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躲进了楼道尽头那间小办公室里。他甚至自己都不否认,是真的想要躲开一切。面对吴彬彬那再也不会笑、不会闹的静寂躺着的躯体,让他再一次经受了类似妻子死亡时,那样的痛苦和恐慌。生命何其脆弱,又何其的莫名其妙。这种感慨和痛苦,令他又开始身子轻颤,心慌意乱,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他妈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一样,无依无靠。他感到很害怕,却又不知道究竟在怕些什么。此时惟有把自己藏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才能稍觉一丝平静。
酒呢?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剩下的那瓶白酒。酒瓶安静的“站在”办公桌下,似乎带着欢迎的意味。他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半瓶,没有感到一点吞咽的困难,接连出现的情感波涛,早已让他的神经产生了忘我的麻痹,对高度白酒灼烧食道的刺激感几乎消失。不过幸好啊,酒精的作用还在!他缓缓坐下,血液开始加速奔腾,心跳加快,这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终于在酒劲的作用下放松了下来。
吴彬彬的死讯,要报告领导!苗大福被下毒害死,也该报告领导!
方向把电话拿在掌中,傻傻地苦笑。脑袋昏昏沉沉,睡意来了。管他的,这么舒服的困倦睡意,好长时间没有过了。睡吧,什么也别管了!
大年初一早上7点30分。方向准时醒来了,这是他以往的标准作息时间。起来刷牙洗脸,给妻子买回早餐,然后精神百倍的去上班。今天这样醒来,竟似回到了从前。他从蜷缩了好几个小时的沙发上站起来,自己都觉得奇怪。昨晚半瓶白酒竟然带给他一次深沉地睡眠。没有发梦,醒来后神清气爽。
小吴?是你的亡灵在起作用吗?方向突然这样想。昨夜出现的恐慌、害怕在此时统统消失不见。我要破案!我要破案!他在心里喊叫。
趁着此时头脑清明,琢磨一下案情吧。陶慧?这是方向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疑问。陶慧为什么会前后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噢,对了,在山庙里,陶慧分析罗志远死亡案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为什么杀害罗志远,不可以是凶手临时制定的犯罪计划?当时得出的结论是,凶手是利用暴风雪的自然条件,因地制宜便于掩盖犯罪痕迹。可在此时的方向看来,突然发现这里面还有更深层的疑点。
杀害罗志远的凶手把旧案女死者的现场尸检照片藏在大冰块下面,他怎么会料定警察一定能发现其中藏匿着的隐喻?此前方向并未发现这个疑点,但是从这几天陶慧身上发生的变化来推测,凶手只怕正是因为知道陶慧在侦破小组当中,才会导演那样一场、常人难以一眼看破的诡异凶杀现场吧?
方向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眉目,缓缓坐回沙发上,脑海中接着跳出一连窜想法:如果前面这些假设条件都成立,那么,凶手一定知道陶慧有着过人的法医和痕迹鉴定的专业能力,并且具有超凡的推理分析能力,否则又怎能一眼就识破罗志远的真实死亡原因以及藏于冰块之下的旧案线索?
凶手一定调查过侦破小组成员,至少可以合理推测,凶手调查过陶慧的情况,或者,对陶慧的情况十分清楚。
如果换了以往的方向,根本就不会想到往这方面去寻找线索。但此时,他觉得这个推测结论非常重要。并且由此又产生一个更大、更重要的疑问:凶手又怎能提前预测,陶慧会发生这么大的情绪变化?不论陶慧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会帮着凶手栽赃范二柱呢?
凭方向目前能想到的线索来分析,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凶手不仅认识陶慧,甚至可能是对陶慧非常熟悉的人;第二,凶手知道某种理由,可能令陶慧产生重大心理变化。
方向想到这里,理所当然的排出了第一种可能性。他绝不相信陶慧会与这件特大系列凶杀案的凶手有什么瓜葛,也没有理由会是这样。陶慧在她父母死后,就进入孤儿院,很显然没有其他的亲戚。而且陶慧又不是本地人,应该排除第一种情况。
那么第二种可能性呢?方向不自觉地顺手摸到了酒瓶,下意识地把酒瓶触碰到嘴唇上,噢,瓶盖忘记拧开了!嗯,不能喝酒。他提醒自己,于是把酒瓶放回办公桌下面。这个疑点的答案,也许就在陶慧那日凌晨,使用卫星电话与秦沛的那次通话之中吧?
必须再与秦沛通个电话!方向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角落里放着的卫星电话,走过去把卫星电话拿起,还是用这家伙,免得手机通话效果不好,或者关键时候出现断线的情况。
电话拨向秦沛的手机,响了很久,无人接听。方向又拨秦沛家里的固话,还是无人接听。他放下电话沉思了片刻,决定先向副局长张幼斌汇报工作后,再继续联系秦沛。
“这……”张幼斌显然对吴彬彬的殉职和新发生的苗大福被害感到极度震惊,听完方向的汇报后,迟疑了很久,才说:“方向,你给我说个心里话,这件案子,你还想不想继续办下去?”
“想!而且我一定会破案!”方向本来想问问对方这样提问是什么意思,如果回答想,是怎么个说法,回答不想,又是怎么个说法?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件案子,无论为了秦沛、陶慧、殉职的吴彬彬,还是那些旧案、新案中死去的人,作为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他都没有理由不把这件案子弄个水落石出。
“那好!”张幼斌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从今天起,到案子侦破,或者破案期限到来时,你都没有向我和刘局汇报过新发生的案件情况,明白吗?”
“我……,好吧,我明白!”方向明白对方的意思,如果吴彬彬殉职和又发生了新的凶杀案,这两个消息一旦传出去,这件案子,铁定会被省里的人拿走,市公安局再也没有理由留下管辖权。张幼斌虽然是在推托自己将来可能需要担负的责任,但也算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给方向继续侦破此案,开了绿灯。
“呃,另外有个事我也不能瞒着你了……”张幼斌临挂断电话前,又说:“秦老队长病重,医院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好在他很坚强,都挺了过来。他不让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是希望你能专心破案。但是,现在我希望你知道,秦老队长已是阴阳之间仅隔一线的人了,你要尽快破案,别让他留下遗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