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徘徊在陶慧住的房门前,犹豫着要不要好好和她谈一谈,突然看见大门被推开,吴彬彬和秦楚楚回来了。
“方队,出麻烦事了,”吴彬彬顾不得好奇他站在堂屋门口吹冷风,先汇报工作情况,“电话线可能被风刮断了。”
“什么?电话没打出去?”
“电话打出去了,可我后来又和老队长通了电话,照他的说法,外面的人可能已经进不来山里了。但是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掉了。”
“罗支书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方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他去通知人看看能不能抢修好电话线路,我们就先回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秦楚楚瞧着方向那一脸忧色,也开始感到紧张。
陶慧在门后听见外面三人说到这里,打开门走出来,低声道:“如果是有人故意弄断电话线呢?”
方向瞪着她的面容发了几秒钟的呆,才道:“陶慧说的对,我们要多留个心眼。不管局里派的人进不进得来,咱们必须先向乡派出所求助,借他们的人。从乡上到这里,也许还能通行。大家看看手机,谁的能打通电话?”
四个人各自拿出手机,信号要不显示是一格,要不就根本没有。
“方队,我听罗支书说,山上庙里还有一部座机,和村子里不是一条电话线。他说如果我们的工作紧急,可以派人带我们过去用电话。”吴彬彬在回来的路上试过好多次用手机拨秦沛的电话,根本拨不出去。
“这样啊……”方向沉吟着,看来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但今夜接连发生的疑似栽赃苗远大的偷窥事件和电话线被风刮断的事件,都让他更加顾虑重重。最佳方案就是四个人集体行动,可秦楚楚身患可能突发的疾病,万万不能在现在这种恶劣天气下连夜上山。那么,分组行动呢?让吴彬彬和陶慧去庙里借电话。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放心。看来只有把三人留下,他亲自去山上打电话。这样是不是相对好的方案?
“楚楚,楚楚……”陶慧发现秦楚楚的目光直愣愣盯着方向的脸,就像呆了一样,“你干什么?”
“噢,陶姐,我……,我觉得有点紧张!”秦楚楚仿佛被马蜂蜇了一下,打了个冷战,醒回神来。
方向眼见如此,当机立断,道:“你们三个留下守在村委会里,如果电话线能修好,就向乡派出所求援。我跟村委派的向导上山。”
“哎!方队,你不是下命令说,谁也不能单独行动吗?”吴彬彬是他升任刑警队长之后最贴心的手下,对他的关切出自真诚。
“现在情况有变,事急从权,执行命令!”
“方向,我也不赞成你单独行动,我和楚楚留下,你和小吴一起上山,”陶慧坚定地表情中露出一丝浅笑,“我厚着脸皮,把还给你的枪再讨回来,这样行吗?”
方向已经接二连三的反对过她的意见,此时想要反对,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委婉的说出来。他一声不吭地拿出**********和弹夹交给陶慧,心里已经下了决断。如果十六年前的血案背后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凭这次凶杀案的凶手为了指明这个秘密、所犯下的一系列案子,加上这个秘密很可能导致对本地几个主要村干部不利,在这种情况下,把侦破小组的两名女性组员留在村委会里,显然不是可以令他放心的办法。
“不,这事就这么定了!”方向用果断地口气宣示了不容动摇的决心,接着又用柔和地语气道:“陶慧,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三个千万不要分开,也不要再继续查案了,直到支援的同事来了再说。你答应我,行吗?”
陶慧匆匆避开他的目光,颔首表示答应。方向竟被她这个细微的动作惹得心里火烫,对方垂下头时眼中被灯光反射的淡淡光芒,是不是为他担忧和感动而湿润了眼眶呢?
方案既定,大家不再废话。方向去房间里装束完毕,腰里别上短刀,又把已经取下的五四式手枪的弹夹重新装上,拉了拉枪机使子弹上膛,同时确定没有故障,这才走出门。陶慧和秦楚楚还没出来,看来女人在寒冬时准备出门,比男人要麻烦许多。吴彬彬呢?他走出堂屋,还是没有看见。这人不可能跑到正在穿衣服的两名女人房里去啊!
“小吴,小吴”方向大声呼叫。
陶慧和秦楚楚闻讯出来,均问:“怎么了?”
“小吴跑哪儿去了?”方向眉头紧锁,隐隐觉得不安。
“会不会违反你的命令,偷偷先出发上山去了?”陶慧猜想。
“哎呀,一定是的。这讨厌鬼平常虽然爱闹爱偷懒,但真有事的时候,还是争着上的。”秦楚楚难得的说上一句吴彬彬的好话,不过此时背着对方,很显然这话发自内心。
“看,这里。”陶慧眼尖,看到堂屋桌上多了一张便条,上面是吴彬彬的字迹,内容是“方队,上山打电话的任务我去了。万一真有危险,你比我了解案情,一定不会让我受了冤屈。”
屋子里的三人面面相觑。“走,去村委会。”方向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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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风是不是想把天都吹塌下来?吴彬彬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把从乡派出所一名保安那借来的蓝色头巾紧了紧,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委会赶。他从刚才方向的谈话和神态中,隐约感到了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危险。所以,他决定违抗命令,擅自代替方向去出这个联系支援的任务。他对秦沛是对长辈那样的尊重,而对方向,则有着对待兄长般的情义。村委会的小楼很快就看见了,罗上进和几个人坐在大门旁一间门半开着的店铺里,四方桌上摆了两个酒瓶,几只杯。
吴彬彬摸了摸腰后挂着的手枪,快步走过去,道:“罗支书,电话线能修好吗?”
“嘿嘿,现在不清楚嘛,估计光是找故障出在哪里,也得等到明天白天吧。你要紧急的话,只能去山上庙里借电话了。”
“你说的向导来了没有?”吴彬彬本来也没抱着电话线能在短时间内修好的希望。
“嘿嘿,吴同志要辛苦跑这一趟苦差了!”罗上进点头笑着,指着一名个头不高的男青年,道:“就怕你们的事紧急呢,这不,把苗小牛叫来这里候着哩!大家都叫他幺鸡。他熟识路。”
吴彬彬点点头,对苗小牛道:“去庙里有多远?大概要走多久?”
“二……二……二十多……多里地。这……这天色,至少要……要……啊要走……走大半个夜……夜才到的了。”苗小牛是个结巴,说这句话费了好大的力气。
“那走吧,赶紧出发。辛苦你了,幺鸡兄弟!”吴彬彬心下着急,但清楚越是结巴的人越不能给对方增加压力,所以干脆称呼对方的绰号,希望能用亲切的态度令对方说话利索点。
两人在罗上进那一脸永远也看不出实际意思的干笑神色中出发前往山上。苗小牛长期生活在山里,脚步极快,虽然浑身穿得厚如圆球、颇有些影响行动,但依然走不多远,就要停下来等候吴彬彬。吴彬彬虽是山区城市的刑警,但毕竟市区平坦,不如每天都在爬坡上坎的山民,所以行进得十分吃力。两人这样卖力地走走停停了不知多久,吴彬彬感觉气都快喘不上了,只能凭意志支撑。
“哎,幺……幺鸡,还有多远啊?”
“还远远……远着呐!”呼啸的风声几乎令苗小牛的回答听不清楚了。
吴彬彬拼力加紧脚步追赶了一段,对方在前面模糊晃动地身影、还是无可避免的隐没进了漫天风雪当中。他手中的手电光照,不仅不能给他带来更清晰的视距,反而成了迷惑他的光雾。地上也越来越滑溜,山路早已被大雪盖满。他突然在脑海闪现出“叫天天不应”这几个字,依稀记得上次瞧见这几个字时,是在暖融融的床上阅读某部推理小说时对主人公危境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