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村长摸摸下巴思索,下面已经有人跃跃欲试。
“我会叉鱼,可准了!”
“叉鱼谁不会,我家狗娃都会!”
“我会爬树!”
沐沂邯眼睛一亮,这娃娃不错,能当哨兵使。
“我会射鸟,一射一个准!”
“我也会!”
沐沂邯点点头,也行,能当弓箭手使。
“我会打人!”
萧静好一愣,这大婶家的男人真悲催。
“我会唱山歌……就是……就是面对面唱的那个……哎呀……”
萧静好瞧了眼沐沂邯面对面坐的这位含羞的姑娘,只听到周围整齐的一声“切!”
“好了好了!”赵村长站起来打断了喧闹,对沐沂邯说道:“李大汉家的丫头会用蛇笛训蛇,不知可实用?”
沐沂邯闻言当即拍膝一乐:“这个可以有!”
接下来由村长把方才那些说了话的人点到一边,其余人负责搬石头捡石子,那个会打人的大婶带队挑了几个力大的姐妹负责砍树。
萧静好趁着沐沂邯安排哨兵和弓箭手的时候跑到了洞口,方才来的时候她就瞧见了断崖下有片野竹,这些竹子都不粗,细细的很有韧性,她在想若能用草绳带住竹尖,在山匪来的时候砍断绳索势必弹得他们个满脑袋包,起码可以震慑他们片刻便就是多一分胜算。
她回到洞里,沐沂邯已经安排完毕,所有人都各自在准备,一时间乱哄哄的都是人转来转去,一进来就听到沐沂邯清晰的唤道:“过来!”
她寻声搜索,看见他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的山壁旁,黑眸不带一丝笑意定定的看着她。
这表情……萧静好心虚的咬咬唇,低着头两只脚小心的向他移过去,从三更时在村长家一把甩开他的手开始到方才,她是趁着人多装着傻,心想等事情结束了再给他陪个礼道个歉万事大吉,谁知道还是被他逮着。
她违逆他打乱他的计划不顾他的安危抢着给赵村长报信,她还死死揪住他定不会抛下她而不顾的软肋,逼着他打这个胜算并不大的仗,可是如果重新选择,她还是会这样做,毕竟村民是无辜的,不管这样的反抗能不能成功,但至少不是坐以待毙的等死,她不懂得什么权利与欲望间的角逐人命低贱到何种程度,但她知道人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没有人天生比谁高贵或比谁低贱,她永远记得在十里坡斥尘衣对韩宁说的那番话,若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认知,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权利争斗,从而再也没有杀戮,再也没有百姓被剥削任人鱼肉。
“抬起头来!”沐沂邯严肃的命令,语气再没有平日的随意。
萧静好抬起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正看着她,她在那看似平淡的黑眸里寻到了不得不妥协的无奈,恶战前的担心,一晚没睡的疲惫,唯独没有应该有的怒火。
“记住,这是第二次!”
第二次?
对啊,他提醒着她,这确实是第二次,第二次用自己来威胁他钳制他,他将皇权之争看的那么重,却为了她一次次妥协,第一次她义无反顾的登上了北上的马车,第二次不顾一切的将他拉入危险境地,他是在集权中央的皇宫长大,在那里能学到的就是用自私来保护自己,踩着别人的肩才能往上爬,如何能懂人人平等这四个字的含义,可是他却第二次为了她息争让步,不想羁绊他却在无意间一次次扯着他的脚步,时间长了想必他也是会累的吧。
“我让步你也该拿出点诚意!”
他的淡淡没有温度的话打断了萧静好的沉思,让她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
“记住乖乖呆在山洞里,别让我分心还要来保护你!”沐沂邯说完转开身面向洞口,眸光深远眉头紧蹙。
从没见到过他为某件事而忧心,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让萧静好也莫名心揪。
萧静好当然知道他的担心,他不让她出山洞就是因为知道这次胜算不大,他带着那二十个赤云骑对阵两百山匪本就是吃力,况且还不知道对方能力如何,稍有不慎就是葬身此地,方才和村民说的那些话无非是安定人心罢了。
“都听你的,哦,对了,岩壁下那片野竹林可以利用。”
沐沂邯偏头看她,微微勾唇:“倒是不笨!”他举步往洞口走去,头也不回的再次嘱咐:“记住了!”
萧静好见他要走慌忙喊道:“你小心点!”
往外行的男人定住步子,歪着头蹙眉把这四个字酝了酝,觉得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自言自语的喃道:“这什么话……”
萧静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干笑一声重新喊起一句口号:“公子无敌,所向披靡!”
这次沐沂邯不在停步,几乎是凌波微步闪般的快速跃出了山洞,不过萧静好看到他方才听到这句极其有气势的口号时,全身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没过多久,山洞内外除了雨声一片安静,洞里的孩子老人们没有人说一句话,就连呼吸都是轻不可闻,萧静好将一个大概三岁的小男娃抱在怀中,这孩子最小,但很乖,他的爹爹进山采药还没下落,他的娘就是那个会打人的大婶,在面对危险来临时,这个村子的人选择了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仅仅认识两天的沐沂邯,就是因为这一份难能可贵的信任,萧静好看到了沐沂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慎重,这是将心比心命与命的交托,她相信沐沂邯必会全力保住这百号人的性命。
“唰!”一声劲道的利响划破雨声似乎毫不留情的刷上了人的背脊,萧静好怀中的男娃浑身一颤,她用力抱紧了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挺直了背脊坐起,但没人发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一声鹤唳般的剑气声清晰传来,几乎能听到帘幕一样的密雨被拦腰錾断的声音,有鲜血敲击山岩的声音,接着厮杀声响起,刀剑碰撞的火花几乎就在眼前,粗大的树干跌落岩脚山匪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萧静好余光能看到身边一直盘膝坐着的老婆婆,她搭在膝盖上的那双干枯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洞外厮杀声不断,洞内一片压抑的呼吸声,人人都紧绷着那根弦,都怕呼吸太过将他扯断。
山洞外,岩壁下,横七竖八的已经躺了数十个山匪,大雨冲刷着泥地上的鲜血,红色的细流蜿蜒到远处渐渐变淡,山洞岩峭上村长指挥着所有人瞅准时间将横卧的树干一个个往下推,山匪进裂谷前没有骑马,应该是在村子里没寻到人,又怕裂谷里有埋伏所以弃马而来,来的悄无声息,这得亏于那几个会爬树的少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寻来的山匪,埋伏在竹林中的斥云骑趁势砍断了牵制竹稍的草绳,用萧静好的计策成功解决了为首的十余名山匪。
第一波伏击取得了效果,山匪稍微乱阵片刻就知道找准了地方,凭着人多的优势欲往前强攻,不料岩壁上埋伏好的村民接二连三的推下粗大的树干又让他们乱了阵脚,此时十余名斥云骑从林中各处如幽灵般的窜出,攻势猛烈,虽是人数悬殊极大,但也将那些山匪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血雨混杂如红色的天空将一切渲染了般的刺目。
进谷的途中安放的兽夹也成功解决了一部分山匪,只到被斥云骑杀的杀伤的伤,现下余下的已不足百人。
没有折损一人对方已经死伤过半,着对岩峭上埋伏的村民来说是极大的鼓舞,仿佛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时一声清脆的笛声悠悠传来,混战之中的山匪只觉的这声音不像曲子诡异非常,只是这曲子也伤不了人,现在也不心思去管笛声不笛声,眼前黑色骑装的黑衣人太难对付,眼看着自己弟兄已经折损了一大半在他们手中,早知道不趟这个浑水,这也算是他们为匪生涯里最赔本的一次买卖了。
一声尖锐的口哨声穿进笛声里,山匪还在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剑时,一眨眼功夫怎么不见了对战的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有几人惨叫后立马倒下,所有人凝神戒备,耳边除了雨声似乎还有让人说不出却莫名胆寒的声音,就像冰凉的鬼爪坟墓里伸出的手不知道会突然搭在那个倒霉鬼的肩上,这种无声的恐惧比一箭穿心还让人害怕。
“蛇!”这一声惊悚的嚎叫划凉了每个山匪的心,所有人低头一看,雨水聚集的山泥昏黄覆盖着脚背,除了雨滴点点落下的溅起的水花,还能隐约看到某种东西在泥水中蜿蜒划出的水痕。
蛇就在脚下!
一直围绕在耳边的笛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随之就有数人惨叫倒地,聚在一堆的山匪此时炸开了锅。
有人想往回跑,守在后路的劲装斥云骑呵呵一笑,对不起,杀你个老母!
有人想跃上山峭,守在洞口的大婶姑娘们嗲摆一笑,死相,还嫌脑袋上疙瘩不够多?
赵村长洪亮的声音在山峭上响起:“弓箭手——准备——放!”
山匪们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啊,敢情这破村子还埋伏有弓箭手,当了一辈子山大王今日竟被猴子成功逆袭。
鸟枪射石头,唰唰直射那窝山匪的眼睛鼻子,一敲一个血洞,轻点的一个疙瘩。
上下夹攻,那窝人纷纷抱头鼠窜,也顾不的手上刀剑一把甩掉躬身护住眼睛跳着脚东躲西藏,一时间是头顶屁股腚顶肺。
山洞外壁最高的斜坡上,白衣男子眼看着相反的方向,凤眼微眯,似是怕额上的雨水顺势滑入眼里,又似在聚光为看清裂谷中的路。
从开始他就没看过山下的村民剿匪记,这些山匪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如无所料这些山匪只是炮灰,真正吃人的却是马上要来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