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某不是妄言轻动之人,《催亦辞》在此,现奉于公子才算是相得益彰,也只有公子才配得上拥有这旷世名作了。”
沐沂邯面露爱惜之色,这《催亦辞》确是有钱难寻,但他志不在此,就算是多喜欢也不能收。
“萧相严重了,冰蓝是万万不敢让萧相忍痛割爱的。”
萧焕见他推拒,知他必不是忸怩作态之人,思索片刻问道:“那冰蓝是……?”
“十绝阵法!”
斩钉截铁四个字,不容萧焕反应,钉的他愣在那半晌。
沐沂邯见他发愣,转头端茶浅抿,片刻淡淡悠悠出声:“萧相莫急,这东西冰蓝知你并未到手,易明远的遗孤在贵府时间也不长,现在也是人去楼空死无对证,圣上要查也难查到了,只是这十绝冰蓝是志在必得,还请萧相担待成全。”
萧焕此时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这么隐秘的事这人是如何得知,当年为了十绝娶吟月所有的事都安排的自认为妥当,就连圣上都不知易家留下了十绝和最后一个血脉。本是为冀州王的事已经是焦头烂额怕受牵连,现在听的沐沂邯一番连带威胁的话,当真是腹背受敌了,如今他要的东西自己都没到手,但是又不得不给,如此只能应了他的话往下走,真真小看了这深藏不露的安睿候。
“……只是这……”萧焕的嗓子干哑,叱咤朝堂多年如今几乎一朝败北,滋味难言。
“萧相放心,冰蓝自有办法!”
沐沂邯的笑容虽不增未减,但现在在萧焕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阴险,一副诡计得逞的得意模样。
此时外面传来喧闹,女人尖声刻薄的声音由远而近。
萧焕开门,二夫人一手牵着萧静媛一手拽着萧静好,三夫人带着萧静妍,四夫人带着萧静娴,身后跟了婆子侍女一堆,表情各异。
“放肆,本相在和安睿候议事,岂容你们妇道人家闹到前厅,还不退下!”
萧焕堵于门前,一声怒斥让满院女人回过了神,安睿候在那必然是要挽回面子及风度,于是该哭的哭,该抽泣的抽泣,该委屈的委屈,先前的喧哗如今只剩满院哭声。
“萧相,无妨!”
说话间沐沂邯已步到萧焕身旁虚牵他让开门道。
“尊夫人必是有事情萧相明断的,不然也不会哭得如此伤心!”
他瞄瞄一群女人,眼里意思很明显,你老婆多女儿多一群女人戏就多本候现在很有兴趣看看你怎么断这绕指柔红的家务事。
萧焕心里暗骂这人多管闲事不是看有把柄在你手上本相能受你这窝囊气现在连本相家务事你也要掺一脚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嘴可忍心不可忍。
不过,暂时还是要忍!
女人们被让进厅内,二夫人便开始滔滔不绝倒出苦水,讲的无非就是舞衣事件。
衣服最后经手就是萧静好,衣服面料是上好的玲珑云锦,这锦靠的就是柔韧,轻盈,光泽而精贵闻名,故觉不会在穿一次的情况下开裂,只有最后经手的人动手脚才会开裂。
“相爷啊……衣裳开裂事小,可静媛尚未出阁,若不是女儿当时反应机紧,那便就毁了咱们相府和她的名声啊……”
二夫人字字带泪,句句煽情,听的身后一排女人婆子个个两眼含悲泪流满面,一段最悲的苦情戏码正在左相府静心阁上演。
萧静媛从进门起便恍恍惚惚,面含娇羞,如知道安睿候在此她必是不会被娘拉着闹这一场,此时只觉得又羞又悔,又有见到心上人的激动,又有失礼于前的懊恼,个中滋味难形容。
沐沂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闹剧,眼光扫向二夫人拽着的那个小小的人。
从进来开始最平静的就是她,虽说一群人针对的就是她一人,但是这么小一个孩子此时还能保持临危不乱便让人刮目相看了。
萧焕止停了二夫人的哭诉,望向一年难得一见的小女儿,这孩子与府里格格不入,自己的其他三个女儿全是倾城之色,锦衣华服举止端庄,这个丫头却是样貌平庸不屑打扮,常年一身布裙背的大荷包,让人看了怜之生恶,这也是他不愿亲近这丫头的原因之一。
“是你做的吗?”
听的这一句完全质问的话自父亲口里没有任何感情的传来,萧静好终于有了自进门起第一个表情。
她惊然抬头望向父亲,此刻五味陈杂只埋心底。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受喜爱,所以老实呆在如月居。
她也知道自己样貌普通,所以从不试图挑拨锋芒。
她更知道这个相府自从娘去世后便再算不得是自己的家。
可是真正第一次在有父亲在场面对和她们的冲突时,她也曾妄想父亲会公平处理,可见这也只是妄想而已。
努力平复情绪后,萧静好淡定回:“没有!”面色坦然看着自己父亲反问:“我说没有您会相信吗?我说没有您就会放我平安回到如月居?我说没有父亲就会还女儿被诬陷的公道?”
周围女人的抽气声,冷哼声响起,都没有想到这个从来躲在如月居不露面的萧家四小姐居然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当然这些女人里当属二夫人四夫人和几位小姐最觉得意外了,这些年因为萧静好母亲的出身所以都看不起她,再后来吟月去世的后几位夫人更是有恃无恐的欺负她,因为这丫头总是细声细气为命当从,所以也很难挑她错处,本来就觉得有总重拳打在棉花里的不畅快感觉,现在瞧她竟有难得的反驳,反驳的还是相爷,几位夫人小姐都心底里冷笑,准备着看好戏了。
萧焕被这个小女儿一阵抢白也是震的半晌无语,接着脸色尴尬怒斥:“为人子女的礼仪道德都抛却脑后了?”
吼过似乎不解气,一把夺过二夫人手里的舞衣仔细检查了后襟撕口,脸上怒意更甚,一把甩在萧静好脸上:“瞧瞧,断口整齐开裂,别告诉我是这云锦本身的裂口!”
萧静好冷笑一声,语调一如之前平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父亲觉得是女儿为之那便是女儿为之,女儿无话可说!”说完不看任何人。
这样的情况无需辩驳,除了萧静媛最后一个碰这舞衣的目前为止都知道是自己,何必要辩,况且就算是有理由辩驳也不会有人给自己这个机会。
她眼睛余光飘过右侧红檀木茶几旁一直悠闲品茶的沐沂邯,这个神秘的男子永远一副事不关己懒散不羁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在自己都觉得厌恶的女人纠纷中他还在气定神闲的饮茶,为何他会让父亲放这堆女人进来,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她有种感觉,上次的竹林遭俘,后来的酒楼谢恩,到今天的无辜被冤都和他有关且他针对的就是自己,舞衣事件会不会和他有关?想到这,萧静好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既然你都认了,动家法也不算为父冤枉你了!”
萧焕出口四周女人闻言一惊后暗自高兴,一旁沉默许久的三夫人忙上前求情:“相爷不可啊,静好还小又是女儿身,怎么受的住那寒铁戒尺的敲打啊?”
三夫人话音刚落,一旁便传来坚定冷然的声音。
“谢三娘说情,静好即认……便受!”
萧静好从小就知道萧家寒铁戒尺,自祖辈传下一直供于祠堂案几上,用来敲侧萧家子弟德言容功克谨慎行。
除了自己以外萧家女儿个个人中之凤循规蹈矩,戒尺跟本不会用到她们身上,看来这封存了多年的寒铁戒尺今日要为自己开封了。
这个结果让女人们心满意足,各自出厅便向着祠堂行去。
闻讯刚赶来的小蜜儿,见到竟然要动用家法,惊的不知所措,心里又急又气不知如何是好,小姐已被几个婆子围着进了祠堂,她个子小小挤了半天挤不过去,反被不知是谁的暗手推了几把子,一个郎当险些撞到墙上,幸亏有人扶了一把。
她回头道谢,看清了眼前人愣住了,只觉得他好香好美,浑然不觉他塞了两个小瓶子在她手里便飘走了。
一场闹剧在戒尺敲打声和女人冷笑声中结束。
萧焕满面不甘的送沐沂邯上了他的琉璃蓬双辕奢华车驾,目送他的车驾越行越远,拐弯后直至看不见。
恨自己愚笨,只至方才闹剧才恍悟过来,这就是他冰蓝老早就设计圈套,等着他自己往下跳的陷阱,平白丢了十绝,卖了女儿。
从没小看过这个安睿候,却还是被他摆了一道,只恨自己太大意留下了线索让他追踪到吟月的身份,这个把柄握在他手里让人胆寒。
只是自己找了十几年的十绝都没能成功,且看在他手里能不能那么容易找到,现在唯一能放心的就是既然他承了情,按这人的手段自己就不必担心日后会受到冀州王的牵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