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言重了！飞鹰涧之地因我而失，臣罪该万死。望吾王能准我戴罪立功，许我虎贲五千，末将定将飞鹰涧连同姚州城一并为王上取来！”
犀霸的脸因为惭愧而涨得通红。
“臣愿同往。”
姚明义见状不甘落后。
“二位将军舍身报国的拳拳之心孤已尽知，不过二位可明白，孤为何要用那飞鹰涧百里之地与张虔陀作赌么？”
南滇王见二人如此表态，忽然笑了一笑。
“王上是爱才心切，才不惜以地换人。正所谓名将如美人，倾国又倾城。依臣观之，此人确有盖压樊哙之勇、迈超尉迟之力，是难得的良将种子。我想这一点犀将军应该深有体会……”
姚明义道。
犀霸听了这话，刚刚恢复的脸色就又难看了几分。
他与那人交过手，当然比谁都清楚他的厉害之处。可姚明义这话听起来十分刺耳，好像字字都在戳他的心。他想发作，可转念一想，二人刚刚在国君面前和好如初，他也不能再为小事发作。
“这确实是孤的一方面考量。古之求佳人者，不惜倾国倾城。可是这话在孤看来，却是昏聩之言。便是天上仙女也不能值人间寸土，又怎能和名将相比？而今本王以百里之地求一良将，却要比他们高出多了。”
南滇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可是那人却不识王上真心，枉费了飞鹰涧大好河山，便宜了张虔陀那老匹夫！”
犀霸气愤地道。
“呵呵。张虔陀觊觎此地很久了，本王今天就把地拱手让给他，料想他也取不走？反而是他的取祸之道。”
南滇王笑了笑，看着犀霸一副不解的样子，摇了摇头道：
“犀将军我且问你，这几年来，吐蕃国动向如何？”
“吐蕃？”
犀霸有些疑惑，不知为何突然又说到了吐蕃，他想了想道：
“吐蕃人这几年与我南滇挺好的啊。想当初大王随老王南征北战，讨伐逆贼，建立大南滇国的时候，他们吐蕃人还欲行阻挡。幸好有那唐国皇帝暗中帮助，才终于扫平天南，一统南滇。
可是后来，唐国人，尤其是这个姚州太守张虔陀，又转而对我南滇国虎视眈眈。那吐蕃国却反过来与我们交好，还秘密遣使者与我们暗中歃血为盟，誓约共抗唐国。如今的吐蕃与我南滇正是约好之时。”
“说的不错。本王还曾与那吐蕃国王约为兄弟，可他却并非善茬。事实上，这西边的吐蕃国主比北方万里之遥的唐国皇帝更加垂涎于我大南滇国。
他口说结兄弟之盟，自此之后两国刀兵不起。却暗中陈兵边境，不停派出死士和武士袭扰我国百姓。在孤王斥责此事时，他却分辨说对此毫不知情。这是什么盟邦友国所为？分明是豺狼行径！
就在两个月前，突然有斥候密报。就在那飞鹰涧西北数十里外，吐蕃人画地为城，学那唐人建起了一座方圆百里的大型城堡。”
“什么！”
“岂有此理！”
二人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升起三分惊讶，七分怒火。
他们都是征战沙场的宿将，岂能不明白这份密报的份量？
吐蕃南滇两国因国中多山，故而很少学唐国建筑城堡。也因此，一座城堡只要建成，就必然会成为一地的战略要点。
可是飞鹰涧东西两岸，本就都为南滇国所有。就是那张虔陀也不敢逼迫太甚。可如今张虔陀不敢做的事，吐蕃人却不声不响地做成了。
一旦城堡筑成，吐蕃便可凭此城堡建立起一支可攻可守的军队。想必有朝一日便会突然大举进攻，打南滇一个措手不及……
一想到吐蕃的国力和兵力，姚、犀二人心中就迅速发冷。
到时候莫说是区区飞鹰涧，那就是天倾之祸。
看着二人难看的脸色，知道二人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后果。南滇王无奈地叹息一声道：
“中土兵法有云，兵不厌诈。吐蕃如此两面三刀，孤王也不敢说他到底敢不敢孤注一掷。所以思来想去，只能答应拖延日久的唐皇邀约，前来朝觐。
此次来唐一是为了示弱称臣。
唐国如今气象鼎盛，如日中天。莫说我南滇，吐蕃两国，就是昔日不可一世的突厥人，现在不也是凋零殆尽？孤已想好了，与唐国只可交好，不可交恶。尤其是现在吐蕃怀有奸险之心，不可不防。
而这飞鹰涧以东，就是此次与唐国交好的条件之一。只要我南滇与唐国结盟，吐蕃必然心存顾忌，不敢再轻举妄动。
二是为了等待天时。
吐蕃已然修好城堡，成为我之大患，而我南滇国在此地兵力薄弱。若全赖天险，飞鹰涧以西势必难以保全。所以孤王打算将飞鹰涧以西拱手让给吐蕃。如此，唐国吐蕃隔涧相望，以张虔陀和天南军的名声，二者定然不会长久和睦。
我南滇则趁此机会退出三国争霸，隔岸观火。同时加紧练兵，等待时机。
孤打算，在临近飞鹰涧两日路程的铁豹山附近修建三座小型城堡。同时移民实边，垦荒屯田。一旦事情有变，便可迅速出兵，攻守兼备。”
“这……”
姚犀二人闻言皱眉，原来王上还有如此多考量。听着确有道理，可说来说去却是不战而失地百里。这对于他们这些武将而言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看着二位国中大将眉头紧皱，南滇王哪里不知道他们的顾虑？可强敌当前，国中未稳，这决断他必须要下。
“唉！孤知道不战失地是不祥之兆，也累得二位将军背上骂名。可如今吐蕃势大，张虔陀素来寻衅边疆，国中一些势力蠢蠢欲动，还有我那不省心的弟弟，据说就与姓张的有所牵连……
孤王需要时间，只要再给我两年，就能扭转这一切。若有朝一日不能得回失地，我葛罗峰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如今虽礼崩乐坏，可姚、犀二人对这位贤明的君上都是忠心耿耿。一听到自家主上直言受辱，都慌得跪地请罪。那还敢再想自己的那点屈辱？
南滇王挥了挥手，打断了二人称罪的话，继续说道：
“如今前有恶龙，后有猛虎。那飞鹰涧地处三国边境，于我南滇国譬如小儿持金立于闹市，随时有被褫夺之危。
不仅如此，若二者贪欲大盛，举兵来犯。孤恐真的无颜见先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