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顾月池答应他一件事情,对于这件事情,顾月池不是要与不要,而是必须答应。
苦笑溢于嘴边,鼻息间喷出的热气吹拂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顾月池双眼盯着地板上自己的模糊影像,自然没有错过自己嘴角的那抹苦笑。
“平身!”
崇德皇帝语气平淡的两字,却不容顾月池再跪在地上。
复又站起身来,她耳观鼻鼻观心的站着,静等着圣谕。
内殿里一时间静的出奇,静的连针掉落的声响都能听的到,坐在锦榻上的崇德皇帝迟迟未曾开口,也没与顾月池说到底要她答应何事。
静谧很久,他放轻轻一叹,语气晦涩道:“对朝中局势,宫中时局,你知多少?”
顾月池微微一怔,随即臻首轻摇:“回圣上,朝中时局臣女不知,宫中时局,臣女只知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后宫之中唯娘娘宠冠六宫!”
朝中局势很乱,这点从顾振涛过去几月赋闲在家不难推断出,顾月池知道,不过若问题到底派系如何,哪个派系势力最大,有如何划分,她能做的只得是双手一摊。
不知道!
再说宫中时局,凌氏手段了得,且稳坐后位多年,自是唯皇后娘娘为尊。
声音中略有疑惑,崇德皇帝轻问:“你父未曾与你提起过朝中局势?”按理说,他将顾月池指婚于裕王,日后她少不得需要通晓朝中局势,顾振涛该早将朝中局势说与她知道的。
低垂着头,顾月池回道:“臣女自幼养在深闺,对外事素来不闻不问,家父知晓臣女性子,故也从未说起过朝中局势。”此刻顾月池无比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
闻言,崇德皇帝又问:“那潇儿呢?”
眉心微蹙了下,顾月池深吸口气:“裕王殿下一向疼惜臣女,从来不曾与臣女提及过朝中之事。”
他不曾提及,难道她就不问?
盯着顾月池黝黑的头髻,崇德皇帝道:“朕每每差他出京办差,你也从未过问过?”
胸臆起伏,顾月池脑海中思绪飞转,只沉静半晌儿,却以此事不能不回,顾月池嗡声道:“臣女从未问过。”
崇德皇帝眼中闪过一抹讶然。
不等他再问,顾月池抬起头来,眸间真诚坦言,接着道:“臣女认为,男人便该有男人的作为,既是圣上吩咐的差事,殿下又不曾与臣女提起,合着便该是绝密之事,故此才未曾过问过。”
双眸中讶然渐渐逝去,崇德皇帝微微一哂。
方才听顾月池说凌潇潇之事她从未过问过,他心中便生起一种想法,那便是她对凌潇潇本就无意,自然不会过问。但是此刻他释然了,一切只因她真诚坦荡的眼神。
方才与之对话,她总是低垂着头的,这会儿大胆抬头,无疑是在告诉他,她与凌潇潇也是有情的。
“你可听过元氏一族?”
语气一软,崇德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她坐回原处。
元氏一族?
不就是元妃的娘家,弈天……九皇子欧阳弈天的外戚势力!
方才她刚刚听长乐公主提起过的。
见顾月池缄默不语,眼中却眸光闪烁,崇德皇帝知道她该是听说过的。
又咳嗽几声,他向后伸出手来,老太监会意,忙端了茶来递了过来。将茶端到嘴边浅啜两口,他缓缓说道:“元氏一族自开国便有,当算开国重臣,自大楚开国至今,历代君王皆都与元氏女子联姻。”
联姻!
而且还是历代?!
若是入宫为妃,断用不得联姻儿子,崇德皇帝既是用了这两字,便表明元氏女子历代都稳坐后位!
可当今皇后乃是凌氏,并非出自元氏!
将喉间燥热腥甜硬是压下,崇德皇帝叹道:“年幼之时,朕曾以为坐上帝位,便是万万人之上,匆匆几十载一晃而过,朕自知万万人之上,有时也不能一人独断。”
倘若元氏一族是自大楚开国时便鼎盛至今,那历经年代更迭,其底蕴之深便不言而喻。一个王朝,即便是九五之尊,有时也会被某些势力牵制。
棋局早已成了摆设,微抬眼帘,看着眼前双鬓斑白的崇德皇帝,顾月池再次将眼帘垂下。
顾月池相信,崇德皇帝是有心想改变这一切的,不然也不会在大楚皇后的姓氏上出现元氏以外的异性,而只封元氏女眷为妃。
不过话说回来,八年以前,随着七皇子的早折,元妃被逐冷宫,九皇子欧阳弈天被幽禁,元氏一族从此便销声匿迹。在京城之中,元门之外车水马龙的日子早已一去不返,如若不是如此,老夫人该早已与她提起过元氏一族。
九皇子被幽禁,皇后之位花落凌家,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元氏也许早已回不到过去的鼎盛时期了。
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顾月池无暇的美颜,崇德皇帝终是把话引到正题之上:“我要你答应朕,如若有一日潇儿即位大成,你要阻止他们兄弟相残,保九皇子一命。”
闻言,顾月池心下一凛,忙起身福身:“圣上,臣女惶恐!”
今日,有太多的震惊!
皇上单独召见视其一,帝星将殒乃其二,其三便是此刻。
以凌潇潇的为人,即便他登基称帝,也不会残害手足。皇上此刻担心的不该是他,而是他身后的皇后娘娘。他不让皇后娘娘允诺,想来是知道皇后娘娘定不会放过九皇子,此刻他让她承诺,无非是知道凌潇潇看她极重。
咳声又起,而且比之方才要重上不知多少,崇德皇帝语音低沉:“朕要你答应朕!”
时间如同静止一般一分一秒的流逝,崇德皇帝布满血丝的双目一直紧盯着顾月池,从不曾离开分毫。
“朕要你答应朕!”
依然是方才的六个字,对顾月池来说,却格外沉重。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允诺别人,更何况这个别人,竟是当今站在权利最顶端的人。
第一次,顾月池知道,原来眸光当真的可以杀人。
在崇德皇帝的注视下,顾月池只觉浑身难受的厉害,不过今日与那日她与凌潇潇约定不同,万万不可儿戏。日后朝局如何,她真的不知,也无力左右,让她妄自承诺,她不敢,亦做不到。
“当日,你被平阳候逆子掠去,九皇子动用元氏一族之力方才将你寻到。如若不是那次,朕不会知晓他与元氏一族有所关联,而且根深蒂固。”
幽幽的,崇德皇帝道出一些顾月池不知道的事情。
听之,顾月池心中波澜顿起。
看来皇上是要对元氏一族下手了,可是促动他如此大动干戈的导火索竟是——为她!
彼时,顾月池一直不知弈天是如何寻到自己的,她只记得当时他如鬼魅一般出现时心中的澎湃心潮,却不知他为今早寻她,竟是动用了不该动用的人脉。
竟是为她……
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酸涩感觉,闭了闭眼,顾月池一字一顿道:“臣女答应圣上,日后若裕王殿下即位,誓保九皇子一命!”
直到顾月池应了声,崇德皇帝方才将视线从顾月池身上移开。
重重叹了口气,他对身后的老太监道:“镇国大将军之女贤良淑德,朕深感欣慰,传旨犒赏。”
“喏!”
老太监声音轻柔,却不尖削。
如此犒赏,要了不如不要!
心下苦笑,顾月池再次谢恩。
一盘棋,只落了一子,顾月池便以败负告终。
崇德皇帝有旨,顾月池留宫中过年,顾月池谢恩之后,并未多留。
出御书房,裴慕云早已等在外面。
方才,顾月池还想着要与他如何,但是此刻,她却毫无心情。
往下,上轿,起轿,回程。
一路上,回想着方才面圣经过,她心中百转千回,自是思忖连连。
今日之事给她太多震撼!
皇上重病,将不久于人世!
如老夫人所料,崇德皇帝加封凌潇潇为裕王果然是有其用意的,他有意传位于凌潇潇!
只是,他如若传位于凌潇潇,而且待凌潇潇即位之后,弈天恐将有生命之虞!
凌潇潇或许会念在兄弟手足之情,可皇后娘娘对弈天绝对会先除之以绝后患……到了那时,她该当如何?
该如何与皇后娘娘刀下救下弈天?
是皇上高看她了!
想到皇上说到弈天为救他暴露与元氏一族的关联,自小被幽禁于镇国将军府中,却仍可与外界通联。是谁在府中助他?想到元氏的底蕴,顾月池总觉日后不会太平。
顾月池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能做的无非是晦涩一叹。
欧阳弈天,她当救!
只是他真的需她来救吗?
……
回到长乐宫时,已到了晚膳时间,长乐公主正在殿内等候,见顾月池进来,她便邀顾月池一同进膳。
膳桌之上,顾月池胃口全无,一顿饭吃下来,虽是山珍海味,却不知其中滋味。
用过晚膳,吩咐秋玲把带来的药交由香儿去熬了,顾月池便起身道累,暂别长乐公主,起身回暖香楼歇着。前往暖香楼的路上刚走了一半,便见香儿赶来,唤着秋玲去取皇上的赏赐。微微颔首,看着秋玲远去,顾月池只领着长乐公主安排的一名小太监往回走。
阁内,温暖如春,心中似是有口气堵着,总是不得舒心。
进到阁内,顾月池只说了句不必跟随,刚想上楼歇下,却见身后小太监出声阻止。
转身回头,小太监早已摘下帽子,露出一脸素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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