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暗战圣彼得堡
俄国。圣彼得堡。中华会馆。
“月兰，我今天参观了俄军演习。”
郑宇靠在椅子上，语气中透出了一股疲惫和焦虑。
“您的心情不太好？”
“确实不太好。我觉得俄军比我印象里的有很大不同。简单说来，就是要强，强很多。”郑宇沉声说道，“我不喜欢这种意外。”
“月兰，你该知道这一仗意味着什么。”郑宇缓缓说道，“我需要你如实告诉我，总情局这边对俄军情况到底了解多少？我看那个杜胜今天有点不太对头，显然俄军的表现让他这个武官也有些意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宇说着，语气也激烈了起来：“国战在即，我们对俄国人的军队，居然还有这么多情报盲点！这是……渎职！”
郑宇感到头上的手一顿，心知自己有些失态，哼了一声：“月兰，我不是对你们有什么看法，只是就事论事。我只是想搞清楚，对俄的情报收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月兰沉默半晌，轻声说道：“目前帝国对外情报，除了总情局以外，还有陆海两总参各自的情报局，分别属于陆总二厅和海总三厅。局里在这边的活动主要偏政治和外交方面，还有少量的经济情报搜集。军事方面，我们主要是收集军事计划和部署方面的情报，像战术和火力编制这些信息，主要是军方自己直接收集。”
郑宇有些头疼。
陆海军是两个封闭而**的体系。陆军分皇家禁卫军和国防军，前者是皇帝的私人军队，后者则和海军分别由各自军队的创建者担任总参谋长，直接对皇帝负责，两位元帅大佬各自的一亩三分地都是水泼不进。总情局的特工是挂的禁卫军军衔，更像皇帝的私人情报机构。
“这些年，陆总情报局和我们在对欧情报上……竞争比较多。”明月兰咬着嘴唇说道，“尤其是五年前铁四号案之后，中审局被撤销，总情局在情报界就是一枝独秀，陆军反过头来吸收了一些中审局的干员，和我们打得更是不可开交。毕竟陆总根基深厚，所以在欧陆方面我们基本上处于守势，主要抓好自己的本职。按局长的说法，出头的椽子先烂，我们树大招风，也该收敛一二。”
听到这里，郑宇觉得脑中有些灵光闪现，似乎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他在记忆残片中开始了搜索。
四十五分钟之后。
马朝阳垂首端坐在郑宇对面，整个人就是一副低调低调再低调的低调之王的架势。
郑宇觉得严重低估了对面这个国版捷尔任斯基。
他是刚刚才想起来，对面这一位尖嘴猴腮的青年正是这位太子爷掌控私人情报网络的主要心腹。更难得的是，自己这么久没和这个人交流，对方却一直默默无闻地干着端茶倒水的基层工作。任劳任怨，低调踏实，能伸能屈，城府极深。此人，有雨农的潜质。
“东行，知道我为什么这段时间没和你联系天机的事情吗？”
郑宇静静的看着对方。
“卑职知道。”马朝阳肃然说道，“天机，是您最后的手段，不到生死攸关，不可轻动。而我，就是您的死士。”
“死士？”
“对，到了用我的时候，就是决生死的时候。”
“东行，你很好，非常好。”郑宇用欣赏的目光看向对方，“我毫不怀疑你有牺牲的勇气和决心，但我并不希望你去牺牲。以后借重你的地方很多，死士？如果说是死，也是你让敌人死。你是我的心腹，最贴心的那一个。”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是惊才绝艳的红袖梦枕第一刀。
他清楚地看到，心腹爱将的眼眶中有晶莹闪动。
“老马，我现在倒是确实有些事情要交给你。不管你用什么渠道，帮我收集俄军编制和装备的情报，越完备越好。”郑宇盯着他，“不过，不要牺牲我们的同志。我只是要了解一些东西。我要你们好好活着。”
马朝阳用力点了点头：“什么时间要？”
郑宇竖起一根指头。
“一个星期？”
“一天。”
郑宇的声音，无比坚决。
“我坚信，你一定能做到。”
马朝阳盯着郑宇的眼睛，站起来深深一鞠躬，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这位爱将的背影，郑宇再次陷入了沉思。
身为太子，虽然要顾及到那位雄主养父的猜忌，但总不能凡事畏首畏尾，那样就着了相。军事上的事情，毕竟关系帝国兴亡，如果自己对军事不闻不问，不但有些做做，恐怕皇帝也会担心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郑宇又有了一个计划。他要在固储的天平上再投下一个沉重的筹码，让这场权力的游戏彻底倒向自己一边。
他召见了哼哈二将。
“卓峰，这边的事情，我已经委托给使馆。现在有个重要的事情要你协调。”郑宇的话顿时让黑框大眼镜放出光来，“马上起草电文，直接联系陛下，请求允许我考察俄军在远东的实际状况，并且对我国驻扎北方的部队进行调研。”
“殿下……”黑框大眼镜如遭雷轰，一贯沉稳的脸上挂上了不加掩饰的焦急，“这太危险了！”
“这件事，你照我说的做。”郑宇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容置疑，“就说我参观了俄军演习，觉得和之前掌握的情况有很大差别，还需要深入调研。为了帝国，我在所不辞，请陛下一定批准。”
他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完这些话，直接转向了明月兰：“月兰，你用最可靠的人手，帮我收集有关尼古拉二世和皇后亚历山德拉的一切资料，越详细越好。另外，你和卓峰要一起准备一份计划，我要在回程中秘密考察俄军情况。”
“我给你们两天时间。”郑宇竖起两根指头，“必须完成。记住，是必须。”
两人对视一眼，郑重的应诺，脸上也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钦佩，和一丝担忧。
郑宇目送他们匆匆离去，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终于感到了一丝疲惫和厌倦。
快两个月了。
从斯图加特的到东欧，又到圣彼得堡，一路上勾心斗角，劳心费力，忧心忡忡，辛苦谋划，一次又一次地客串余则成，在东欧搅动风云。一边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背后哪位大佬的黑枪，整日整夜提心吊胆。十八岁的年轻人，活得倒像个八十岁的老头子！
够了，真的够了。
前世虽然不过是个愤青屁民，好歹还能驴行天下潇洒一把，现在身为堂堂一太子，居然是每一分钟都要为生存而殚精竭虑！
这到底是幸运，还是……大不幸！
房门大开。
邱海阳愕然看着面带疲惫的太子，只见这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很认真地说道：“帅哥，想不想出去转转？”
半个钟头后，中华会馆的门口出现了有些古怪的一幕。
每隔五分钟，就有两个身穿俄式大衣，围巾蒙面，戴着火车司机帽的青年搭伴出门，向着某个方向急匆匆地走过去，而很快，他们的背后就会缀上一两个身影。
一组一组又一组。
各类暗战片花，007的经典，阿汤哥的诡异，统统超越时空来到了这座城市。在郑宇的指挥讲解下，在经验丰富的特工老手理论与实践结合的头脑风暴下，以某人心情郁闷为导火索，一场精彩纷呈的现实版谍战大片在傍晚的俄国帝都低调上演。中华帝国的情报精英与俄罗斯帝国特别部的密探干员，就在大街小巷上演起了猫和老鼠。
两个身穿短西装，戴着大眼镜的青年悠闲地走在大街之上。
郑宇微眯双眼，打量着这座彼得大帝打造的年轻城市，感受着东西方文明对撞的精彩演绎，不自禁地放松了心情。
他是真的服了。
宏伟壮丽又透着奢华的风格，加上宽阔洁净的街道，这种拜占庭风格和西欧风格的完美融合，对于他这个最多参加过新马泰和韩国几日游之类的纯种国人来说，杀伤力是巨大的。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芬兰湾南岸那个著名的参政院广场附近。郑宇准备再逛逛，就去看看那座圣彼得堡的地标—彼得一世青铜雕像，拍点照片留个历史纪念，也为后世史学家描摹这一场彼得堡外交战役留下点素材。
可是，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一种莫名的落寞写在了年轻太子的脸上。
他不由自主地轻轻叹了口气。
身旁的邱海阳一股子的机灵劲，此刻这人相当配合地说出了那句经典：“少爷，去……快活一下？”
郑宇顿时虎躯一震。
他知道自己又错了。
是的，他再次低估了人才。他微眯双眼，上下打量着邱海阳，感觉此人的眉宇间隐约带了点《铁嘴钢牙纪晓岚》里王刚老师的气质。
这就是传说中的佞臣？
可问题在于……如果身边全是满口国事为重，陛下自重，殿下慎重的忠臣，那这一辈子又该是何等的悲催？
郑宇在这一瞬间开始理解了张铁林老师，禁不住有些惺惺相惜。
出了会神，郑宇扭头看着邱海阳，似笑非笑地说道：“曙光，你小子满脑子都是小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这样下去，要出大问题。”
看着对方满脸不明白的表情，郑宇满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后慢慢给你讲。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邱海阳露出了某种很经典的笑容：“少爷，我跟会馆的人打听过，这旁边有个酒馆西施。”
郑宇抬头望天。他缓缓闭上了双眼，表情古井不波。
身为皇储，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可是……可但是……关键在于……
在邱海阳一番卖力的鼓动下，郑宇的表情逐渐坚毅了起来。
他招牌式地微眯了下双眼，无比淡定地说了一句：“走，咱爷们去瞧瞧这西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