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伦西南六十公里。
空中的飞艇,地面上穿梭的巡逻队,警戒着远方俄军的动向。
一支庞大的骑兵和机动部队,以行军态势静静地待命。
这支部队,有一个更加响亮的代号:青龙。其下属部队的番号,全部是帝国响当当的老字号:国防军骑兵第一师,国防军骑兵第二师,国防军骑兵第四旅,皇家禁卫骑兵第二师, 以及从东北战区自巴尔虎秘密转隶的皇家禁卫骑兵第一师。
这是一支至为强悍的骑兵集群,比朱雀集团要早很久出发,自西面的戈壁上兜了一个大圈子,在飞艇的引导下绕过俄军南下集群,穿越了五百多公里的戈壁滩,迂回到库伦西南。。
钢管支撑,迷彩防雨布搭起顶棚的临时指挥部里,青龙集团指挥官姚武双手扶着带鞘的军刀,静静地坐在马扎上,双目微闭,如同老僧入定。
参谋们看着这一位都很自觉的绕着走。
这位人称“不动明王”,甲午年带着骑兵用满蒙八旗的人头垒了京观无数,而且还很嚣张地称呼为“正宗蒙古包”,后来连穆铁都看不过去,特意安排了一帮人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没办法,姚武当年是寨子里的孤儿,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着郑鹰几个人四处混,情分自然不同。
帝国肇始,这位名副其实的元勋,因为一贯的狠厉无情没少被舆论冷嘲热讽,最后只混了一个中将。不过此人也不太在意,总之有仗打就好。五年前陆军大清洗,这位镇国军的绝对元老在三十七岁头上终于升了上将。
在蒙古东面荒无人烟的地界呆了大半年,成天跟一群大兵演练战术,仗打了四个月还只能旁观,现在又眼睁睁看着南边的部队打声打死,这一位老兄是个什么状态,是人都可以想象。
通信参谋拿着译好的电文,兴奋得险些喊出来。旁边的参谋长熊自强接过来一看,也是喜上眉梢。他来到姚武身边,轻声说道:“军座,大本营电报”
“念。”
姚武面无表情地说道。
“天晴,龙怒。”
姚武豁然站起,双目睁开,两道锐利的目光冷电一般扫在参谋长脸上。他接过电报,又仔细看了一下,闭上眼睛,沉默许久,半晌之后伸出手。勤务兵赶紧把军刀接过来,小心地系在此人腰带之上,又仔细给他整了整衣服,戴好军帽。
姚武点了点头,睁开眼睛,环视全场,声音缓慢而清晰:“我部,执行甲案,马上行动半小时内,本军开拔”
众人看着这位杀神居然出乎意料地平静,心中疑惑,却也没心思说什么。所有人的心中都燃着一团火:属于我们的战争,开始了
一声令下。
整个部队已经按照甲案的序列配属,在半个小时之后陆续开拔。
打头的,正是皇家近卫骑兵第二师。这个部队隶属北方方面军已久,地形早已烂熟。空中的通讯飞艇在前面二十公里的地方引导和警戒,随时交换情报。
虽然这个师是去年狸猫计划中用常备部队部分副职军官和士官,加上动员起来的退伍兵组建的部队,但训练了这么久,状态早已找回,又被长期的搁置憋地冒火,这一开始行动,简直就和红了眼的公牛一般凶猛。
之后跟进的是国防军最精锐的两个骑兵师:骑兵第一师和第二师,都是北方牧区的汉人和蒙古人组成,最是彪悍勇猛,装备也极是强悍。中间是机动炮兵第二旅,全部轮式牵引车拖曳的一o五毫米和七十五毫米榴弹炮,还有卡车辎重队,乘车的工兵团,最后是扫尾的国防军骑兵第四旅。…,
一条长龙卷起漫天烟尘向库伦猛扑而去。
同一时刻,俄买卖城驻军一个动员师也登车向南接替库伦的防守。
随着俄军徘徊在库伦与南部战线之间的部队南下增援,库伦只剩下西南四十公里处遮护的西伯利亚骑兵十五师,东南面纳莱哈提供防御警戒的西伯利亚步兵二十六师,再就是城内的总部宪兵和后备补充兵。
这座蒙古重镇,自俄军占领之后,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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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伦西南四十公里。
俄后贝加尔预备第一军,西伯利亚骑兵第十五师。
在这个地方设防已经一个月,一直平安无事。原本绷紧的神经也逐渐有些懈怠。头上悬挂着“中国黑面包”,不过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些中国人的飞艇,三天两头就到库伦周围转悠,主要目的无非是侦察动向。
不过,今天部队刚刚接到了命令,据说中国人在南线发动了反攻,要求各部提高警惕。警惕?是的,南边打起来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愿这场该诅咒的战争早点结束。
一路南来,中国人都早跑得不知去向,只剩下几座空城。没有女人,没有财物,甚至连牲口都见不到。这让军饷微薄,满心想借着战争发一笔的俄国军人们大失所望,军纪也越发涣散。在这里驻屯时间长了,想着那些往南去的部队,那些该死的酒鬼将要打进长城,到遍地是女人和财富的地方尽情掳掠,这些军人更是烦躁不安。
死神正在以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入夜。
华军部队终于遭遇了俄军骑兵巡逻队。
优哉游哉的俄军,其实老早已经听到了大地的震颤,有人认为是野马群,还有人认为是野骆驼,也有人说是黄羊群,直到骑兵从地平线上隐隐约约地现出身影,俄军还以为又是来骚扰的镇边军游击队,抽出马枪呼啸着迎头扑了过去。
华军骑兵配备了一种很独特的武器:机动马车。其实就是两匹马拉一个大篷车,里边架了一挺带护盾的水冷重机枪,配足了弹药。
眼看着俄国人扑了上来,华军骑兵列好阵形,马车大蓬掀开,机枪火力泼水一般扫了过去,俄国人猝不及防,顿时就是人仰马翻。
很快,装备了短管马枪,套筒式滑膛散弹枪,马刀和手枪的华军骑兵已经冲过去扫荡残敌,还抓了几个俘虏。
远方,被枪声惊动的的俄军骑兵部队也乱纷纷地出营,上马,整队,拉着队伍奔了过来。
这个时候,华军骑兵大队已经展开,当先的正是三十二辆还完好的斗犬轻战车,然后是六十五辆铁牛装甲汽车,迎着俄军骑兵就扑了上去。
俄军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一群钢铁怪物,身躯上插着大炮,发射着炮火和机枪火力迎面而来,而自己的重机枪打上去没什么效果俄军的五七骑炮不得不改为直瞄射击,但自己首先成为了对方重点打击的目标。大群的华军装甲汽车和骑兵不断展开阵形,从侧翼兜了上去。
在黑夜中聚集在一起的俄军骑兵,面对华军摩托化部队先导的精锐合成化骑兵部队的冲击,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短短一个多小时,俄军西伯利亚骑兵十五师,溃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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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伦。
俄西伯利亚骑兵十五师的求援电话,让整个司令部陷入了混乱之中。克罗帕特金刚刚勉强睡着,就被参谋长小萨哈罗夫推醒,后者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中国人打到库伦西南了骑兵十五师紧急求援”…,
克罗帕特金在这一刻也陷入了无比的恐惧和慌乱。刚刚在南线把俄罗斯军队打得狼狈不堪的中国人,什么时候又跑到了库伦现在库伦的部队几乎被抽空了,除了纳莱哈的步兵二十六师,只剩下城内的五千多补充兵和几百名总部宪兵再就是一些不顶事的兵站人员,这点人顶什么用
“国人有多少?是不是他们破袭铁路的游击队夜袭?”克罗帕特金一边起身,一边故作镇静地问道。
“现在电话线已经断了”小萨哈罗夫已经顾不上其他了,急火火地说道,“电话里说中国人至少有上万,火力很猛最低也携带了三英寸大炮”
“什么”克罗帕特金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形象了,衣冠不整地就往指挥部跑,“什么情况赶紧派宪兵部队侦察情况加强城防马上联络恰克图的西伯利亚三十六师,看看他们……算了,火车上联系不上。马上联系纳莱哈的二十六师,先增援一个旅上来”
这个时候,整个司令部已经陷入了恐慌,匆忙起来的参谋们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宪兵队的军官匆匆忙忙敬了个礼,赶紧下去准备调集骑兵向东南方向侦察情况。
一个小时后。
东南方向传来的炮声渐渐沉寂。
寂静。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中国人被击退了?是二十六师被打败了?
又过了两小时。
浑身是血的宪兵军官被人扶进司令部,见到克罗帕特金直挺挺地一个敬礼:“报告司令官我部在纳莱哈西北遭遇华军部队,全军覆没,只有本人逃脱,回来汇报。”
克罗帕特金恨不得一脚踹死对面这个狗*养的
完了,完了
这么快就打破了一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的防御,中国人的部队少不了对了,刀枪不入的钢铁怪兽,数不清的装甲汽车,空中的怪鸟……不,这一切该结束了
克罗帕特金看了看小萨哈罗夫,又对着副参谋长索鲍列夫少将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道:“副参谋长,本方面军的形势非常严谨,本官决定和参谋长前往伊尔库茨克向陛下当面请示机宜。库伦的城防事宜,步兵二十六师的调度,就委托给贵官了。”
索鲍列夫少将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司令官:“阁下,您……”
克罗帕特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恰克图的三十六师马上就到了。我们要去争取更多的援军,十个,不,二十个师好了,少将,你的才干我很信任,不要让我失望。”
旁边的小萨哈罗夫此刻也缓过神来,赶忙说道:“索鲍列夫将军,赶快组织城防吧,中国人也许很快就要到了。”
索鲍列夫看着这两个人,连军礼也懒得行,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吼了起来:“都打起精神来不过是小股的中国游击队准备战斗”
克罗帕特金和小萨哈罗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苦笑着转身吩咐起随身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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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着蒙古草原。
专列正向着北方的恰克图奔驰。
豪华车厢之内,克罗帕特金心如乱麻。
这场战争,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完全认不出来?整个态势怎么在一两天之内恶化到自己完全无法确认
他之所以着急离开库伦,正是因为他已经敏感地意识到,恐怕华军的突然袭击是有备而来,而且直接针对着自己调动增援部队南下这个时机太巧了这不是偶然,更不是游击队,这只能是华军不知用什么手段隐藏的一支部队,一直在隐忍着时机,直到自己调动了最后的预备队南下,才一举出击。他们的目标,绝对是要夺取库伦,把整个后贝加尔方面军的主力部队全部隔断在戈壁之上。真是好算计,好隐忍,好凶狠…,
很显然,南面的一切也都在中国人的掌握之中。克罗帕特金一念至此,早就没了对抗的勇气。如果他这个方面军司令再被活捉或者打死,那将是俄罗斯陆军历史上最大的笑柄
对面的参谋长小萨哈罗夫面色阴沉。
他已经意识到将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撸夺军职,不名誉地退役,自己的庄园土地可能会被没收,整个家族蒙受耻辱,甚至自己的哥哥,陆军部长萨哈罗夫都可能受到牵连
这一切是为什么?
是什么让这一场原本计划中的胜利大游行变成了可怕的噩梦?
“一个俄国兵顶得上三个中国兵”……小萨哈罗夫看着对面神色复杂的克罗帕特金,嘴角微微抽动。
突然,列车猛地倾斜,猝不及防的小萨哈罗夫扑倒在克罗帕特金的身上,整个列车车厢发出吱吱的可怕扭曲声,终于翻到,所有人都滚作一团,小萨哈罗孚的头重重地撞在餐桌腿上,血直接流了下来。
克罗帕特金也同样被撞得七荤八素。不过他却第一个站了起来,挣扎到车门的位置,正要找个垫脚的东西爬出去,却听到了此起彼落的枪声。
克罗帕特金如同被电击一般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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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东侧的小土坡上面。
国防第四师第十一团三营代营长,前副营长萧岚静静地趴伏在散兵坑里。
此前,他的营在巴勒苏木布尔战役中因负责断后被俄军切断退路,历经苦战,营长邱猛战死,萧岚率残部逃入了东面的狼居胥山(肯特群山)之中,加入了敌后游击作战。依托镇边军的补充,又得到了华军远程飞艇空投的重武器和弹药的补给,他和本地游击队一起对俄军漫长的交通线开始了破袭作战。
此刻,他摸了摸头上的俄国钢盔,对着身旁的蒙古镇边军骑兵第四旅十二团副团长德格类一笑:“老德,准备割麦子吧。”
德格类的汉语有点怪腔怪调:“放心吧,俺团长那边肯定没问题。你管好你这头就行。”
萧岚眯着眼睛,看着翻倒的火车,回忆着当年陆大教授的“铁道游击战”,心说这火车出轨的确是挺可怕的一事,不知道这一下子,里边还有多少能动的?
他回头看了看后面的掷弹筒,对着几个射手点了点头。
不一会,车厢里,尤其是后边没翻倒的车厢里开始涌出了俄罗斯宪兵和补充兵,密密麻麻的人群向着铁路两侧摸了过来,还有人往前赶着去抢救翻倒车厢中的人。
萧岚首先打响。
四枚掷弹筒榴弹,随着他一挥手,在人群中炸起了几丛尘土,俄军顿时倒了一片,又被放倒的,也有卧倒的。乱七八糟的枪声响了起来。紧接着,阵地后面的原营属八十一毫米迫击炮也打响了。
再接下来是重机枪,轻机枪,排枪。
出了火车的俄军被突如其来的交叉火力扫倒,几挺机枪封锁住了车厢出人的口子,里面和外面的俄军都在乱七八糟地放枪,但态势上的不利,对方隐蔽的巧妙,还有火力已经展开带来的压倒性的优势,终于逐渐把胜利的天平压向了埋伏者一方。
当华军用迫击炮平射炸药包摧毁了火车头之后,俄军终于陷入了混乱。
车厢内,克罗帕特金的副官抓着车内电话,声嘶力竭地吼道:“敌人到底有多少人?总司令阁下非常担心”…,
负责护送的宪兵团长头上裹着纱布,一只手吊着绷带,龇牙咧嘴地说道:“不清楚,但是火力很猛……我们的人在火车出轨的时候损失很大,运载弹药的车皮翻了,出口被敌军火力封锁,我们无法接近……”
“简单回答,他们到底是游击队还是正规军?你们到底能不能解决这群该死的中国人?”
“从火力来看,是正规军。我的建议……等待增援。”
副官扭过头,看着满头大汗的报务员:“电报机什么时候修好?”
报务员脸色惨白地说道:“不行了……已经摔坏,零部件都碎了……”
克罗帕特金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幕,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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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挑起了白旗。
一位俄军少校被带到萧岚面前。
“你是中国人的最高指挥官?”俄军少校用不太流利的英语问道。
“对,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萧岚点了点头,“报上你的阶级和番号。”
“俄罗斯北方方面军司令部作战参谋,俄罗斯帝国陆军少校,戈尔利?卡巴什尼科夫。”少校脸色苍白地说道,“代表俄罗斯帝国北方方面军司令官克罗帕特金陆军上将,参谋长萨哈罗夫陆军中将,向贵官请求投降,并恳请得到人道主义的待遇。我们的伤员,请贵军给与救治。”
萧岚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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