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落叶,一缕秋风。
绝对理性的人情绪一般都不会随着外界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像是睹物思人、伤心悲秋的情绪只有感性的人才会出现。小成把理性成熟的那一部分放到了文小刀身上,所以自己仍然能够感觉到秋天将近给自身带来的心理影响。
被毫不相干的四季交替而影响自己的心情,似乎挺愚蠢的,不过这种愚蠢还是会让人感动。
眼见叶落,悲而葬花,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在一个绝对理智的人看来,这是被自己蠢哭了。
小成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也因为几片落在头上的黄叶而有点感慨。
住了十几年的东风镇,要走了。
这些天所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在为离开做准备。秀才装饰,已经把设计的任务派了下去,优化后的软件上手很容易,公司一大票人都能独立操作,或许把这软件卖了赚的比开装饰公司都赚钱,不过小成当然不会这样做。
洋贼和吕奇跟着虎爷已经去省散打特训队报道,每天专业的训练累的跟狗一样。吕奇打电话回来说和那些老队员试训了几天,感觉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有几个排挤他们的人,他和洋贼都憋着对抗的时候揍人家一顿呢,听起来霸气无比。
奶奶那边在大棱山也传回了消息,山上手机没信号,董大震往回打个电话要骑着李东泉的摩托跑到半山腰才行,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个小时。山里很冷,不过老太太的干劲十足,李厂长也各方面都照顾,奶奶给带话回来,不用小成担心。
老爸的新房已经收拾出个眉目了,旁边奶奶那间也跟上了进度,趁着天还没冷,放放味就能入住,现在正是选家电的时候。老爹和那位后妈都焕发了第二春,下班去收拾新房,不知疲倦。
丁丝娜现在主要工作是破解从拜伦布尔沃那里得到的磁盘,这种软盘不敢轻易往软驱里放,现在软驱已经是古董级的设备了,如果有点质量问题软盘的资料就更找不回来了,她正研究数据恢复技术,准备用人工磁头来记录、分析数据,似乎已经有了眉目。
最让人放心不下的是杨柳珊,几次接触,女孩都在暗示自己,小成当然明白那些暗示是什么意思,不是亲兄妹,就没有那么多的禁忌,奶奶去了大棱山,爸妈早出晚归,如果小成有一点把持不住,连宾馆都不用去。
还是再等等吧,十五岁的杨柳珊和同是十五岁的丁丝娜不同,有些事情,可以等她长大再做决定。
沿着思源河,不大工夫,就到了河畔花园,四栋01,楼下还停着那辆博越,按响门铃,老爷子精神头还是那么足。
“你说咱要去哪玩?”
老爷子自己家只穿了条大裤衩子,可是看那语气,仿佛已经整装待发了。
“京都,怎么样?”
老头听了就一皱眉,“京都雾霾那么严重,有什么好玩的?我在那待了三十来年了,没意思!”
小成自己脱鞋进屋,大大咧咧的往人家的沙发上一坐,笑道:“有没有意思,要看和谁玩,玩什么!”
老头撇了撇嘴,“去京都还能玩什么?你说哪我没去过?”
小成笑了,“老头,你说的那叫玩吗?那叫游览!”
戴教授这才撩起眼皮:“那你还能玩什么花样?我本来想开着车带你们去周边转转呢,七星山山清水秀的,周围的农村也有好多乡情野趣,你一张嘴去京都,也就是小地方的人爱往那奔。”
“咱开公司玩怎么样?”
一听这话,戴教授一脸戒备,“怎么个意思?是你那个破网校要拉我下水吗?还想去京都?你知道京都租个写字间一个月得多少钱吗?”
小成不乐意了,“老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什么叫破网校?我刚上线一天,你说句开业大吉没准我还给你个红包呢,那么大岁数光给我说丧气话。”
老爷子也笑了:“得了得了,你开业大吉,怎么着,真要把网校弄到京都去?你这边学不上了?”
小成简单和老爷子说了一下跟母亲过的事,以后就要去那边上学了,顺便也把网校的总部搬过去。
“老头,有没有兴趣当校长玩?”小成挤眉弄眼道。
还别说,戴教授刚才一直对网校不屑一顾,不过听到“当校长”这三个字,神色还真的动了一下,不过随即变了回来,懒散道:“没兴趣!”
“我可说话就走了,你就准备着下半生就在这混吃等死?老头你还没到70呢吧?我看你个老家伙一脸王八相,肯定能长寿,就算你活到100,可还有三十来年呢,三十年就这么过了?”
戴教授顺手把身边一个软垫子抡了过去,梗着脖子道:“我这叫落叶归根!出去三十多年了,老了回老家来养老,什么叫混吃等死?老子我为国家做了一辈子贡献了,你还抓我的苦力?不去不去!”
小成嬉皮笑脸的做到了老头身边,搂着老头肩膀,真就跟哥俩一样,哄道:“少来这套!你那个老冤家周教授,岁数和你差不多吧?人家退休怎么被返聘了回去?都叫教授,你这可是社会学和心理学双料的!你以为我小我就不知道?和领导没搞好关系吧?不好意思开除你,可算把你熬退休了!你真就甘心窝在这?还落叶归根?有机会谁不想再浪浪,发挥一下第二春?”
小成明显感觉老头被触动了,继续火上浇油道:
“你说你在这,有房有车,有退休金还有文化,可是连个老伴儿都没找着,人家老太太跳广场舞都不带你!你个奔七的人被挤兑的和我这个九零后玩,你自己说你混的惨不惨?别假装清高!人家文立刀清高不清高?不也厚着脸皮求订阅么?说是安贫乐道,其实不还是赚不来吗?现在有机会,让你干着教授干的事还让你赚的盆满钵满,你干不干?”
句句往心缝里刨,戴教授也有点动容了。落叶归根,叶子只是略微有点发黄而已,脑袋上点头发还有一半是黑的,就这么天天混在街头巷尾,和人下棋打牌,养花种草?看看书,上上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谓文化人的清高,只是坚守着一个底线而已,能够不违背自身原则的多赚钱没有谁不愿意?戴教授也是人,当初退休,从大学的教授公寓里搬了出来,京都米贵居之不易,索性收拾行囊回了老家。
才六十来岁,真的老了吗?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戴耀国,敢不敢跟着我杀回去?”
“奶奶的,我戴耀国从落生就不知道什么是怕!老头我年轻时连校长都敢顶撞,和你去走一遭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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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叶落,悲而葬花,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在一个绝对理智的人看来,这是被自己蠢哭了。处处都是毒鸡汤,还是原创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