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亭进了童牧房间,二人继续在昨晚的歌词和简谱基础上抄录配乐乐谱,童牧告诉胡一亭,她白天分别去了五中和师大,和以前的班主任钱雨还有师大的骆教授还有同学们分别见了面,送了礼物。
“我看你心情不错。”胡一亭道。
童牧微笑:“嗯,这个礼拜六约了幼师班同学聚会,你去吗?”
胡一亭舔了舔嘴唇,笑道:“看到时候有没有空吧,你那些同学见了我肯定要笑话我,我去合适吗?”
童牧笑道:“我都不怕笑你怕?下午孔总监打我手机,说已经和百代商量好了合同细则,后天带合同来湖山给我看,没问题的话就定在九月份签约,说是在北都搞个签约仪式,会很隆重的。”
“老婆你真棒。”
“嘴巴这么甜,一定没安好心。”
胡一亭笑着,把手顺着童牧后腰摸进黑色短裙,没待往下摸,就被童牧狠狠拍了一巴掌。
“讨厌,就正经不了两分钟,不录了,你回去睡觉吧。”童牧嗔怪道。
胡一亭赔笑道:“生气啦?那咱赶紧录,我正经一点。”
童牧两手摩挲着胡一亭双耳,“你也累了一天了,明天白天再录吧。”
胡一亭舒服地闭上眼:“明天有明天的事,今晚多录些,你明天就能多熟悉些。”
童牧轻轻吻上胡一亭额头:“那你忍忍,别老这样子。”
胡一亭仰起头,用鼻尖蹭着童牧的唇:“明年这时候我就18了,老婆,到时候我们就办酒席,行吗?”
童牧喘息着把胡一亭握在她胸前的手扯下,在胡一亭唇上吻了一下后坐回书桌前:“早着呢,男子法定结婚年龄要22岁。”
“那不得等大学毕业啊,老婆我意思是先把仪式给办了,这样出去就名正言顺了。”
“哪儿名正言顺了?没结婚证酒店都不给开房,再说这传出去多难听,报纸上登出来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丢人呢。”
胡一亭长叹一声,心知二人现在已是公众人物,有些事不能想当然。
“是啊……你现在是百代要力捧的巨星,这种丑闻会影响你女神形象。”
胡一亭说完看着童牧,指望着她能说些甜蜜话儿哄哄自己。
“我是女神吗?”童牧笑盈盈道:“我要是女神你怎么成天不正经。”
“女神就是拿来亵渎的,难道用来供。”
“讨厌!”
二人笑着聊着,一直录到十二点,胡一亭这才去冲了把澡,回房睡下。
次日一早胡一亭就着牛奶吃了两个奶油白脱小球两个羊角面包当早饭,满足地觉得自己如果退休,开个面包房也是很好的选择,之后他和白萍便早早去了公司。
童牧收拾了餐桌,一个人在家对着乐谱用钢琴反复练习,想起胡一亭昨晚说的办酒席,心里觉得甜蜜极了。
九点多钟,外面有人敲门,童牧开门看见居然是童雯站在门口。
她微一愣神,之后整个人都降温到了冰点,“你来这儿干什么?”
侄女的反感让童雯不感意外,她把手里的包裹拎起来,双手捧在童牧面前,“你外公外婆从西安给你寄的土特产,前一阵子就到了,姑姑一直帮你收着,等你回来呢。”
童牧怔住了,大眼睛眨了眨,几乎要落下泪来,松开紧握门把的左手,默默转身进了客厅,童雯心中大喜,赶紧跟进去,把包裹放在餐桌上,打开一一取出。
“都是你爱吃的,柿饼,咸馓子,麻花,老婆饼,龙须酥,你外公外婆可真是好人,两位老人家可都一直惦记着你,寄信来说让你好好读书,啥时候有时间就回西安去看看,这次还寄了一百二十块钱。
这些东西寄过来有一个多礼拜了,天热我怕坏了,一直放冰箱里,冰箱里没地儿,姑姑就把里面东西全拿了出来,这才塞进去,总算听说你回来了,要不就是冰箱也放不了这么久呢。”
童雯嘴皮子麻利地说着,又从包裹里抽出厚厚几对鞋垫,“你外婆给你缝的,可厚着呢,又软又煊呼,就不知道你脚够不够大,大也没事,回头姑帮你绞一下,保管合脚。”
童牧打开装柿饼的白布袋,取了对被挤粘在一块的合儿饼,掰开,刚咬了一口,尝到那冰凉甜润的味儿,眼泪就下来了。
打小时候起,她远在西安的外公外婆就每年给她家寄这些土特产,这味道对她来说那么熟悉,入口就知道打哪儿来。
“谢谢。”童牧用手背揩去眼泪,她不想见童雯,想跑开,可偏偏姑妈又找上门来,她不知道怎样好,想着她以前对自己那么恨,永远那么没好脸色,心里就觉得害怕。
童雯拉着童牧手:“好侄女,姑姑知道以前对不住你,你知道我这人脾气倔,你爸是我心肝儿般的兄弟,我从小就他这一个弟弟,把他像宝贝似的疼,你爷爷奶奶又走得早,我是又当姐又当妈,要说爱我比谁都爱他,恨不能代他去死,就是你姑父我也不带这么爱的,呜呜呜呜……”
说到这童雯也哭起来,嚎啕诉苦道:“童牧啊,你说你小时候姑妈对你咋样?好不好?是不是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的?呜呜呜,可后来出了那事,我一看见你我就肝儿疼啊,就想起你爸妈来,我知道那不怨你,都怨我心胸窄,可姑姑我心里苦啊,你说我能跟谁说去?呜呜呜……”
童牧被带哭起来,“那你就这么恨我,还打我……”
童雯双手紧紧攥着童牧,拿她手往胸口放,“姑姑不好,姑姑知道错了,童牧你打姑姑吧,你打回来,姑姑不是故意的。”
童牧饮泣着抽回手:“你别说了,过去的事我不想提了。”
童雯连忙拉着童牧走进客厅,紧挨着坐在沙发上哭求:“童牧啊,自从你走了,姑姑每天晚上都在想你和你爸,天天睡觉都能哭醒,前一阵子我心口疼的厉害,去医院一查说是心脏病,还有高血压,医生说要是不吃药就有可能突发脑血栓,甚至中风昏迷,呜呜呜,你说我命怎么那么苦啊,没了弟弟,如今最亲的侄女儿都不要我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呜呜呜呜呜……”
童牧听童雯说的凄苦,心下恻然,觉得以前的气消了大半,她把手轻放在童雯背后抚了抚,童雯肩头微颤,心知侄女心软了。
“童牧,姑姑以前那么对你,一半是因为我忘不了爸,另一半是我恨铁不成钢。我现在知道,那是我眼皮子窄,你比姑姑聪明一万倍,可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你看你选的人家,多好的一家人啊,那个胡一亭我虽然没见过,但我从报纸上看了,真是个了不起的好儿郎!青年才俊啊!姑姑要是年轻二十岁,兴许也跟他私奔了呢。”
童牧听童雯说的滑稽,忍俊不住,脸上带着泪花就笑了一声,“我不是跟他私奔,我那是跟他去深圳找工作,你以后别说这么难听。”
童雯连忙笑道:“对对对,是姑姑没文化,你别笑姑姑,你姑姑我这人没读过几天书,初一就下放农村当知青去了,要不怎么粗鲁呢。”
接着童雯又唉声叹气起来,“上个月我查出病来,心都凉了,就去给墓地你爸烧了柱香,在那儿跟你爸说了半天的话,回来后当晚我就做梦了,你猜怎么着?是你爸给我托梦了!”
童牧大惊,忍不住问:“我爸说什么了?”
童雯把童牧双手紧紧攥在手里,“你爸跟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还怨我说不该记恨你妈,要我把大嫂的骨灰盒从市火葬场领回来跟他合葬。”
童牧闻言痛哭失声,一时间无法抑制,眼泪像落雨般滚滚而下,只得双手掩面,可还是止不住哗哗的流泪,抽泣到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觉这些年心中强压的悲痛瞬间井喷了出来,刺激的她将要昏厥,终于撕心痛哭直至失去意识。
童雯吓得拍着侄女后背,又掐人中,待童牧醒转恢复神智才松了口气。
童牧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二人无言,坐了会之后轻声道:“姑姑,你……”
童雯听童牧又肯叫她姑姑了,喜出望外:“哎,乖侄女,你说。”
童牧虽然对童雯还有芥蒂,但这时已原谅了她大半,悠悠道:“我月底要回北都,过两天我去一趟西安,你把外公外婆的地址抄给我。”
“好好,我带着信呢,这就抄给你。”
童牧起身回自己房间取了纸笔,又从抽屉里取了手头仅有的一万元现金出来交给童雯:“这钱你拿着吧,给姑父买好烟抽。”
童雯讪笑着接过钱塞进裤兜,对着信封用纸笔抄下地址。
童牧拿着外公外婆的信反复读了两遍,“这信留给我吧。”
“行行,你拿着。”
于是童牧又拿着信回房间珍重收好,出来道:“姑姑,你什么时候去取骨灰?”
“我……”童雯卡了一下,随口道:“这两天就去。”
“那就下午吧,下午我和你一起去,然后我们去公墓。”
“好,那就下午,姑姑陪你去,我家童牧真孝顺,你妈在天之灵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童牧想了想又问:“合葬有什么讲究吗?要不要选日子?”
童雯:“没那么多讲究,去了找墓地管理员交点钱,让他们打开石头板子就能放进去。”
童牧点点头,低头想了想,“我爸妈以前的照片还在吗?”
童雯连忙道:“在在,都收着呢。”
童牧又问:“我妈以前的衣服和东西呢?都没了吗?”
童雯一脸尴尬,“姑姑糊涂,以前把她东西都烧了,你知道的,就剩你那条黑纱裙,你带走了的。”
童牧忍不住心里又来了气,狠狠瞪了童雯一眼,可见她一脸做小的可怜相,又觉得恨不起来。
“回头你把我爸妈剩下的东西全都叫给我,还有那套房子,别租了,收回来,回头我去打扫。”
童雯忙道:“那房子里不剩什么了,就一些旧家具啥的……”说着就看见童牧眼里冒火,连忙又改口:“好我这就把房子收回来,不租了不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