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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第三百三十章:说服,逆转

  皇后见苏梁浅不为所动,又给苏梁浅戴高帽子,恩威并施,许以利益,意图说服苏梁浅。

  “如此厚颜无耻,简直就是强盗逻辑,去他妈的顾全大局!”

  季无羡已经无语,他真的是忍了又忍,才忍住没让自己爆粗口,最让他气恼的是,庆帝的冷眼旁观,说是冷眼旁观,根本就是助纣为虐。

  季无羡想到之前苏梁浅对皇室对庆帝的评价,心里头越发的恶心起来,一忍再忍,但还是忍无可忍,冲着皇后质问道:“那皇后说说,怎么个弥补补偿法?”

  他的口气很冲,带着强烈的不满,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却瞟向了庆帝。

  他想要质问的,可不仅仅是皇后,更加是庆帝。

  皇后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庆帝无动于衷,说明了什么,说明皇后说的,正和他的意。

  真是太不要脸了!

  一家子厚颜无耻不要脸的东西!

  “季无羡,注意你的措辞!”

  庆帝冷眼扫向季无羡,满含警示,简单的几个字,直接将季无羡的猜忌坐实。

  皇后对苏梁浅一开口,王承辉就知道,她肯定是要作妖了,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脸呢?他都觉得臊的慌。

  不说苏梁浅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她更是北齐的功臣,晚上是皇室特意为她设办的庆功宴,这才多久,为了所谓的皇室颜面,自己的利益,就能推这样一个人出去顶罪?他就算心里知道这件事苏梁浅并不是那么的无辜,都觉得过了,更不要说,在旁人眼里,苏梁浅应该还是无辜的,

  王承辉觉得没脸,庆帝的态度,同样让他意外,他们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萧凭望等人了,尤其是萧凭望。

  他知道,皇室斗争诡谲险恶,却没想过一国之母竟然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来,黑的变成白,有功的变成害人的,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她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前,就没想过会给苏梁浅带来什么影响吗?

  弥补?一旦担下这样的罪责,不说苏梁浅所做的一切白费,她连正常的生活都不能,怎么弥补?怎么补偿的了?也根本不会有弥补,不然岂不是间接告诉其他人真相?这根本就是空口白话。

  这种对待有功之臣的方式,萧凭望只觉得叹为观止,他对苏梁浅又是敬重至极的,根本就接受不了。

  苏倾楣苏克明他们也是没反应过来,倒是夜傅铭,阴沉的脸,露出了极其诡谲的笑,那笑,让他看着都有种说不出的森然。

  他认定这次的事情,就是苏梁浅做的。

  苏倾楣,太子,他,一箭三雕。

  苏梁浅毁了他多年经营,毁了他的梦想,更摧毁了他的一切,他恨的简直想杀了她饮血,现在她倒霉,应该说是自食恶果,他怎么能不高兴?想到苏梁浅此刻痛苦懊悔的心情,夜傅铭无比畅快,只觉得自己都不那么悲痛难受了。

  他看向苏梁浅,她在季无羡还有王承辉中间靠前的位置站着。

  她站着时,就和之前跪着的时候一样,脊背挺直,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不屈服,这种不屈服,带着对皇权的蔑视。

  她抿着嘴唇,清澈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并没有他想象中会有的气恼悲痛的情绪,也没有慌乱,平静的让夜傅铭陡然好转的心情,忽然又变的糟糕起来。

  她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的镇定自若,真是该死的讨厌。

  装的,肯定是装的。

  夜傅铭不甘心自己输给苏梁浅,更不甘心自己竟然比不上个女子沉稳,便将这所有的一切,归结为苏梁浅在伪装。

  苏梁浅是有些意外的。

  她意外的,并不是这样的话,从皇后的口中说出,而是皇后有把柄在她手上捏着,还不知死活的作死提出这样的建议。

  皇后的意图,苏梁浅很清楚。

  今晚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夜傅铭主使的,他在庆帝那里,都有了污点,而且在皇后眼里,夜傅铭根本就没什么手段本事,好对付的很,他注定是和皇位无缘了,这对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来说,无疑就是最大的惩罚。

  而且,这事一直不公开,就会一直都是庆帝心上的刺,夜傅铭别想有好日子过,但是她就不一样了。

  从云州回来,皇后没少在她的手上吃亏,一而再再而三的,皇后心中定然是记恨的,她现在既下定决心不嫁给太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庆帝也是不能再继续勉强她了,她身上的那些功劳就不能帮到太子多少了,她甚至担心,她会因为她们不和,去帮另外的人,成为太子皇位路上的绊脚石。

  既是绊脚石,自然是除之后快,还能解心头之恨。

  而且,她看自己当着庆帝的面恭恭敬敬,便想用庆帝来打压自己,用这种方式胁迫苏梁浅就范。

  王晓音不愧是当了多年皇后的,说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信手拈来,而且还是当着庆帝的面,完全嫁给苏梁浅架起来了。

  不得不说,皇后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而且想的很美。

  只是这种美好的想法,实在是有够刷新人的三观认知的。

  王承辉见苏梁浅不说话,以为她是进退维谷,没办法了,故作惊讶的看向皇后道:“皇后姑母,你说什么,乐安县主可是功臣!”

  王皇后见王承辉竟然帮着苏梁浅说话,一副指责自己的口吻,就好像她说的是什么滔天的罪行,拧着眉头,沉着脸道:“你懂什么?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北齐,为了大局,你什么都不懂,不要说话!”

  皇后声音严厉,含着警告。

  萧凭望站不住了,往前走了两步,在庆帝和皇后面前跪下,“皇上,皇后,微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苏梁浅都没想到,萧凭望的反对,会这样激烈,皇后和庆帝脸色更加难看。

  皇后和庆帝毕竟多年的夫妻,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揣测出了他的心思,明白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她心中更有底气,看向苏梁浅问道:“乐安,你呢?你愿意为北齐牺牲吗?”

  “皇上,皇后,乐安县主不过是个女子,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不应该由她牺牲!”

  萧凭望脊背挺直,眉目端正,更有种说不出的正气,替苏梁浅据理力争。

  萧凭望是个极有正义感的人,对苏梁浅更是敬佩,萧夫人萧意珍她们说苏梁浅一句坏话,她都能和她们争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要将对方说服,现在让苏梁浅背这样的锅,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自然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的。

  对夜傅铭来说,苏梁浅是他如榜样偶像般的存在,这样的存在,是不容许有污点的,尤其还是欲加之罪。

  萧凭望这样的态度,苏梁浅看着感动,季无羡等人也是大感意外。

  夜傅铭落井下石,火上浇油,“萧二公子如此袒护乐安县主,不是有什么别的不该有的心思吧?”

  夜傅铭这话一出,皇上和皇后的目光,都落在了萧凭望身上,夹杂着愤怒和审视。

  萧凭望不为所动,“臣只是敬佩乐安县主的为人,七皇子这次去泗水也看到了,她一心为了北齐百姓,这次更是帮北齐化解了灾难,她身为女子,为北齐做的,已经超过了男子,她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而且是比想象的还要多的多的多,她是北齐的功臣,七皇子自己犯下的错,凭什么让她承担?”

  在今天之前,萧凭望对夜傅铭并无恶感,但是今晚夜傅铭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大失所望。

  “身为男子,就该敢作敢当,自己做的事情,却让一个无辜的女子承担责任,这算什么男人!”

  季无羡听萧凭望怼夜傅铭,简直想拍手叫好,皇后和皇上却因为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苏梁浅的注意力,一直都有在庆帝身上,见他要发作了,也往前两步,朝着他服了服身,庆帝顿时敛住了脾气。

  苏梁浅起身,目光澄澈,看向庆帝,问道:“皇上想让臣担下这责任?”

  庆帝自然是想的,但这样的想,是被逼鄙陋的,这么多人面前,他又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那种品行有缺的人。

  庆帝看着苏梁浅,那目光是沉痛纠结的,但这样的沉痛纠结的深处,却是对苏梁浅发此一问的不满,他觉得苏梁浅就是故意给他难堪。

  果然,就算身上只流了一半沈家人的血,但被沈鹏辉他们教导的人,都是有反骨的。

  大殿内,一片安静。

  庆帝在良久沉痛的沉默中,长叹了口气,正准备搬出大局,表明自己的态度,让苏梁浅妥协的时候,苏梁浅又是抢先一步,在他之前开了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皇上并没有让微臣死,只是为了皇室的声誉,让臣背锅,臣愿意!”

  庆帝听苏梁浅说话,虽然是句句都在表忠心,但总觉得不是那个味,让人不快的很,不过因为最后那愿意二字,那点不快,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夜傅铭听苏梁浅的回答,先是得意,但这样的得意,还没能维持数秒,他的心,又悬着紧了起来。

  苏梁浅答应的太爽快,他可不觉得她是那样好说话的人。

  季无羡和王承辉先是一惊,不过两人都没来得及担心,很快就释然了。

  苏梁浅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而苏倾楣和苏克明都是懵的,两人和苏梁浅都不怎么对付,苏梁浅要倒霉,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尤其是苏克明。

  刚刚皇后可是说了,若苏梁浅认下这样罪名,保全皇室的体面,是会弥补的,弥补她自然是不合适的,会惹人猜忌,他是她的父亲,没准那些封赏好处都落到他的头上。

  和苏克明相比,犯事处在这样处境的苏倾楣则要复杂许多,她本心希望苏梁浅倒霉,但又担心害怕,她要倒霉的话,没人保自己了。

  “皇上皇后如果一定要找个人为此担责,臣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求皇上皇后不要迁怒萧家。”

  王承辉和季无羡都知道苏梁浅是什么人,但萧凭望却不知道。

  在萧凭望眼里,苏梁浅就是个忠君爱国,一心为民的奇女子,那些阴谋阳谋,完全不在他的认知里面。

  皇后见萧凭望一次次的帮着苏梁浅求情说话,只觉得这人实在不识抬举,对将昭檬公主嫁给他一事,都动摇了起来。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凑什么热闹?”

  “臣说了,苏大人是臣发自内心敬佩的人,比起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来说,她的存在,更能带领北齐和北齐百姓走的更好。”

  萧凭望眼神清澈,一片赤诚,就连自诩对萧凭望了解的苏梁浅都震了震。

  这样的胸襟——

  这个人,他是一心为了北齐的,她同样惊诧,萧镇海萧夫人,竟然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苏梁浅掩饰住自己内心的触动和感动,含笑看向萧凭望,“萧凭望,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更没他想象的那么好。

  苏梁浅话落,再次面对着庆帝,“在这件事上,微臣和皇后的看法不同,微臣觉得,若是微臣将这些事情认下的话,非但不能保全皇室的名声,还会直接影响皇上您的威望。”

  苏梁浅神色平静,说出的话,字字掷地有声,有种叩动人心的力量,皇后嗤之以鼻,“分明就是不愿意。”

  苏梁浅眼尾朝皇后扫去,“要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皇后身上,皇后会愿意?微臣确实不愿意!”

  皇后心中不痛快,想说自己可以,不过——

  好吧,她不可能愿意,不是不愿意,是想都别想,谁敢有这样设计她的心思,她绝不轻饶。

  不过让皇后闭嘴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苏梁浅手上捏着她的那些把柄。

  “要说动机,臣确实有,但太子妃身份尊贵,不知道有多少德才兼备的贵女趋之若鹜,试问一下,谁会相信,有哪个女子,会为了和太子退婚不做太子妃,就设下这样的陷阱?微臣知道,皇上和皇后是想维护皇室的颜面,但这样的缘由传出去,百姓会怎么想?”

  百姓会怎么想?百姓肯定会想,太子定然是糟糕无比,所以才让一个女子,舍弃太子妃的尊崇,犯下杀头的大罪,就为退了这门婚事。

  子曰,养不教父之过,太子这么糟糕,那自然是皇上和皇后的过失,再加上王承辉的花名在外,很多人甚至会觉得这是遗传。

  到时候,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都不能避免被议论打脸,当然,太子的声名更是。

  苏梁浅并没有将这些指出来,但恰到好处的暗示,更加让人浮想联翩,不说庆帝,就连之前信心坚决的皇后,都动摇了起来。

  太子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慌了起来,看着庆帝和皇后大声道:“父皇,母后,三思啊!”

  他也不喜欢苏梁浅,还被苏梁浅几次威胁欺负,太子和皇后一样,对苏梁浅都是怀恨在心,而且苏梁浅不想嫁给他,还和谢云弈眉来眼去,也害得他丢了脸面,皇后针对苏梁浅,他是求之不得,这样的话,今后就少一个他讨厌同时还惧怕的人了。

  不过太子气归气,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这个太子本来就当的不稳,之前就有言官隔三差五的上书,让庆帝废黜太子另立,他这又犯了事,这要在被认为是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人,他这太子之位真的就保不住了。

  比起针对苏梁浅,太子觉得,还是保住自己的位置更重要些。

  苏梁浅没有理会太子的话,看着庆帝继续道:“这只是其一。第二,就是臣女之前说的,臣女自小并不在京城长大,回来京城的时日不长,进宫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而策划这一系列事情,却要对皇宫的一切了若指掌,臣女并没有那个能力,这会让人质疑。”

  苏梁浅逻辑清楚的分析,打碎了夜傅铭她是在伪装的自我安慰。

  明明都已经深陷窘境,他觉得她不能脱身了,她怎么不慌呢?她怎么一点都不慌呢?三言两语,就改变了局势。

  夜傅铭觉得恼火,恼火的同时又嫉恨,嫉恨又懊恼。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苏梁浅身上,他肯定不会这样狼狈,夜傅铭莫名觉得,苏梁浅定然能替自己脱罪。

  他这样一想,更加懊恼后悔,更早之前,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本来也是有机会,不让自己的处境,这样艰难的,他多年来的经营,本来也是有机会不用功亏一篑,如此一败涂地的。

  “第三,此次的事情,要以防万一,传到百姓间去。臣女承蒙皇上的信任,有幸能为百姓做点事情,诸多百姓对臣女很是认同,评价颇高,他们心思单纯质朴,这些事情过去不久,他们对臣女,正是感激的时候,就算臣女将所有的罪名认下,定然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不会所有人都相信,臣女是担心,到时候会有皇上是为了保护保全什么人,让臣女替罪这样的流言传出去!”

  “放肆!”

  庆帝铁青着脸,在他看来,苏梁浅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搬出百姓,抬出她的功劳,在民间的威望,威胁他。

  众人见庆帝动怒,又纷纷跪下,始作俑者苏梁浅,当然也不例外。

  庆帝为什么动这么大的肝火,自然是因为苏梁浅的话,刚好戳了他的痛处。

  此次赈灾,苏梁浅一系列的事情,处理的太过完美完善,更是收拢了民心,若非苏梁浅是女子,庆帝根本就容不下。

  京郊百姓就不说了,因泗水和清河县之事,庆帝对苏梁浅,是生出了很大的不满的。

  就像苏梁浅想的那样,他让她嫁给太子,不是赏赐,而是为了毁了她。

  苏梁浅跪下后,很快又迎视着暴怒的庆帝继续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天下百姓之多,各人都有各人的看法,一件事,往往会生出千百种揣测,臣也说了,只是怕一万,若真的如此,皇上的英明也就毁了啊!”

  苏梁浅神色诚挚,口气更是诚恳,完全就是为庆帝考虑着想。

  “皇上,您三思,如果最后,您还是要我承担这一切,臣义不容辞!”

  庆帝是什么人,她太了解了,他是不会因为任何人,损害自己爱惜的羽毛的。

  苏梁浅冠冕堂皇的,叫庆帝就算知道苏梁浅并不是真心为他考虑,而是有其他的目的,也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庆帝连连吃亏,脾气还不得发作,胸口都是发堵的。

  他想毁了苏梁浅,想让她有污点,但这却不能以牺牲他自己的名声为代价。

  庆帝站着,脸色难看的紧,呼吸略急,似乎是在压抑克制着些什么,好一会,他才开口下令道:“你们都出去,在殿外候着,苏梁浅单独留下。”

  庆帝并没有说让苏梁浅承担这一切,也没有说如何处置,而是只留下了苏梁浅一个人。

  夜傅铭看着庆帝,庆帝却没有看他,他又看向还跪着的苏梁浅,她还是那样的从容,从容的让他心慌。

  他缓缓起身,心不停的往下沉。

  他总觉得,这倒霉事到最后,并不会落到苏梁浅头上。

  他不甘心,更加恐惧。

  不甘心事情就这样如苏梁浅所愿,而未来于他而言,从未如此渺茫看不到希望,叫他心生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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