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藏讹庞的大军在李清回营的第二天就拔营北归了……
这次回归,西夏大军不像来的时候被分成前后左右四军,而是变得很零散,一个部族一个部族的抱成团缓缓北归,远寨六部也是如此,没藏讹庞的策略很清晰,既然这些人不能和自己同心同德,他们也不能抱成团取暖。
李清渴望保存的人性在这次大撤退中被彻底的泯灭了,为了拿到足够的食物,部族和部族之间已经开始刀枪相向了,这也是没藏讹庞特意安排的戏码。
臣强主弱在某种程度上比外敌还可怕的多。
此时的西夏大军就像是一支正在进行远途迁徙的野牛群,他们不管不顾的向北狂奔,先期离开的军队已经过了广吴岭,后期的军队依旧留在秦王川等待那些被派出去打探军情的斥候回归。
没藏讹庞的眼睛就像是两盏鬼火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眼看着那些部族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一言不发,召集令已经被废置了,原本应该回到西夏疆域才能颁布的解散令在秦王川他就颁布了,到了这时候,没藏讹庞已经笼络不住那些人心涣散的部族头领了。
李清的回归虽然隐秘,却没有瞒过那些部族首领,想要在关系错综复杂的大军中保守一件秘密是非常困难的,在西夏,将士首先效忠的人是族长,而后才是西夏王。
如今的大夏国疆域方圆数千里,东尽黄河,西至玉门,南界萧关,北控大漠,幅员辽阔。在全民皆兵的制度下控弦之士能达到六十万之巨。
这里的土地富饶而美丽,羊、马、牛、骆驼、盐、玉、毡毯、甘草、蜜、蜡、麝香、毛褐、羱羚角、硇砂、柴胡、苁蓉、大黄、红花、翎毛等。其中以牲畜、毛皮制品和毛纺织品为大宗。盐州一带所产的青盐,品质纯净,略带青绿色,几乎为天下冠。
富饶的河套平原乃是真正的成就帝王伟业之基业。
可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杀戮和叛乱从大夏国成立的那一天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无论皇族如何努力,也没有办法将所有的人心都收归如一,元昊用铁血杀戮证明,这是捏合整个西夏国势力的唯一手段。
五千质子军依旧驻扎在兴庆府,这些心怀叵测者日夜守卫着大夏皇宫,他们与其说是人质,不如说是看守皇家的狱卒。
只要他们的部族遭受了罹难,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皇族举起屠刀,这是雄才大略的李元昊和部族首领们达成的一桩交易。
在皇族势力鼎盛的时候,西夏部族会俯首帖耳的听从皇族的命令,一旦皇族势力衰弱,总有一些部族就会蠢蠢欲动。皇族一旦变成弱者的唯一出路就是死!
这条规矩不是李元昊制定的,制定这个规矩的是一位更加残暴,更加野心勃勃的统治者赫连勃勃制定的,这个冷血的屠夫,用自己的蛮横和杀戮为这片土地制定了世上最恐怖,最残酷的更迭法则。
人是盲从的,十五天就能养成一种习惯,而匈奴王赫连勃勃的规矩却生生的在这里延续了上千年,再没有文字的时代里,族群里的歌者一遍又一遍的将大王法则浸润进了每一个蛮族的血脉里,弱者恒弱,强者恒强,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法则。
很奇怪,赫连勃勃的创造的国度也叫做大夏国!坚固的统万城在这片国土上屹立了一千年,虽然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没藏讹庞依旧深深地痛恨这些东西,自从执政之后三次下令夷平破败的统万城遗址,如今,统万城消失在荒草和地平线以下,那些种进人心的魔障念头却从来不曾被这片土地上的部族所遗忘……
张绛小声的对没藏讹庞道:“羊群一样的撤退,会被青塘人撕扯成碎片的。”
“我这次出战已经断送了无数将士的性命,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点损失吗?不管怎么说都是需要鱼饵的,那些部族既然不听话,那就去当鱼饵吧,这些蠢人真的以为靠自己的力量就能走回大夏吗?回到大夏难道他们就不需要粮食了?就不需要兴庆府的支援了?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张绛走上前道:“我总觉得我们似乎陷进了一张巨大的网,每走一步都缚手缚脚的,这样的窝囊仗我们大夏国勇士从来都没有打过,我真的怀疑李清说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且不论,我大哥率领的铁甲军乃是天下雄兵,也就是因为有把握遇到任何情况都会全师而归您才会将他派出去,试探着攻击一下成仓,如今,还没到陈仓,在乱石坡就全军覆没,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没藏讹庞摇摇头道:“李清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而且他一定是奋力苦战过,这一点不容置疑,你说你不相信云峥的部下有和大夏国最精锐的铁甲军相抗衡的能力,其实你只要看看富弼的军队就知道了,这支在宋国只能算作二流的军队,就让我们吃尽了苦头,如今的宋军不可以常理而测度之。
李清满身的伤痕,不但前胸有,后背上也有,尤其是腰背上那些已经腐烂的皮肉都在为他证明他的忠诚和武勇,所以你万万不要怀疑他。”
没藏讹庞说完之后就笑笑道:“你莫要想的太多,这点损失,大夏国还损失得起,只要我们躲过这次的灾难,休养生息十年,一个更加强盛的大夏国就会出现,到时候我们再和宋人彻底的算算这笔账,这次没机会和云峥交战,我们总会碰到的。
去安排撤退吧,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云峥就会过来收复秦王川,这次说不得要帮着云峥夺取河湟要地了。”
已经走出几步的张绛又一脸惊愕的走回来了,没藏讹庞不等他追问就笑道:“云峥养精蓄锐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而是董毡和青谊结鬼章,他想要河湟要地都快想疯了,当年为了几匹马不惜放下身段去哄骗,虽然得逞了,但是也毁了他在宋国士林中的声誉。
有才德的人。博文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也,云峥做出这样鸡鸣狗盗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君子了,《诗经、伐檀》上说: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君子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是要受人供养的,而不是削尖了脑袋到处钻营的人。
云峥这样一个利字当头无所畏惧的人是没有办法自称君子的,而君子这个称号是宋国读书人孜孜以求的荣耀,有的时候甚至能救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那些身处高位的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名誉受损的,云峥既然甘做下流事,你就能想象的到他对牧马地是如何的渴望了。
大夏在甘凉道上没有什么是他必须的东西,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河湟之地才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也只有河湟地,才能让他固执的留守在秦州,眼看着我们日夜攻打秦王川。你想想看,如果云峥早日来到秦王川,我们只有立刻离开这一条路好走了。
只要一支强大的宋军在秦州,董毡,青谊结鬼章也只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全师而退,可惜啊,我窥破这个局有些晚了,如果我早些看清楚他的目的,张陟就不会死。”
张绛犹豫的道:“我们可以把这一军情告知董毡,青谊结鬼章才是。”
没藏讹庞大笑道:“你觉得他们会信?你以为云峥不会派出使者去说服董毡和青谊结鬼章对我们前后夹击吗?我们和青塘人是世仇,想要在短时间里何解没有任何的可能。
哈哈哈哈,算了,我们避祸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从青塘人身上找回将士们的自信,我们就立刻回家,而后就派出使者去见宋国皇帝,就说我们是自动退出了秦王川,之前的作战只是受了青塘人的蛊惑而已,赔礼道歉就足够了。”
明月被云彩遮住了,闷雷声越来越近,秦州大地上将会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降雨,一阵凉风吹过,侍卫给没藏讹庞披上了披风,没藏讹庞见披风被凉风吹拂的飘荡起来,不由得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祈祷,希望这场雨能够挽救西北饥渴的生灵。
李清斜斜的躺在一张竹床上,那个终于有衣服穿的妇人就坐在床榻的边缘伺候李清,她有些焦急,眼看着就要下雨了,这个男人却没有进帐篷躲雨的打算,却粗暴的将他那双粗糙的手探进自己的怀里把玩着乳房,下手很重,有些痛。
妇人知道自己长得并不漂亮,胸部也不够丰满,这个男人却如同着魔一般的对自己好,这让她想不通,所以她就更加的迁就这个男人,换了一个最合适的姿势迎合那双大手,至于下大雨,随它去好了,这个世道里能多受一点宠爱就多受一点,吃人这种事情都经历过了,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