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支利箭凌空射出,没入了半人高的草丛,随着窸窣声响,从林中窜出了两个壮汉来,一模一样的土布衣衫,便连相貌都几乎一样,见自己的猎物正躺在那一行人马的脚下,两人互望了一眼,走上了前来。
“好箭法!”白炎看着马儿脚边搐动着的兔子,扬声一赞道。
“这位大爷过奖了。”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拱手行了一礼,另一人则弯下身去拎起了兔子,抽出箭簇,道:“好了,今日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回了。”
白炎在他们说话之时抬眼看向了他们身后的背篓,见那篓内满满的全是猎物,于是回头对着南宫热河一笑,道:“往年的这个时候,咱们也是一般无二的,只可惜,今年却没机会了。”
“你要秋猎,待咱们回去了,去猎场好好的玩上一场。”南宫热河听他提及往事,禁不住也是一笑,想两人从前在成乐无忧无虑,极尽捣蛋之事,又怎会知道竟也会身陷铁马金戈的战场,做着从前从来未敢想过的事情,当真是世事无常呐。
“看你们这样子,倒像是行走江湖押镖送物的,这边境之地兵荒马乱的,别人都避之不及,你们怎的却接了这里的生意呢。”那两猎户本收拾了猎物就要离去,却在听了白炎与南宫热河的对话后有些感触,遂又停了步子,先是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队伍,然后道:“蛮子们的大军都过了这小镇了,镇子里能跑的人早都跑了,谁还接应镖目啊,你们若是想保命哪,趁早回转了,省得白白丢了性命。”
“蛮子的大军?他们的大军不是驻扎在巨鹿吗?”白炎听了那话便是一惊,跃下马背之后将那二人一拉,道:“可否问一下那大军有多少人马?何时经过的这小镇?”
“浩浩荡荡的,不下几万人马,都过去两日了,你们从前方小镇而来却没有遇上,想来是走了长安道,过了龙阳山了。”
“那龙阳山过去是什么地方?”
“真元。”
真元!
那是居于盘龙与巨鹿之间最大的一座城池,如今已被赫博多的军队所控,他们现在调集这么大批的人马,看来是要以真元为基础,向前迎击了。
白炎低头沉思,那两人见他似乎对军队颇感兴趣,于是又多了一句嘴,道:“那队伍里可不止赫博多的蛮子,我们那日便在附近打猎,还看见了打着韩国旗号的队伍,看来蛮子与韩军勾结,一同来入侵我大晋土地了。”
苦了!
白炎听了那话之后眉头一皱,有了苦色。
看来柳大哥他们已经不在巨鹿,而是去了真元了。
不过也好,在这里碰上总是比入了巨鹿才知道得好。
他心头转念之间沉默不语,那两人见状不明所以,于是对望了一眼后背起背篓与众人告别,直到他二人消失不见之后,白炎才返身一走,到了秋衡越面前,道:“我们不去前方小镇了,咱们就在这分道扬镳吧,你送完镖目之后便回沂南去,这边境之地兵荒马乱的,实在不宜久留。”
秋衡越见他神色凝重,愈发肯定了他此行的目的是与这战局有关,想要问清楚,却又知道他必定不肯说,于是在想了一想之后点头道:“好,既然孟大哥有正事要做,我便也不再胡搅蛮缠了,此去一路保重,有机会来沂南,我请你去铁马围栏好好的猎上一场。”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少卿,南宫,咱们走。”白炎飞身上马,扬声一喝,从方才那两猎户所指之处疾奔而去,身后众人见状皆打马一跟,紧随其后,只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长风镖局的镖师们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围到了秋衡越的身边。
这一行人马行踪诡异,身份不明,偏偏小当家的楞是要与他们混在一处,如今他们走了,大家也终于落下心中大石了。
“小当家的,咱们也走吧,送完了这趟镖,咱们便回转沂南去了。”
“好,陈大叔,这趟镖就拜托你了。”秋衡越突然扬眉一笑,还未待大家醒悟过来,他已经自人群奔出,拉过自己的马儿一跃而上,然后竟径直冲了那一行人马离去的方向而去。
“小当家的?!”秋衡越的架势令长风镖局的镖师们彻底傻了眼,有人伸手想要去揪住缰绳将他拦下,却奈何发力不够,只沾到了他胯下马儿的几缕鬃毛,那炫白的马儿长嘶一声凌空一跃,扬起了弥漫的尘土,只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道路的那头,待大家上马想要追赶之时,却已经为时晚矣。
镖车上还有需要押送的镖目,若是逾期或是未曾送到,对长风镖局的声誉有很大的影响,可再怎样,都不能送趟镖把小当家的也给送没了吧。那些镖师们叫苦不迭,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一时间皆没了主意,无奈之下只好全都看向了那名为陈河汉的镖师其人。
“罢了,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根本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临出来时大当家的便对我说过,说小当家的终究留不住,让他去江湖磨砺一番也好,那时我还曾想,这做爹爹的怎会如此说法,莫非便不心痛让他一人流落在外,如今看来,倒是大当家的早有预料,知道他不会安心至此,才提前提了个醒,让咱们释然罢了。”
众人听罢皆心底一叹,为大当家那份豁然暗赞,同时,也为这初入江湖的小当家的捏了一把汗。
人各有命,谁又能预测将来的道路究竟伸向何方呢……
有些人的命运,在冥冥之中便早已注定!
“侯爷请看,这里便是南山岭,从这过去有三道岔口,皆可通达关屏,关屏在日前已经被咱们夺回,关屏的前方是汲水城,地势开阔,能驻扎八万兵马,且城墙去年方翻修过,十分牢固,咱们只要将那处夺回,便可占为据点,向前推进再夺真元。”苍浪手中的鹅毛羽扇最终停在了沙盘的最中央,指向了居于盘龙与巨鹿之间最大的真元城。
孟昶龙站在桌前细细看着沙盘,点头言道:“咱们现在的兵马连带大郑一起已经不下十五万人,汲水城尚在赫博多的手里,所以,前去关屏打前战的必须是八万精兵,只有将汲水夺下,才能进一步向前推进,而后面的队伍也必须掐准了时机向前增援,不能拥堵,也不能断了后续,云将军,你怎么看?”孟昶龙话锋一转,将头看向了一旁的云岚,云岚从入了营帐起便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听到孟昶龙与自己说话,他才微微一笑,道:“云岚虽是大郑的使臣,但论起行军打仗来当真是毫无经验,有侯爷与苍浪先生在,云岚又怎敢夸夸其谈,无的放矢。”
“云将军过谦了,将军若无过人之处,又怎能以这般年龄便位居堂堂大郑国虎贲之首,统领那么多虎贲军呢。”孟昶龙说完一笑,苍浪在旁听得却十分惊奇。
大郑的虎贲军自郑渊主时便已经存在,当年东昌城一役,虎贲三万多人马尽数殁于战场之上,之后便一直没被人提起,然十年之后,郑国前太子谋逆一事东窗事发,安逸王萧君莫带兵诛杀前太子于断弦谷,太子党的余孽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除,其肃清者便是虎贲军,与从前的虎贲不一样的是,这支队伍是完全隐秘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确切身份,除了召唤他们的那个人,知道他们是谁的,便只是最高的统治者了。
虎贲做事一向不问缘由,不论手段,只听命于他们所效忠的那一人,没想到,他们的首领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果然江山备有人才出,其佼佼者当真让人不能小觑。
“云将军如此年轻,竟便是大名鼎鼎的虎贲首领,实在令苍浪佩服!”苍浪说完将羽扇一扣,恭恭敬敬的朝着云岚行了一礼,云岚见状忙伸手将他一搭,急急道:“苍浪先生这样可折煞了我了,我如今只是大郑的使臣,皇上令我协助侯爷一同反击赫博多的军队,也就是将我大郑这五万兵马交到侯爷手中了,侯爷的决定便是军令,云岚莫敢不从。”
“好,炎儿曾与本侯说过,云将军至情至性,是个可以全然信任之人,既如此,本侯也就不推脱了,将军所带的五万人马虽然粮草齐备,武器精良,但长途跋涉而来,精力必定不及九原士兵,不如便让他们暂时休整一下,这前往关屏的八万人马便从九原军中抽调,将军以为如何。”
“云岚没有异议。”
“入关屏之后,我们会留下至少两万人驻扎防守,其余人马便向前攻打汲水,若是汲水取下,便会直击真元,将军的人到那时便可前来增援,在此之前,还请留在盘龙休整待命,如何。”
“但凭侯爷安排。”
“那好,便先这么定下了,今日我们便会清点人马先入关屏,再攻打汲水,汲水虽易守难攻,但九原军在此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十分清楚其优势与劣势,想来不出十日便可拿下,算上行军时间,半个月后,云将军便可带人前往汲水与咱们汇合,到那时,咱们便要同心协力一同攻打真元了!”
“云岚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