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池的心情很差,回想起顾月瑶颇有些得意的笑,她便不禁在心里将能骂的词全都骂了个遍,或许是气的不轻,脚刚没过禁苑大门,她顿觉胸臆间燥热之气上涌,不受控制的咳嗽出声。停下脚步,伸手轻捶胸口处,感觉稍好一些,她这才继续往外走。
出了禁苑大门几步远,顾月池转身看向身后,不禁冷哼道:“你抢我便任你抢,不过抢不抢的走那还要看你的本事如何,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深深吸了口气,不住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顾月池又静置片刻,这才回返琴瑟阁。
一路离了禁苑,顾月池刚过了河道,便与前来寻她的秋玲走了个碰头顶。
“走路不看路想什么呢?”踉跄一下稳住身形,许是心底真的纠结的慌,她不悦的嗔着秋玲,声音募的有些沉。
裴慕云曾给顾月池开过静养的方子,自此后她很少发脾气,此刻见她声气儿不好,秋玲初感惊讶后,便忙福了福身子。“奴婢疏忽了。”
不怪顾月池说,适才走路时她的确是一心二用想着事儿的。
其实适才顾月池也没看路,不过秋玲却没多说什么。实在有些不解,她定睛看着秋玲:“可是有什么事?”
秋玲点了点头,回道:“方才潘安又来小姐屋里了,说……”
顾月池挑眉:“他都说什么了?”他可是刚从她那回去的,这一来一回她只是到禁苑走了一遭,怎么又回来了?不过看秋玲的脸色不难看出,那叫花子八成没说什么好话。
抬眼瞧着顾月池,秋玲回话道:“潘安说吏部尚书府来人传信道是老尚书在狱中染了重病,吃喝不起,奴婢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让小姐今儿就去找十一殿下说事儿。”
前半晌儿才下大狱,后半晌儿就染了重病?
暗道一声这老尚书的病来的还挺急,莫不是脑血栓或是脑淤血?
这害人的人这会儿倒成大爷了!
心下冷笑连连,顾月池想了想,对秋玲道:“吩咐外面备车。”
秋玲一怔:“这时辰了,小姐要出门?”
眼下将近酉时二刻,马上就要到晚膳时辰了。
顾月池轻轻点头。“就现在。”
“奴婢这就去!”微微屈膝,秋玲忙退了下去。
回到寝室后,顾月池歇了一会儿,便听门外有嘘声说话的声响,把手里的茶水喝了,她便问道:“谁在外面?进来说话!”
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秋玲,另外一个居然是顾月瑶。二人听到顾月池的话后边进到屋内,在秋玲身后,顾月瑶手里居然还提着适才在禁苑时打算给顾月池尝鲜的点心盒子。
见顾月池在屋里坐着吃茶,顾月瑶双眼眯眯笑着,仍旧一副笑里藏刀模样。将点心盒子搁在桌上,她不紧不慢的对顾月池道:“刚姐姐走的急,做妹妹的没赶上,这会儿才把东西送了过来。”把点心盒子上的盖子取下,露出里面做工精美的点心,顾月瑶轻声道:“自古嫡庶有别,姐姐若是在院子里亲手提着东西不雅,若是我的话便没有那些困扰了。”
这话本是顾月池奚落顾月瑶用的,没想到这会儿她却顺着梯子往上爬了,感情她是真的放下以往身段打算跟自己死磕了,抬眼仰望着顾月瑶,顾月池动了动嘴角,却未曾理她,而是径自询问秋玲:“车可备好了?”
“是!”秋玲一直顺眉顺眼的在边上站着,顾月池一问话,她忙点头应是。
亲自从点心盒子里拿出两只小碟子,顾月瑶将之摆在顾月池面前:“闲暇时我胡乱跟着膳房师傅学做的,姐姐尝尝。”
“搁着吧!”别人都跟自己宣战了,即便是还要退也要有个限度,眼下人家明摆着要抢你东西,却在抢了之后高高兴兴的来给你送东西,也不管你高兴与否……反正此刻顾月池心底是不高兴的,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在自己屋子里也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我此时有事儿亟待出府,回来再尝过。”
低眼瞅了一眼面前样式还算漂亮的杏仁酥,顾月池自桌前站起身来,对秋玲使了个眼色,便现行一步出了屋子。
目送顾月池出门,秋玲上前来到顾月瑶身前:“二小姐,请!”
收回毫无焦距的视线,顾月瑶虽显得有几分悻悻不悦,却也只是短暂片刻。“天儿太热,这些点心不能搁的太久,你且记得给伺候姐姐用了。”
秋玲点点头,恭谨应道:“奴婢记下了。”
峨眉轻挑,并未再多说什么,顾月瑶也不为难秋玲,转身便离开了。
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点心,秋玲蹙眉低叹一声,便急匆匆的到里屋拿了帏帽追着顾月池出府去了。
顾月池带着秋玲赶到玉柳山庄之时,叫花子居然早已等在山庄门外,见顾月池和秋玲一并过来,叫花子原本绷紧的脸色明显一松,似是在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快步迎上前去,他难得守了一回礼数,对顾月池施礼道:“貌似十一殿下早已下了严令,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让我进。”
叫花子从来对人都是大大咧咧,从来都不曾如今日这般急切的想要做成某件事情,可怎奈他老哥犯得事儿有些大条了,根本不在他所能掌控的范畴之中。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留下这句话,顾月池抬步便往玉柳山庄的大门走去。
她原以为守门的侍卫会阻拦于她,却没想到侍卫们见是她到了,只是恭了恭身子,便放行了。
顾月池对凌潇潇的住处并不陌生,这次进到玉柳山庄内自然很快便到了目的地。不过出人意料的,凌潇潇并没在自己屋里待着,倒是有另外一人正饶有兴致的在他的书桌前磨墨习字。
此人一身蓝衣,嘴角噙笑,看上去温文尔雅,不是把长乐公主迷得神魂颠倒的裴慕云还能是谁?
视线在屋子里穿梭,在确信没见到凌潇潇的影子时,顾月池冷静开口问着:“他人呢?”
放下墨笔,抬头看着顾月池,裴慕云温和笑着,一副故弄玄虚模样:“看样子还是他最了解你。”
顾月池挑眉,目露不解之色。
低头收拾着文房四宝,裴慕云道:“他说人家对你有救命之恩,若是相求你肯定会抹不开面儿找来的。”
凌潇潇料得没错,若是看在吏部尚书府,她巴不得他们倒霉,她此次前来,完全是冲着叫花子的面子。说小了,人家怎么也算她半个救命恩人,说大了,他们也算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个人虽有些泼皮劲头,对她却有特殊意义。
心想凌潇潇有可能是在躲着她,在裴慕云眼前的桌子上轻敲两下,顾月池又问:“他可在山庄里?”
“他不让我带你过去,我倒觉得该带你过去。到底不是外人,我若真依了他,若日后说起来是我离间你们夫妻二人感情,这罪名可不是好担的。”将东西收妥,裴慕云转身离开书桌,越过顾月池往外走去:“我带你过去。”
裴慕云话里的意思顾月池不是听不出,而是不想深究。
裴慕云带着顾月池自凌潇潇的住所后门出去,又往前走了大约半刻中,最后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小院儿前。站在院门处往里眺望,顾月池见院子里摆有一张小石桌,桌边四个石墩围着,桌上摆着丰盛的美酒佳肴。
背对着院门,凌潇潇此刻正津津有味的食用着自己的晚膳。
看着凌潇潇的背影,顾月池有些苦涩的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看向身边的裴慕云。
不等顾月池开口,裴慕云投以顾月池一个我了的表情,便转身离去。待裴慕云离去后,顾月池又转身看了看院子里的凌潇潇,然后有意放松脚步,不动声色的走到小石桌旁,绕过他便坐在了石墩上。
对于顾月池的突然出现,凌潇潇确实感到有些意外。怔怔的将嘴里正嚼着的菜肴咽下,他又喝了口粥,待粥咽下了,他便开始颇为无奈的数落裴慕云的不是。
“得了吧!”晚膳时候不用膳到底是会觉得饿的,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菜肴,顾月池拿起盘上做的极为精致的小笼包,轻撕了一角塞进嘴巴里:“人家潘安一连找了我两次,你倒是给个话儿,这事儿有完没完?”
凌潇潇伸手抢过顾月池手里的小笼包,将之一口便吞下了肚,随即哼哼唧唧的冷道:“吏部尚书府欺负赵家的时候你忘了?他们可想过这事有完没完?这才过去不过半日你便追了过来,想要我回你什么?”
“盘子里那么多你不去拿,干嘛非要吃我吃过的那个。”到底是没有亲事在前尴尬少了几分,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顾月池没好气的白了凌潇潇一眼:“不是说老尚书身染重病,在狱中一病不起了?”
凌潇潇也是瞪了她一眼:“别人说他身染重病他难道就会死?你也真是个不长心的。”
不悦的蹙起眉头,顾月池问道:“人家还在外面等着,你就给我句痛快话,有完没完?”
“别人怎么问我都只有俩字——没完!不过既是小月月问了,我便卖你个面子!”低头又拿了个小笼包吃着,凌潇潇咕哝着抬眼道:“你回去告诉他,三日之后到刑部接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