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如今在武林中大概不算什么秘密了,你既想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
钟黄笑了笑道。
真正的宝贝当然就在他自己手里,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让唐门去背这口黑锅,那就让他们一背到底。
反正在此之前逍遥宫的管家如海就已将此消息故意放出,现在江湖中有心夺宝之人大概都一清二楚,并追着唐子德的队伍前往益州了。
这黑禅教的人想要探查到这一动向也不算难,不过是时间问题。与其等他们慢慢去查,不如由他来将这水搅得更浑些。
听钟黄说了唐门的行踪,诺日博在心中暗暗思忖着。
“据光姆调查,蜀山县中有些江湖人物今日离城而去,她当时还甚觉奇怪。现在看来,很可能如这悟空所言,宝贝已经为唐门所得。
至于他为何毫不隐瞒地将这消息告诉自己,一是的确如他所说,这个消息可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二么,这达摩禅寺所图似乎还不止是宝贝那么简单,这样的做法分明是要借各路江湖人物的刀,来杀一杀唐门这个后起之秀……
如此观之,这达摩禅寺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大派,端的厉害非常。”
不提诺日博这个吐蕃僧人心中翻滚着的各种思绪,钟黄知道自己今夜来此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了。
一番虚实难测的表演已经向这个黑禅教徒传递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宝贝到底在谁手中。
原本他虽然暗自推测此番黑禅教来得如此之快,就是志在夺宝而非为四丑报仇,却也不能完全确定。
现在看来,的确如之前设想的一样。川西四丑不过是黑禅教夺宝探路的马前卒,只要能掌握宝贝的去向,他们的死活并不很重要。
方才自己先是处于林中阴暗之处,让此人难以看清动向。
又用惊战之法夺其心智,言语争锋激其怒火。可是直到现在,此人关心的也不过是宝贝去向而已。
既然如此,今夜自己大概也不再需要来个生死之战了。
想到此,他便开口道:
“这位…星落大师?如果你真是担心川西那四个丑八怪为祸武林,现在完全没有必要了。如果你是对宝贝感兴趣,那我可得提醒你一下,赶紧去唐门总舵。那里估计有一场好戏要上演,迟了的话可就看不到了。
你远道而来,路途大概不熟悉。友情提示一下,唐门总舵在益州,至于具体的路怎么走,那你就只好问问路人咯。
至于我们今夜之约,看来是纯属误会,现在也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吧。”
说完便慢慢向枫林深处走去。
诺日博见状果然没有追上前去。
此人既能击败四丑,可见武功深厚,不可小觑。
现在又确认了他是达摩禅寺的秘传法脉,来头也颇大。若仅仅为了四丑就贸然和达摩禅寺翻脸结仇,对他们日后的夺宝行动殊为不利。
既然已经探明宝贝的确切去向,此次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半。至于后面如何从唐门虎口夺食,还得从长计议。
此时已是月过中天,寒气袭人。
暗红的枫叶尖上蓄满了露水,在月光之下闪烁着微光。
“这中土的人物风光果然大异我吐蕃,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诺日博看着这深秋景色,以及逐渐远去的黑影,心中暗自感叹着。
突然,他的脸色骤然一变,连忙一手伸出向前奔了两步,似是要阻止着什么,同时口中低声喝道:“不要!”
然而已经晚了。
像是吹过了一阵微风,叶尖闪烁着的微光纷纷熄灭,整个枫林完全暗了下来。
“唔!”
远去的黑影突然止步不前,身形摇晃了几下,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另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枫林边上一闪而逝,如一只乌雀轻盈地投入林中。
诺日博心中一凛,知道是那个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师妹光姆又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去了。
今日傍晚在义舍之中明明已经与她商量好双方结成同盟,要依自己的指示行事。可是现在还没过半天,她就又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起来。
诺日博不由得心火大炽,火速提起真气,飞身向林中奔去。
可他毕竟慢了半拍。等他进入林中适应眼前的黑暗后,光姆早已蹲身在十丈开外,仔细地检查着躺在地上黑影。
那道人影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了。
见他闯进来,光姆转过身来愉悦地笑了两声。
“光姆,你是不是忘了刚刚才答应过我要听我指示行事?怎么敢又擅作主张!”
诺日博怒声喝道。
“呵呵。听你的号令?你跟他废话了半天,什么梵啊佛啊的,听得我只想打瞌睡。在我看来你说的连一丁点用处都没有。你竟然还好意思说我擅作主张?”
光姆停下笑声,不屑地道。
“你懂什么?我那都是在确认他的身份,看他到底有没有欺瞒于我。现在消息已经得手,他又是达摩禅寺的秘传弟子,在拿到宝物之前我们不宜与之为敌。我劝你莫要行差踏错,万一因为你的肆意妄为而导致这次夺宝失败,看本师如何惩罚你!”
诺日博听到这话更加怒不可遏,怒火越烧越旺,烧得他额头青筋跳起。
这女人愚不可及,在吐蕃仗着本师的宠幸,一向横行惯了。根本不知道天下之大,英豪辈出。更何况这中土之地卧虎藏龙,更加不是他们能随意放肆的地方。
真是笼中之鸟,井底之蛙,可笑、可叹!
“你还敢跟我提本师?”
光姆一听诺日博又像往常一样拿本师来压她一头,也不由得心中火起。
“方才这畜生侮辱本师,说本师是萤烛之光的时候,你诺日博身为本师第一弟子,怎么就一点儿也没有想过为本师着想呢?怎么,现在倒好意思跟我提本师了?”
“你!你胡搅蛮缠,跟你说不清楚。
中土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师常教诲众弟子,若想成就大事,需忍非常之辱。兵仙韩信当年未成之时曾有胯下之辱,汉高刘邦登极之后尚有白登之围。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夺得宝物,他辱我本师,我早已暗记心头,总有一日要找此人报仇,但绝不是现在。
今日就算是本师在此,也定然会同意我的做法。”
诺日博冷冷笑道。
在他看来,此女光有一副皮囊,其实蠢笨如猪狗。用中土的话说,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不知道本师那样的人物为何会宠幸于她,还派她与自己一起来执行这次任务。
这一路上,她几次三番用超魂咒来试探自己,自己已经数次忍让。本以为在义舍中略作教训,让她吃了个闷亏之后,她就会稍为收敛。却不成想她竟愈演愈烈,这就要破坏自己原定的计划。
“哼!我可管不了你什么君子报仇,什么兵仙兵神的。我只知道这畜生侮辱本师,其罪当诛。至于你欲如何,与我何干?”
光姆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钟黄,声音突然阴寒起来:
“如今你也拿到想知道的消息了,而我也要替本师报仇。
怎么,你不会是想要阻挡我为师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