回来了,却是先到猊今这里来看他。”顾悕柘把最后的一个“他”字咬得极重,很有点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不快样子。可安以颜细细的打探了他的眉眼,又都含着笑意。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恢复了记忆没有。
见安以颜许久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顾悕柘也不嗔怪,转头对护卫们轻声示意,“下去吧,这个人我带走就好。”
护卫首领犹豫了一下,却到底还是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多管,施了礼,便比出现时还要快速的退远了去。
顾悕柘转身回走了两步,安以颜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他回头笑了一下,“不跟上来吗?”
安以颜将想要出口的叹息压在胸腔里,跟上顾悕柘,“怎么也没带个人,就自己出门?”
说完她又自己觉得话里有些过于亲昵的责怪语气,于是又赶紧改口,“大人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该保重才是。”
顾悕柘在她改口时别有意味的瞥了她一眼,最后却是对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说法笑了笑,道:“若不是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我还道你在跟聂夭说话呢。”
安以颜缓了一下,突然想到旁的事情,“大人跟聂大人的关系不好吗?”
“为何又一直大人大人的叫?直接就说‘你’,不好吗?反正也只是个称谓而已。”
安以颜失笑,“又说只是个称谓,又让人改口!”
顾悕柘笑了笑,没说话。
安以颜就又压了一声叹气在肚子里。
话题被转开了呢。
安以颜随着顾悕柘回了他的寝宫。
顾悕柘命人上了茶,两人各自品着茶,话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就在这当中,顾悕柘就很突然的,完全没叫安以颜准备的问:“找到安素了吗?”
安以颜一口茶含在口里,转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嗯。”她含糊的回应了一声,这才想起离宫前曾骗顾悕柘说要去为他寻找随日。
而今随日却死了。因她而死。
顾悕柘放下茶杯,很专注的看着她,“然后呢?”
安以颜却不敢去看他的脸,只默然了半晌,终于还是道:“他死了。”
然而两个人就再没有声音。
安以颜两手捧着茶杯,感觉着它慢慢的凉下去。被热水浸泡开了的茶叶,此时正懒懒的伸着腰肢沉在水底,好像与外面的一切都毫无关系,并因而欣喜。
热源不再,安以颜的指尖也随着渐渐冰冷了下去,她终于抬了一直盯在茶水深处的眼,看向顾悕柘的方向。
他的手紧紧的握在椅子的扶手上,青筋可见。眼泪从瞪大的眼眶中无声的滑下来,流过脸颊上的弧线,滴在衣襟上。脸色青紫。
安以颜觉得有些不对,小心的走了过去,大力拍上他的脸蛋,“喂,喂,顾悕柘,呼吸,呼吸!”
顾悕柘被安以颜打得咳了一下,随后才像突然回神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安以颜抚着他的背,说着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意义的安慰话,“想哭的时候就痛快的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才会好受些。”
顾悕柘扬起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安以颜。他的眼睛上盖着一层水膜,视线模糊。“难道我不是正在哭吗?可为什么反而更觉得难受?”
看着他脸上的茫然之色,安以颜心疼的将他揽进怀里,无声的安慰着他。
安以颜正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时,外间却传来嘈杂的声音。
内侍慌张的喊叫传进来,顾悕柘将脸撇向了一边,拉安以颜在他身前挡住。
“不好啦,王后,猊今大人带了大批人过来,说王后您私藏……”他瞥了安以颜一眼,“女人……”
安以颜的眉头整个皱在一起,可还不待她有什么反应,猊今的大队人马就已经冲了进来。
开路的侍卫一进门,立刻将赶来通报的内侍踹到一边,恭迎着猊今进来。
猊今显然倒是来得早有准备,身上已经不是安以颜刚刚见过的那套样式简单的深衣,而是一件极为繁复庄重的礼服,只不过那样红到烧眼的颜色,配在猊今身上,只让人觉得艳丽无双。
这样一件出挑的衣服,也不知道是来穿给谁看。
不过让安以颜更有些在意的却是随在猊今身边的小人儿。
他穿着一件一看既知极为华贵的银色锦袍,本应稚嫩的脸上此时却写满骄傲。
安以颜从前每见他一次,就会觉得他似乎已不再是上一次见到的人,然而却从没有一次,像现下这般明显的感到这点。
任哪个人,见了现在的他,大概都会要感叹一声,小人得志!
安以颜苦笑了一下,柳济生啊,柳济生,出卖我而得来的一切可还享受得安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