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三天三夜的炮火准备之后,俄军阵地已经面目全非。前沿的雷区已经被各种口径的炮弹来来回回犁了多次,又被燃烧弹洗礼,早已荡然无存。俄军防御阵地的外围堑壕体系被轰平,内层的胸墙支离破碎,水泥和砖石结构的内层工事千疮百孔。
华军白磷燃烧弹点燃的大火,焚烧着木结构,被服,人体,引燃了弹药殉爆,东一丛西一簇,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硝烟,白磷弹的烟雾,混合着人体烤肉的味道和织物燃烧的呛人气味,从北向南猛刮,让华军也不得不暂时伏低身子,并且挂上了口罩。在如此严寒的天气下,口鼻呼出的水蒸气极容易把口罩结成冰冻的硬砣。但面对如此恶劣的战场情况,也实在顾不了许多了。
华军禁卫军军人戴着厚厚的雪镜,由胶皮套紧固在脸颊上,墨镜镜片可以弱化雪地的反光,防止雪盲症,还可以遮挡硝烟和风雪。华军的特等射手,举着带四倍瞄准镜的美制m1903斯普林费尔德步枪狙击改型,隐秘地坠在部队中间,从后方密切观察着前方动静。
前方的散兵线已经进入了原俄军堑壕废墟,并马不停蹄地开始向内部深入。
这个时候,俄军隐藏起来的炮群突然开火,对着标定区域,也就是本方外围阵地开始了猛烈的覆盖射击。
训练有素的华军禁卫军迅速卧倒,并寻找隐蔽物,但伤亡已经不可避免。
蔡锷在后方扶着望远镜看着,脸上并无表情波动。
空中的华军校射气球和飞艇开始指引远程炮群打击新出现的俄军炮群。
华军十二寸列车炮昂起头颅,开始了怒吼。巨大的三o五毫米穿甲弹,高爆弹,把致死的火力倾泻到俄军炮群头上。华军待命的攻击飞艇,也立刻启动引擎,准备自空中进行准确打击。
华军禁卫军就地隐蔽,忍受着俄军炮群火力的洗礼,一直等到这股隐藏很久,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与华军攻击部队突然打击的炮群被基本压制,才重新展开了行动。很快,前进的攻击矛头遭遇到了俄军残余火力点的猛烈拦阻,主要是机枪和四十七毫米速射炮,臼炮。
华军前锋立刻就地隐蔽,随行的轻机枪射手卧倒,找了简易隐蔽,架好两脚架开始射击。老练的禁卫军掷弹兵在废墟,矮墙或弹坑里架起掷弹筒,两三发就打出夹叉,随后就是效力射。八十一毫米迫击炮打出了烟幕弹,遮挡俄军火力点视线,带护盾的重机枪已经推了上来,开始猛烈射击。
在凶猛的火力掩护之下,华军步兵爆破组三人一组,迅速自斜侧面接近俄军火力点,向里边投掷加强手榴弹,并用竹竿把捆牢的炸药包伸到火力点下面,拉着火绳,眼看差不多,然后赶紧逃开卧倒。
一声巨响,俄军火力点砖石乱飞。挺着刺刀的华军步兵怒吼着冲上去,扔了一轮手榴弹,等硝烟散尽,里边只剩下残肢断臂。
就这样,华军的徐进弹幕在前,步兵跟随在后。前进的速度总体上并不快,主要是北风呼啸,滚滚硝烟和猛烈燃烧的浓烟恶化了战场上的观测情形,而且也严重影响了华军步兵的视线,很多时候不得不等待浓烟稍微缓和。
俄军借着浓烟,利用自己对于要塞地形的熟悉,也利用各条隐秘通道向这里转运兵力。很快,华军就开始遭遇到俄军的反扑。利用残破而复杂的地形,俄军从四面八方向华军步兵集群展开了悍不畏死的攻击,又在中国禁卫军猛烈的火力之下被撕成碎片。不过,这些俄国军人的勇猛,地形的复杂,也让华军遭受了一些伤亡。但中国禁卫军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的动摇和恐慌,受伤者沉稳地进行自救,直到周围的敌军被肃清,才由卫生兵按照伤势轻重分别救治。死亡者被放置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将由随后清理战场的人员负责。重伤者由担架队后送到野战医院抢救。…,
中国皇家禁卫军以战斗为生,以忠诚,荣誉,牺牲为信条。在这个时代,他们拿着最高的薪水,接受最为完备的保障,退伍后会由禁卫军军人安置中心根据服役的年限,战斗的情况和军衔每个月拿到丰厚的退伍金,还将在退伍后进入中华帝国皇家的各个产业。他们彼此情同兄弟,在任何地方都结成一张大网,并且随时准备接受帝国皇帝的召唤,再次投入战斗。
就是这样一个个最为职业,最为顽强的战士,组成了一台台精密的战争机器。
俄军防御最严密,配备了最多兵力火力的南线防御体系,在华军禁卫军准备充分,效率极高的攻击下,外壳终于逐渐瓦解破碎,开始露出里边的坚固内核。
蔡锷此刻也已经带着指挥部向前移动,进入了俄军要塞区。
他的部队伤亡不大,而且很快得到了后备补充。这里华军的突破,不但调动了俄军其他方向的火力和兵力,也让华军前线指挥部看到了另一个希望。陆振明正是烈火烹油,功名心最切的当口,又在蒙古戈壁打了一连串漂亮的歼灭战,满是自信,马上要求南线的皇家禁卫第四军投入后续兵力。
实际上,不需要他们提出来,刚刚提拔为战时上将的军长黎元洪已经要求各师投入预备队,并且把军预备队第十三师前调。
仗打到这个时候,这支华军部队,已经是怎么打怎么有,颇有些二战苏德战场前期德军在东欧平原纵横驰骋之时的精锐自信。这是基于战绩,也是基于实力。
面对俄军内层防御体系,华军并没有冒进,而是不断以火力侦察俄军火力的射界,查探其薄弱环节,并呼叫重火力进一步进行“弱化”作战。华军电话兵已经拉着电话线把前方的团营指挥系统和后方的炮兵指挥部直接对接,以便于呼叫。
在皇家禁卫军的攻击方向,每个师团级单位,除了其自身配属的炮兵分队之外,都有“对口”的炮兵单位。在蔡锷的方向上,他可以支配十二门一o五毫米榴弹炮,并有专门的炮兵气球校射。
俄军的内层防御体系,是永久性和半永久性要塞,也是真正的上乌金思克要塞本体,与外面那几层外围的弹性防御圈截然不同。虽然这几天也饱经华军重炮轰击,但仍保留了基本的防御体系和态势。
华军的各个炮群,也开始了轮休,准备为最后的总攻积蓄力量。大炮需要降温,弹药需要补充,人也需要休息。
在前方,各个方向上的华军基本都已经进抵俄军内层防御圈外围,马不停蹄地开始火力侦察,调配兵力,配置火力,修订攻击计划,步炮协调,土工作业,安置指挥所,观察所,后方的野战医院,医护站,弹药等也要前送。
对内层防御圈的攻击,准备了三天三夜。
在这两天两夜之中,华军炮群和重型浮空部队再次猛烈地洗礼了俄军内层防御圈。
与外层防御圈不同,俄军内层防御圈除了坚固的地表建筑,在地下构筑了更加坚固和复杂的坑道体系。这些复杂的坑道,把各个炮台,阵地,分要塞紧密连接起来,便于俄军调动兵力。依靠要塞内复杂的运兵通道,规划严密的火力配置,射界分解,以及各处炮兵观察所的协调指挥,俄军可以灵活高效地对敌军的攻击作出应对。…,
在内层防御阵地外围,是深达五米,宽三十米的巨大壕沟。在壕沟内侧,是俄军借助地势,在地下以厚达一到两米的混凝土构建的要塞工事,顶部还有厚达三米的土层。整个堡垒由大门,军官室、兵舍、弹药库、电话室、侧防暗堡、外沿坑道、护垒壕、梯形井、暗道、炮阵地、机枪阵地、伙房兼包扎所、暗堡、堡垒后院、木吊桥、散兵壕等设施构成,配备速射炮和臼炮五十多门,重机枪二十余挺,内里是上下两层结构,有复杂的射击口,而且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突出部,以构成侧射火力点,工事内部的底部是运兵地道。
按照设计,俄军的坚固工事可以防御二o三毫米的重炮轰击。面对如此坚固防御,华军不得不采用了海军穿甲弹。三o五列车炮和二o三重炮被集中起来,在每个方向选择一个突破口,集中轰击,并调集了飞艇从空中轰炸。
在南线,蔡锷的部队已经被补充了兵员和火力,并配属了禁卫军的战斗工兵分队,装备了大量的爆破器材,师长黄兴还把四十四团作为他的预备队,统一由蔡锷调度。
反复的轰击之下,当面俄军的几处防御工事被破坏。蔡锷迅速调整了兵力火力,随即在支援炮火延伸后开始了总攻。
由于俄军堡垒主要建筑在地下,上面又覆盖了厚厚的土层,因此只有个别几处遭到十二寸穿甲弹的轰击导致损坏,总体而言还可以支撑。
按照俄军的想法,当华军被迫下到壕沟下面的时候,正好落入俄军交叉火力的打击,必定伤亡惨重。而后方的华军看不到前面壕沟下面的情形,还会继续前冲,然后就会一个个落入杀戮陷阱。
蔡锷对俄军防御阵地的结构只是有些大致了解,也对其战术意图进行了揣测,但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和实际情况到底有多大偏差。但他用兵一向慎重,因此并没有驱赶部队一个劲地猛攻,而是步步为营。
面对壕沟,华军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在壕沟上方压制打击俄军火力,观察情形,并重新调配前沿火力。很快,华军工兵部队开始逐步爆破壕沟外壁,一步步炸出了缓坡的进入通道。
几辆精心保养的宝贝轻战也被开了上来,掩护着带护盾的七十五毫米步兵炮抵近射击,直接打击俄军火力点,掩护突击队。
华军禁卫军的突击队主要是近战步兵和战斗工兵,全都带了加强手榴弹和爆破器材,沿着工兵爆破出来的缓坡,在华军迫击炮和步兵炮打出来的巨型烟幕带掩护下闯入了壕沟。
俄军虽然视线受到影响,但依然沉稳地展开火力,以机枪和速射炮封锁华军通道,让华军突击队损失惨重。眼看强攻不利,蔡锷并没有气馁,干脆用了火攻。他集中了团属一二o重迫击炮,装备纵火弹,还调集了大批的汽油桶,由士兵滚送到前面,再推到俄军炮垒前面。准备差不多之后,华军的重迫击炮打出大批的白磷弹,俄军堡垒顿时被笼罩在恐怖的烈焰之中。趁着俄军惊慌失措,华军直接开来了油罐车,在反斜面后面用帆布水龙和水泵直接**燃油。
很快,烈焰顺着俄军射击孔汹涌而入,并引发了弹药殉爆。华军的喷火器也在这一战隆重登场。这些强壮的禁卫军士兵在手持钢板盾牌的士兵掩护下,背着燃料罐和压缩空气罐,手持**管,开始了对俄军残余的凶猛打击。…,
最终,堡垒整整一个加强营的俄国守军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华军的进攻并无停歇,在三个方向上都是昼夜不停,依靠兵力火力的绝对优势轮番进击。俄军要塞就如同洋葱,外衣被一层一层地剥下,快速地削薄。惊恐万状的俄国守军不断向指挥部求援,可指挥部已经并无太多预备兵力和火力。
这个历史悠久的要塞,这个在法国工程师指导下多次加固的侵华基地,在圣彼得堡的报纸上最近被吹嘘为“战争转折点”的远东名城,最终在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彻底陷落。
清晨。
全副武装的中国军人,排场整齐的方阵,面对原上乌金思克要塞核心,城防司令部。
太阳自东方破晓而出,晨曦中,阳光一寸寸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土地。面容严肃的禁卫军士兵戴着白手套,托着方方正正的红底金龙踏日国旗,走进广场。
“敬礼”
全体军人行军礼。
雄浑的《华夏颂》国歌声中,国旗缓缓升上旗杆,标志着自大唐北庭都护府撤销以来,中国汉人为主的武力第一次恢复对北海(贝加尔湖)地区的控制。
上乌金思克战役结束。
此战,中国军队阵亡三千八百二十人,伤八千三百五十人,非战斗减员累积五千八百人。
俄军方面,阵亡失踪一万八千四百人,伤三万六千八百人,被俘四万六千五百人。
在上乌金思克陷落的前一天,赤塔被中国军队攻陷。
在赤塔,一直处于战略防御态势的原东北方面军指挥系统打得更加奔放,完全以蛮不讲理的态势,用重炮兵和浮空飞艇摧毁俄军的主要抵抗。白天,华军的凶猛火力和勇猛的步兵突击如同海潮一般往复不止。到了夜间,照明弹把战场照得通明,华军就在如同白昼的环境下以凶猛的火力窒息和摧毁俄军抵抗,并以凶猛的突击继续动摇瓦解俄军的防御。
在如此凶猛的攻击之下,俄军原本对于严寒,暴风,要塞的迷信逐渐瓦解。原东北方面军参谋长,现东鲜卑利亚方面军参谋长耿一飞提出以打促降,华军飞艇部队很快就开始对俄军进行传单轰炸,华军也在前线开始喊话,俄军的部队逐渐开始瓦解。
俄国守军总指挥布鲁希洛夫中将眼见抵抗无望,电告伊尔库茨克方面请求投降却遭到拒绝。伊尔库茨克的电报非常明确:坚守到最后一人。
布鲁希洛夫亲自巡视前线鼓舞士气,却被华军重炮炸伤陷入昏迷。继任的南线防御总指挥戈尔斯少将立即召集军官开会,决定投降。经与华军接洽之后,俄军残部放下了武器。
攻陷上乌金思克和赤塔的消息,在中国和俄国引发了截然不同的反响。
在中国,尽管“胜利”在最近已经开始出现一定的审美疲劳,但西伯利亚的严寒,俄军的要塞,依然让很多关心军事的国民心怀疑惧。前面的胜利,基本上是在本土内线防御,而且是野战歼敌。即使是不太懂军事的人也知道,在自己家门口以逸待劳,抽冷子包各饺子,这和出境作战,人生地不熟,还要送上门去打别人设防严密的要塞是两回事。
其实,最近中国内部,很有一些声音,建议“见好就收”。
日本已经“归顺”,朝鲜也光复了,俄国人被打得丢盔弃甲,上将被俘,眼看着已经是完胜。现在到了严冬,前线物资转运困难,军人们还要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中作战,实在是有些艰难。国家加税,借款,国民勒紧裤腰带捐助,购买债券,也该是喘口气的时候了。
如果一味打下去,弦崩得太紧,一旦有所闪失,到时候反倒是乐极生悲。俄国是什么国家?那是两次对抗欧洲霸主,在不利的状况下战而胜之的强国。中国固然兴盛,可是不是非要你死我活打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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