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毓朗作为载沣最依仗的一位皇族大臣,自从后者监国之日起,就被委以重任,除了担任宗人府宗正,民政部右侍郎等要职外,还是新成立的禁卫军训练大臣,军谘处管理大臣,手握军权,如果不是叶开的横空出现,他无疑是载沣身边最亲密的人。
在他的一连串职务中,有一个称呼尤其值得关注,统领步兵衙门都统,对普通人来说,似乎更清楚它另外一种叫法,
九门提督。
这个位置有多显赫,从历代九门提督中就能看清一二,福康安,和珅,胤祥,隆科多,奕欣,荣禄,这些人不是权倾一时的朝廷重臣就是皇帝的心腹宠臣,总之当上九门提督就算的上官场大人物了。步兵衙门不仅总揽京城防务大权,还监管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的职权,亦官亦警,亦兵亦民,人数多达三万余,触角之长,堪称一个防卫领域的超级部门。
然而,在清末这段风雨飘摇的时代,一切都日新月异,原本显赫一时的步兵衙门逐渐沦为了鸡肋。
新政以来,朝廷仿行西制,更为专业的警察部队已经组好建,专门的禁卫军也初具成效,缉私局,工训局等职权部门也相继成立,这样以来,职权不清不白的步兵衙门就处于不尴不尬的地位,特别是在荣禄等元老相继死去后,裁撤步兵衙门和九门提督的呼声就一颗不曾落下,因为特殊利益群体的阻挠,再加上载沣上台初期以维稳为主,裁撤计划一直被搁置。
奕-劻就是想利用裁撤步兵衙门的风潮,打击现役长官毓朗,毓朗在步兵衙门仅仅当差一年,根基浅薄,人心不服,对付起来将更加容易,当然,这个计划因为奕-劻的主动实行,原本存在的阻力将会完全消失,因为,他就是那个特殊利益群体最大的幕后老板。
步兵衙门的人员皆选自满汉八旗,有不少是世袭传职,如果一旦裁撤,就意味他们传了几辈子的铁饭碗,就此摔得粉粹,所以当初奕-劻极力反对裁撤步兵衙门,再加上他威望又高,那些苦无无计的八旗子弟纷纷跑到了奕-劻的门下,后者也借机笼络一大批人心。
在奕-劻眼中,这些人心就是绝好的助燃剂,有一个火星就能彻底点燃,一旦这把大火闹起来,面对那些个老八旗的汹汹意愿,载沣能顶得住吗?答案是否定的,而毓朗就是这一切罪果的替罪羔羊,如果手段得当的话,还会顺带着解决掉另外一个麻烦,一石二鸟,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当他把这个计划和盘托出的时候,隆裕自然连连称高,就连识人察会的小德张也暗地里不住佩服,老庆王就是老庆王,手段果然非比常人,风风雨雨几十年官场生涯,很多人在过分关注奕-劻贪婪无用的一面时,却忽略了更为致命的另一面。
丁酉政潮,多少人以为奕劻从此一蹶不振时,他却能凭借着一张ps照片转嫁祸患,岿然不动,将手握胜算的异己者赶出北京城。
这是一次反击,矛头直指毓朗。
从宫里出来,奕-劻径直返回了家中,当然他并没有马上展开行动,之后的一个月里,他像往常一样出入军机处,审阅公文,呈送载沣,恭敬的好像一起都没发生过,俨然一副大隐隐于朝的姿态。
除了时不时碰见载泽,奕-劻的心境已经调理到太极拳高手的水准,后者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让他看了颇为不舒服。
载泽是怎么爬上来的,奕-劻心知肚明,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下场悲催的那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真正的官场老手不是不记仇,而是把这份怨怒通通藏到皱纹里,奕-劻一直在忍,并且正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官场罕见的度过一段平静期,算是给了各方一个喘息时机,对叶开来说更是这样,海量军费着实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禁卫军从此不用再为粮饷发愁,有了度支部这个金袋子,他的掌兵计划可以更为健康持续的发展,借着这个难得的时机,他的扩军打算也终于可以摆上议程。
“摄政王,这是臣奏请筹建禁卫第二镇的折子,臣的打算是要学着北洋军建六个镇,最好能够取而代之,这样皇权自然永固,摄政王也不用日夜忧烦了。”
限于财力物力,叶开仅仅提议先增加一个镇的兵力,同时,他也给了载沣一个展望的空间,六个镇,这一计划堪称野心勃勃,而叶开所说的皇权永固,则更合载沣对的胃口,至于能不能实现,就另当别论了。
“银子怎么样?载洵前些日子也说要重建海军,明年要亲自到各国的船厂选军舰,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载沣接过了折子,随便看了几眼就放下了,他同意倒是同意,但银子却有些拿捏不定,有限的军费,各方都在争,他这个陆海大元帅总要一碗水端平。
“银子够数,这些年裁撤旧八旗已经省了不少银子,泽国公说还有些盈余,另外洵贝勒到海外各国,路程需要一年,视察需要一年,签署合同又需要一年,银子这方面不会耽误。”
听完叶开的解释,载沣这才放松下来,得益于鼓励工商的诸多措施,朝廷的税收与日俱增,但却依旧捉襟见肘,政府宫廷大大小小的支出一年要几亿两白银,看起来是多,但总是花起来却总是不够,中间不知道流入多少人的腰包。
载沣虽然发愁,但有一点却让他好奇,后者对金钱账倒是算的颇清。
“良弼,你什么时候也干起了拿算盘的事?”载沣笑道。
“银子虽然是红白之物,士人不齿,但却是诸国赖以生存的保证,富国强兵,国不富,并如何能强,臣不操心不行。”说了半天,叶开接着回答:“臣看过西洋的一些涉及财政金融的书,上面虽然稀奇古怪,但臣却是获益匪浅。”
“哦?上面怎么说?”载沣有了兴趣。
“西人历来重商,甚至不惜远涉重洋,与万国设立贸易,已有数百年,但那本书里却言,商业贸易固然生财,但却见效极慢,买来卖去,也不过生一分财,但金融却不同,这东西不专实物,专以钱生钱,短时间内可以生十份财。”
“十份财!”载沣有些微微诧异,“以钱生钱就是...金融?”
“大抵如此”虽然这种解释粗俗了点,但却是给入门人最容易理解的回答,叶开接着说,“这以钱生钱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法子,洋人开的银行就是金融,摄政王想想洋人一年的利款就有多少?”
“倒是这个道理。”载沣低下了头,有些沉思。
“洋人有银行,咱们也有票号,真要说起来这以钱生钱之法,咱们也不差洋人,不过,票号终究敌不过洋人的银行,臣想了想,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这些银行背后有洋人的政府,政府背后又有军队,票号如何敌得过,若是把票号合在一起,成立一个国家银行,由朝廷总揽担保,定能金融救国。”
“金融救国?”
载泽听过实业救国,教育救国,这金融救国的新口号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确实有蛊惑力。
载沣想了想,以钱生钱,又不用本钱,有原本的票号在,一切都是现成的,这是个好主意,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你和盛宣怀,载泽,戴鸿慈先议议,他们出过洋,也懂些,考虑好了再报我。”
载沣的答复很合叶开的心意,他欣然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通报声从门外传来,听闻,载沣,叶开皆皱起了眉毛。
“******到~”
“他怎么来了?”
载沣喃喃自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