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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忠臣

世纪帝国 星空漫游者 6828 2024-11-16 04:47

  北京。调查局。

  “你们到底明不明白,你们这是在毁掉党,毁掉国家,毁掉领袖!”

  林正道盯着对面的调查局官员。

  “我个人的荣辱成败无所谓,我这条命是先帝给的,大不了还回去。可党怎么办?”林正道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沉重,“多少先烈流血牺牲打下来的江山,先帝刚离世这才几年,国战英烈的血还未冷,就要被你们败掉了!你们就是党的罪人,是国民的罪人!”

  “回答问题。”美貌至极却偏偏又冷艳绝顶的女军官面无表情地说道,“刑讯逼供到底是你下的命令,还是张铁坚自作主张?”

  “纠缠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什么意思!”林正道忍不住拍起了桌子,“这些刁民不好好教训教训又怎么会说实话!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自由派妄图以夷变夏,推翻党的领导!身为复兴党人,如果没有这点担当,还谈什么革命!我林正道……”

  “回答问题。”女军官冷冷地说道,“刑讯逼供到底是你下的命令,还是张铁坚自作主张?”

  “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林正道的声音拔高了几度,“我是复兴党高级干部,革命元勋,是先帝和今上的忠臣!我的心可见日月!这一定是党内败类勾结自由派妄图变天,陛下被他们蒙蔽了!调查局既然是陛下的利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在党内做耗!马上联系,我要亲自面见陛下!”

  “想见陛下?”女军官冷酷地一笑,“陛下是你说见就见的?别搞错了,你现在是调查局的犯人,涉嫌威胁国家安全!不过你提醒了我。”

  林正道一愣。

  “对你这样的刁恶犯人,不好好教训教训是不会说实话的。”女军官对着身边点了点头,“让这位犯人尝一尝什么叫刑罚,也让他体会体会,那些在他的命令之下受尽折磨的国民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

  “你不能,你不能,我是复兴党高级干部,你们不能刑讯逼供……”林正道眼看着这些精悍的军人开始动手,脸色越来越白, “我会控告你们违法违规……”

  “调查局有权以特殊手段取得证据。”女军官冷笑一声,“记住,我们不是警政部,也不是司法部。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这么做非法,而我们合法。另外,我们比他们,更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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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之后。

  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的林正道全身完好无损,但原本的趾高气扬早已荡然无存,整个人如同被惊吓过度的鼹鼠,畏畏缩缩地靠着墙角。

  “姓名?”

  “林正道。”

  “有过几个女人?”

  “……大概有七八个。”

  “除了你的那双儿女,还有孩子吗?”

  “有……何雪华有个孩子,说是父亲早死,其实是我的儿子。”

  “她们为你堕胎几次?”

  “平均四五次。”

  ……

  “对赵丰材刑讯逼供是你下的令吗?”

  “是。”

  “也是你下令诬陷何子清?”

  “是。”

  “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赵丰材案被揭开,我的前途就完了,生不如死。”

  “打击会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了陛下,为了国家…”

  “扯谎!”

  “不是,是……不是,是为了成大事,立大功,获得陛下赏识。我忠于陛下,我为陛下效死……”…,

  “只是这个?”

  “……”

  “你就没想过陛下到底会不会支持你?”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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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林正道。”

  中华宫。

  皇帝郑宇把手中的材料扔回到桌子上,冷笑着踱到窗前。

  “让他缓几天……然后安排他来见我。我要亲自见见这位‘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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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忠于先帝和陛下您的。这句话说到哪里,我都可以理直气壮。”

  中华宫。

  郑宇静静地看着对面神色憔悴,脸上带着不健康的晕红,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支撑起来的林正道。

  “陛下,我承认,这事情上头我专断了,我违反了法条,我甚至违反了党纪,我还多少存着些争强好胜的私心,可我对您是忠诚的!”林正道的声音低沉而诚恳,“我从小流浪,是先帝的慈宁孤儿院收养了我,教育我十几年,我一辈子就知道跟着皇家干革命,复兴国家,复兴民族。我知道咱们这个国家沉疴已久,很多时候必须用猛药。我也知道皇帝必须是完人,是聚合国民的胶水,所以很多脏活苦活必须得我们这些人去干,绝不能让陛下沾染到这些。”

  “我只当自己是把刀,默默地为陛下您清理前进道路上的荆棘!”林正道神色坦然,“谁挡您的路,挡了我们党的路,我就清理谁!因为在我心里,国家民族的复兴,靠的是先帝和您,靠的是你们一手打造起来的复兴党!”

  “先帝说过,干革命要的不是好好先生,凡是要苟且的,难得糊涂的,没资格跟着我们走下去。”林正道说道,“我一直就是按照先帝的教导做的。社会上的因循苟且,勾串谋私,腐化堕落,我见到了就一定要清理。我就是要做先帝,做您的快刀,快刀斩乱麻,乱世用重典!会党挡您的路,我扫灭会党;自由派妄图乱国篡权,我就清理自由派!谁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就坚决把他们打倒!”

  “我问心无愧。”林正道喘了口气,眼圈发红,“我知道我也有错,这些年大权在握,我也有违反党纪的地方,生活作风上有些出轨,玩了个把女人,对一些同志的处理不够民主,也有偏激的地方,但我对皇家是忠诚的!”

  “陛下!他们攻击我,攻击甘肃,只是找一个突破口。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我们这个党,是您!”林正道看郑宇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着急,“为了大局,我林正道死不足惜,哪怕我把所有的罪过都担过来也无所谓……可陛下您怎么办?我们党怎么办?我林正道做错了就该受罚,但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郑宇盯着这个有些激动的复兴党慈宁系干将,自己和养父多次表彰的政治明星,声音平静,“你讲一讲,你到底有什么罪。”

  “生活作风不够严谨,党内民主生活和民主制度执行不够,办事有些急切,伤了党内同志们的感情,对一些同志批评过于严厉,”林正道一口气说了不少,顿了顿,又诚恳地说道,“最大的问题是我看错了张铁坚,放纵他践踏法治,打着打击会党的旗号私自弄权,是我用人不察,我一定会深刻反省。”

  “另外……”林正道看着郑宇依然是面色平静,语气又沉痛了几分,“这一次我擅自行动,让陛下,让党陷入被动,违反了组织纪律,也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知道自己罪过深重,不求其他,只求陛下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我就算……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

  林正道神色黯然,但很快又抬起头:“不过无论如何,不能让自由派把污水泼到整个甘肃上头,泼到我们党上头。我林正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切的错误只是我个人的问题,和甘肃的同志们无关,和党无关,和内阁无关,更和陛下您无关。”

  啪,啪,啪。

  轻轻的鼓掌声。

  林正道看着对面轻轻拍手的皇帝,心头一沉。

  “好一个大公无私忠心耿耿的孤臣。”郑宇盯着林正道,嘴角微翘,“不愧是慈宁系里的麒麟儿,难怪父亲如此欣赏你,连朕也都对你青眼有加。你果然是……够绝,够胆,够光棍!”

  “你在胁迫朕。”郑宇的语气平淡,但听在林正道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让他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看来朕没看错人,你林正道不是凡人,是个枭雄!”

  “你是打定了主意,只要你大张旗鼓地把矛头指向自由派,把事情做绝,朕也就只能力挺你,支持你!”郑宇盯着林正道,语气平静,“你处心积虑地研究先帝,研究朕,处处都搔皇室的痒处,事事替皇室分忧,为王前驱,可你并不是满足于做一把刀的人,你想的是有一天要变成手,要摆脱刀子的命!”

  “你之所以这么做了,是因为你仔细研究了朕。”郑宇嘴角微翘,“你以为朕是靠了反击兵变上台的,你看到朕之后清理官场,收拢地方权力,整顿政府,以为朕是个专权之人,以为朕表面上喊着宪政法治,内里是盘算着一步步建立个人的绝对威望,以为朕是口是心非,实际上要走独裁**的道路,又偏偏爱惜羽毛,不惜以民主开明的做派来诓骗天下人;你以为我从小接受的是军事教育,在政治上终究差了点火候,对你内里的一些阴私盘算琢磨不透;你以为我对你这样的慈宁系一定会倚重,要用你们这些人逐步替换掉父亲留下来的老臣;你以为朕只是在敷衍许帅,以为朕骨子里是想着排除异己,做一个真正的传统意义上的皇帝!”

  “所以你自作主张动手了,你确信,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力挺你,甚至我还会心中窃喜,认为终于有人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来清洗自由派,乃至打压许帅的威望,借着国战的余波把国家推到一人独裁,一党专政的路线上去。”郑宇冷冷地说道,“看看你的盘算:你把自由派逼到没有退路,自由派也自然要拼死反击,抓住你,甘肃,乃至复兴党和政府的问题反唇相讥,这样一来复兴党内的强硬派和中间派都不得不站出来反击,力挺你。如果我不支持你,自由派得势,复兴党就是声名扫地,明年的改选结果自不必说。你知道作为皇帝,我要顾全大局;作为复兴党主席,我要保护复兴党的声誉和地位;作为国家最高权力者,我有足够的理由要压制住自由派,不让他们的主张在政治上得势!”

  林正道已经是脸色惨白,却咬着牙说道:“不是这样的,陛下,我只是要为您,为党,为国家清理这些居心叵测的狂徒和叛逆……”

  “你心里害怕了。”郑宇冷冷地说道,“因为你察觉到朕已经对你有怀疑,你发现宣传上头对你降温了,你知道按照惯例,这往往是对一个人冷处理的前奏。你接受不了自己这条大功狗做了这么多事,擅了这么多年的权,最后落个用后即抛。你认为朕放纵你干了脏活,清理了甘肃,回头又要把你晾到一边,甚至可能要借你来警告一些党内过了界的,你认为这不公平……你怕了,你接受不了,所以你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向我表忠,也逼着我不得不支持你。再用自由派的反击来恐吓我,让我相信放纵这些人会出问题,让我相信我离不开你这样的刀!”…,

  林正道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呆呆地靠在椅背上,浑身已经是冷汗直冒,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皇帝。

  “你林正道不愧是个枭雄。如果朕只是个出身宫苑,思想简单的军人皇帝,如果朕真的是被这些年的权力斗争晃花了眼,一门心思把所有权力抓在自己手上,如果朕真的因为这么多次的腥风血雨变成了疑心重重的独裁者,那你的盘算很可能就成功了。”郑宇冷冷地说道,“你林正道会成为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成为复兴党内公认的强人,一年后入中执委是铁定的,内阁里也肯定要捞到个部长的位子,而且很可能就是司法部!在所有人眼里,你是朕的大功臣,忠心耿耿,大公无私,甚至是朕的恩人……朕不能亏待你,甚至即使知道你别有心思,也就只有力挺你到底。千金马骨嘛……亏待了你,慈宁系会心冷,臣子们会认为朕薄情,甚至国民都会觉得朕不待见忠臣,可偏偏内里的情由又不能公开。”

  “只要你接下来不逾越本份,再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朕就动不了你。”郑宇说道,“朕还要嘉奖你,提升你,信用你,你会成为慈宁的领袖,国民心目中的青天,你在司法部会大展拳脚,廓清寰宇,再安排你那些笔杆们大加吹捧,几年后入阁为相,乃至掌握住复兴党都未可知。”

  “可你算到了一切,就是没看清楚朕是个什么样的人。”郑宇看着林正道的身体微微颤抖,心中却异常平静,“你看不清楚朕,是因为你这样的人早已成了权力的奴隶,而朕不是!”

  “权力对于我来说,只是工具。”郑宇的心中从未像这一刻一样平静而明朗,“我用他实现我的理想,实现我的抱负,我要用他服务于国家,服务于国民,而不是为了我自己舒舒服服地做个最高统治者,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国家揉来捏去,看着芸芸众生如同无知的羔羊一般任我驱使。”

  “而在你们的心里,你们和普通国民根本不是同一类东西。你们是特权者,是超越普通人之上的,只有你们才算人,老百姓只是猪羊,天生只是为了你们而服务的。为了你们的权势和荣耀,为了你们心里边的**,猪羊可以随意牺牲和驱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因为你们是天地,他们是刍狗!”

  “对你来说,做一个普通人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你根本不认为那还算是人!”郑宇冷冷地说道,“你早就习惯了拥有特权,用特权来占有一切,解决一切。离开了特权,你就没法活。有了地位才有特权,所以地位就是你的命。不进则退,对你来说,要活下去就是要往上爬,离开这个,你的生活就什么都不是……法律也好,道德也好,不过是你们手里的玩物罢了,一切都要服从于你们那一套权力逻辑,一切为了更大的特权……所以你为了往上爬可以没有底线,不择手段,可以虚伪透顶,可以不择手段!”

  “揣摩上意,操控舆论,愚弄国民,打压同僚,排除异己,无法无天。”郑宇缓缓地说道,“你林正道,表面上道貌岸然,内里阴私诡谲少了?玩女人?对你来说那不过是一时裤腰带没系紧,可你却害了那些女子,也是在利用公权力谋私。这些年你安抚你那些情妇乃至献妻邀宠的手下,你善用职权,以公共资源谋取私利,这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可鉴日月?”…,

  林正道强撑着坐在椅子上,已经是汗如雨下。

  “你这样的人,不过是个政治流氓。”郑宇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野心勃勃的戏子,每天都在演戏。别人想看什么你就演什么罢了……”

  一片寂静之中,林正道粗重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正道的脸上开始露出了癫狂。

  “你说的对,你说的好,我是政治流氓!”林正道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死死盯着皇帝,“那陛下你呢?你没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不喜欢权力吗?你没有玩女人?那个审我的漂亮娘们不是你的情妇?!”

  “大家其实都一样!只不过你的权力比我大,胜者王侯败者寇,我现在是你的阶下之囚!我林正道是伪君子,权力的奴隶,您是明君!是圣主!是民族英雄,千古万人!”

  “我恨你。”林正道盯着郑宇,语气渐渐平静了下来,却透着彻骨的冰寒,“我恨为什么不是我坐在这里!大家都不过是先帝收留的孤儿,谁比谁高贵多少?凭什么是你坐在这里!我林正道哪里比你差!”

  “我还有一点用意你没算到,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算无遗策的天人!”林正道死死地盯着郑宇,“你和我们都一样!你的眼里也不过都是权力二字而已!你在老百姓面前整天一副为民公仆的样子,玩什么民主法治的把戏,我就不信,真到了有人威胁到你权力根基的时候,你还能装得下去!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到了关键时刻,你也不过和我们都一样!你也不过是在假仁假义罢了!”

  “我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年纪轻轻就伪诈到这个程度!”林正道的语气混杂着嘲讽和悔恨,“一步走错,满盘皆输!难怪穆铁也栽在你的手里!没想到到头来,我也跟穆铁一样,成了你赚取名望欺瞒天下的垫脚石!看来先帝的那一套手段,你算得上是青出于蓝了!”

  郑宇看着这个面容扭曲,再无往日那股凛然正气的政治明星一反往日的沉稳,在自己的面前大发癫狂,脸上却是如水一般的平静。

  “如果我坐在你的位置上,我只会感恩。”一直到林正道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死死盯着自己,郑宇才平淡而坦然地开了口,“在一个心地阴暗的人看来,一切人都是出于各种阴私的念头来做事,整个世界就是肮脏不堪的。而在一个懂得感恩的人眼中,一切瑕疵的存在,只是在告诉人们天赋的使命— 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我们被赋予生命,享有了生而为人的权利,就必须承担起相对应的义务。对我来说,这种义务,或者说责任,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父亲选择我,是因为他知道我和他本质上是一类人,和你这种人截然不同。”

  “所以你只能做把刀。”郑宇平静地看着林正道,“而我才能做拿刀的人。现在你想越界,我就要把你扔到垃圾堆里,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感谢昊天,我有这个能力。”

  林正道脸色苍白。

  “直到现在,你都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政治。”郑宇站起身,来到林正道面前,低下头看着这个被捆在椅子上,依然强撑着精气神的前复兴党政治明星,“政治,是国民的政治,不是你这样一小撮特权者争权夺利的阴私游戏。朕很快就会让你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政治,什么才是光明的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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