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命令的下达,师长们很快就来到了我的指挥部。本来我以为就三个师长,最多再加上几位坦克旅长和炮兵团长。没想到,近卫第52、第8·9、第90师和步兵第375师的四位师长也来了。这么多人涌进指挥部,顿时让屋里变得拥挤起来。
我站在挂在墙上地图前,望着坐在面前的诸多师长旅长和团长们,我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毕竟这么多人都是我的部下。我在轻轻咳嗽一声后,开始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是为了部署下一步的作战任务。方面军司令部将夺取卡林科维奇和普济里的任务,交给了我们集团军。”
我的话刚说到这里,坐在下面的指挥员就开始议论起来。我凝神听了一下,主要是刚来的几位师长,在向先来的三位师长打听情况。
过了好几分钟,见到下面的议论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奇斯佳科夫便在桌上用力地拍了一巴掌,然后大声地说:“安静,安静,各位指挥员同志,大家请保持安静,让司令员同志继续向大家布置任务。”
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指挥员们,听到奇斯佳科夫这么说,立即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我拿起一支讲解棒指着墙上的地图,对大家说道:“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夺取卡林科维奇和普济里。目前我们的主力就驻扎在卡林科维奇附近,所以这个城市,将是我们优先夺取的目标。要想解放这座城市,我们就首先要清除掉德军部署在城郊各制高点上的火力。”
“司令员同志,”坐在下面的近卫第90师师长切尔诺夫忽然大声地说道:“我在来的时候观察过战场的情况,那些制高点上没有什么坚固的工事,只要我们集中优势炮火轰上一阵,等炮击结束,再派步兵一冲,准能将这些阵地夺下来。”
我听完切尔诺夫的话,先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桌边,将手里的讲解棒放在桌上,双手扶着桌子的边缘,身体微微向前倾,然后表情严肃地对他说道:“切尔诺夫将军,由于我们的后勤供应出现了问题,所以在夺取这些制高点的时候,进攻部队是得不到炮兵的支援。”
“什么,没有炮火支援?”切尔诺夫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他吃惊地说道:“司令员同志,如果我们的进攻部队得不到炮兵支援的话,那么在夺取这些制高点时,将付出巨大的伤亡。”
“将军同志,您所说的问题,我早就考虑到了。”我说完这句话,将目光从在场的指挥员身上一一扫过后,又继续往下说:“所以我才将大家召集起来,要研究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肃清这些制高点上的敌人。”
我的话说完以后,整个指挥部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坐在下面的指挥员都在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等了好一阵,见还没人说话,别济科夫便拿起桌上的讲解棒,起身走到了地图前,用讲解棒的尖端在地图指着说:“指挥员同志们,司令员是这样设想的,在夜间的时候,派出以连为单位的小分队,采用偷袭的方式去夺取这些被敌人占据的高地。现在令我们头痛的是,敌人在制高点面对我们的方向,布设了雷区和铁丝网,我们的偷袭部队要想在不被敌人察觉的情况下,该如何开辟出一条通道?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谈谈。”
我见别济科夫说完以后,屋里依旧没人说话,便重新站起来,用从容不迫的声音,好像在讲一件最简单、最平常的事情,“指挥员同志们,也许大家会奇怪,在我军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我为什么会选择偷袭而不是强攻?”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假如我们在白天进攻,如果没有炮火掩护的话,居高临下的敌人将给我们造成多大的伤亡?”我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讲下去:“根据我们的侦察,德军在每个高地上,只部署一两个排的兵力,我们就算采取连级规模的偷袭,在兵力上也能占据优势,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可以减少部队的伤亡。”
在我阐述完自己的观点后,所有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依旧保持着沉默。对于他们的这种反应,我并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相反,我心里还很清楚,每到面临着重大抉择的时候,人们总会花更多的时间来进行考虑。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步兵第375师师长卢金中校,他站起身望着我说道:“司令员同志,我可以谈谈自己的看法吗?”
“可以,中校同志。”见终于有人站起来回应我,我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我冲他点了点头,随和地说:“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吧。”
卢金抬手朝挂在墙上的大地图一指,恭谨地问道:“可以吗?”见我点头同意,他便快步地走到了墙边,从别济科夫的手里接过讲解棒,侧着身子向我,也向所有的指挥员谈自己的方案:“……我有两个方案,一是用坦克炮火轰击德军高地的正面,清除掉敌人的雷区和铁丝网,为我们的偷袭部队开辟道路。不过这个方案有个缺点,不光会消耗我们现有的宝贵炮弹,同时也容易打草惊蛇,引起德国人的警觉。”
“说说你的第二个方案吧。”我觉得卢金的好主意,说不定在第二个方案上,便催促道:“然后大家再根据你两个方案来做出最后的选择。”
“第二个方案很简单,”卢金的嘴角朝上面咧了咧,又接着说道:“敌人不是在制高点的正面布置了雷区吗?那好,我们的偷袭部队不从正面进攻,而是迂回到后面,从高地的另外一侧摸上去,我不相信敌人在这个方向也布置有地雷和铁丝网。”
卢金的话,让坐在下面的很多指挥员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偷袭还可以这样进行啊。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陷入了一种固定的思维模式,只是一心想着如何从正面摸上去,却忘记了德军的所谓高地面积并不大,我们的部队就算迂回到后面去,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
就在我准备夸奖卢金两句时,近卫第71师师长巴巴欣上校站了起来,高声地问道:“中校同志,允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吗?”
卢金刚刚提出的思路,已经被大多数的指挥员所认可,此刻看到有个明显是准备砸场子的人站起来提问,大家都有些惊奇地转过身望着他。
“司令员同志。”巴巴欣不等卢金说话,便冲着大声地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卢金中校,您允许吗?”
听到巴巴欣这种带着挑衅的语气,我的眉毛不禁往上一扬,困惑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后,然后将视线转向了“始作俑者”的卢金。
“巴巴欣上校。”卢金在看到我默许的眼神后,望着巴巴欣朗声说道:“不知道您有什么疑问,我可以为您一一作出解答。”
“中校同志,”巴巴欣上校带着明显的不满说道:“虽然大家都觉得绕到敌人高地的后方去偷袭,成功的几率更大一些。但是我想问问,敌人在我军兵临城下的情况下,一定是戒备森严,您如何保证让我们的偷袭部队在运动时,不被敌人的哨兵发现呢?”
“上校同志,您所说的问题,我也考虑过了。”卢金不卑不亢地回答说:“在偷袭部队的前方,会派出一支由五人组成的先头部队,他们的任务将是清除敌人的哨兵,使敌人无法察觉到我们的部队正在接近他们的高地。”
“您的这种说法,都只停留在理论上。”对于卢金的回答,巴巴欣有些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就算您派出的尖兵小组,能清除掉敌人的哨兵,但您考虑过敌人的暗哨吗?要是我们只清除了明哨,而忽略了暗哨,使他在我军运动时发出了警报,那么我们的偷袭行动就会遭到失败。这一点,您考虑到了吗?”
巴巴欣这些尖锐的问题,问得卢金哑口无言,而我在思索了一阵后,发现巴巴欣所提出的问题,恰好是我们所忽略的,很难想象,当部队正在向高地后方迂回时,被德军的暗哨发现,并发出了战斗警报。我们的指战员就会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成为他们屠杀的对象。
我长嘘一口气后,望着巴巴欣问道:“上校同志,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司令员同志,”巴巴欣挺直腰板回答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在白天发起对德军的进攻。对于卢金中校的第一个方案,我非常赞成,部队在进攻高地时,我们的坦克可以在远处为他们提供炮火支援,清除掉阵地前的雷区,并将铁丝网炸开缺口,以便我们的部队能顺利地冲上高地。”
“司令员同志,我同意巴巴欣上校的方案。”近卫第67师师长巴克索夫站起来,态度诚恳地对我说:“我们应该尝试在白天发起进攻,如果失败了,再采取夜间偷袭的方式也不迟。我请求您,让我们师率先向敌人的高地发起进攻。”
“司令员同志,还有我们师。”见巴克索夫附和了自己意见,巴巴欣显得更加信心十足,他也主动向我请缨道:“如果我们两个师同时对敌人的高地发起进攻,他们一定会招架不住的。当然,假如近卫第51师也能发起攻击的话,我相信夺取高地的成功机会能大大增加。”
“谢杰里科夫上校,你是怎么考虑的?”我见到巴克索夫和巴巴欣两人,就急于要指挥部队在白天对高地发起进攻,而谢杰里科夫还在稳坐钓鱼台,便特意问道:“你也打算和他们一起,在白天发起对高地的进攻吗?”
谢杰里科夫左右张望了一下,见除了两位师长外,其余的指挥员也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骑虎难下的他只好站起来,勉为其难地说:“是的,司令员同志,既然左右两翼都要对敌人发起进攻,我们师肯定不能袖手旁观。我请求您,批准我们师也参加白天的进攻。”
“好吧,”见三个师长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我也不愿意挫伤他们的积极性,便点了点头,硬着头皮答应道:“你们立即回到各自的部队,将下面的指战员交代即将展开的进攻任务。”说到这里,我抬手看了看表,补充说,“你们的进攻,将在半个小时以后展开。”
半个小时以后,三个师同时展开了对各自阵地对面制高点的进攻。由于在这次进攻中,巴克索夫和巴巴欣两个师所进攻的高地,不管是从地理位置还是兵力部署来说,都无法和谢杰里科夫师所面对的高地相提并论,因此我的注意力就集中在正面高地的争夺上。
我待在谢杰里科夫的观察所里,和他一起站在瞭望口前,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的高地望去。只见坦克第82旅的坦克所发射的炮弹,落在高地的正面爆炸,迅速地在雷区和几道铁丝网中间开辟出了几条通道。
看到德军的高地前,被炸开了几条通道,早就蓄势待发的指战员们,爆发出震天的呐喊,朝着高地发起了猛烈的冲锋,几百名指战员朝高地猛扑上去。
眼看着他们冲到离德军阵地还有两三百米时,敌人的所有武器开火了。冲在最前面的指战员就如同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壁,纷纷地栽倒在地,然后打着滚从山坡上滚下来。不过后面的指战员没有丝毫的迟疑,依旧义无反顾地朝前冲。
在接近五十米的时候,居高临下的敌人除了不断地射击,还拼命地朝下砸手榴弹。正在往上冲的指战员也不敢示弱,同样朝敌人扔起了手榴弹。双方扔出的手榴弹冰雹一样,炸得阵地前浓烟滚滚,趁着炸起的烟尘掩护,指战员们狂叫着冲了上去,用刺刀捅穿一个个守军,在阵地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肉搏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