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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帝王掌中娇 四默 3847 2024-11-16 05:09

  “有……有有有刺客?”骑马发呆的黑七一个激灵,待白影自墙头落下,长剑已经出了鞘。

  “呆子。”红五没好气地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

  黑七猝不及防摔落下马,就地打了个滚,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你又发什么疯?”

  红五给了他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

  黑七狐疑地抓着头发,顺着红五的目光望去——

  嚯,王爷怀里搂着的,不正是侯府病歪歪的小侯爷吗?

  黑七多年前曾遥遥见过夏朝生一面,至今惊为天人。

  只不过,现在的小侯爷骨双颊凹陷,眼下乌青,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只剩下骇人了。

  夏朝生歪在穆如归的怀里咳嗽,一阵北风吹来,胸口气血翻涌,直接呕出一口发黑的血来。

  “生儿!”爬上院墙的镇国侯,刚巧撞见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你,你为了太子殿下,连命都不要了吗?”

  夏朝生的意识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没听见镇国侯的咆哮,只闻到了冰雪般冷冽的气息。

  夏朝生眼里霎时涌出泪:“九叔……”

  是了,这是他熟悉的九叔。

  是为了给他报仇,在人世间整整煎熬了三十年的九叔。

  他不喜欢像穆如期那样,中规中矩地称呼穆如归为“九皇叔”,他还是喜欢叫他“九叔”。

  “九叔……九叔……”纤细的手指攀上了穆如归的衣领。

  穆如归面色发僵,一动不动,任由夏朝生乱摸。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夏朝生又烧了起来,仿佛一块灼热的炭。

  他看见前世的自己,变成了一缕幽魂。

  谁也看不见他的身影,谁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九叔,九叔,我就在这里。

  你为什么……看不见我呢?

  夏朝生悲从中来,又呕出一口血。

  滚烫的血溅在穆如归的手背之上,一如侯府内盛开的点点红梅,腥甜的气息骤然浓烈。

  穆如归十二岁从军,从不畏惧鲜血与死亡,可如今,他搂着咳血的夏朝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动都不敢动。

  他见过雪原上被苍鹰抓住的兔子,见过在第一缕春风中盛开的迎春花……却从未见过比夏朝生还脆弱的人。

  他也受过伤,他的身上至今还有无数尚未愈合的狰狞伤口,可他从未觉得痛,直到血顺着夏朝生的唇角跌落——他终于意识到,搂在怀里的,是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含着会化,捧着会碎。

  穆如归眼前晃过一片片刺目的红,一时竟怔住了。

  又一阵冷风拂过,镇国侯终于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他有功夫在身,纵身一跃,犹如泰山压顶,稳稳地落在了穆如归的马旁。

  “王爷。”夏荣山落地后,顾不上尊卑,急急地伸手,“犬子顽劣,惊扰王爷,实在罪该万死!”

  他气喘如牛,瞪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当真是气疯了。

  夏荣山以为夏朝生为了见到太子,假意不愿嫁入东宫,待府中众人放松警惕,再翻墙出府,试图溜走。

  要不是九王爷刚好经过,夏朝生重病之下再摔下院墙,怕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穆如归的指尖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清醒过来:“他又吐血了。”

  “什么?!”夏荣山脚下一软,心头的愤怒瞬间被恐惧替代,扶着墙大喊,“来人,快来人!把府里的太医都……”

  他话未说完,眼前掠过一片黑影。

  原是穆如归搂着夏朝生一跃而起,脚尖在马鞍上轻点,稳稳地落在了院墙上。

  “带路。”穆如归扫了一眼院内吓呆的下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夏花。

  她不敢抬头,先是重重地跌了一跤,继而忍痛爬起,向卧房狂奔。

  穆如归紧随其后,没听见夏朝生被风吹散的呓语。

  他陷入了梦魇。

  九叔,九叔。

  九叔不要——不要喝那碗毒酒。

  夏朝生在穆如归怀里惊鱼般弹起来,又颓然跌落。

  一声“不要”落在穆如归的耳中。

  两个字化为世间最锋利的匕首,生生插进了他的心窝。

  穆如归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

  不要什么?

  不要嫁进王府,不要拦着他去找太子吗?

  穆如归搂在夏朝生腰间的手骤然收紧,甚至没听见身后红五和黑七担忧的惊呼。

  “王爷的腿……”红五攀上了院墙,冷意爬上了面颊。

  黑七紧随其后,一改平日的不着调,目光闪烁地打量院中下人,“无人注意,尚好。”

  红五无声地叹息,不再多言,双手一撑,落在了院内。几乎是同一时间,黑七也落了下来。

  可他们再快,院中也早已没了穆如归的身影。

  穆如归跟着夏花来到了夏朝生的卧房前。

  “不好,小侯爷又发起热了!”等候许久的太医刚将手背贴在夏朝生的额角,就连连惊叫,“王爷,快将小侯爷放下!”

  端着漆黑的汤药的太医忧心忡忡地叹息:“今夜小侯爷若是高烧不止,怕是要凶险了!”

  说话间,又有一位太医背着药箱跑来,手忙脚乱地往外拿银针以及绸布等物。

  他嘴里念叨着“多有得罪”,撩起夏朝生的衣摆,将他细细的手腕罩在一片半透明的白纱之下。

  白纱无暇,在落雪似的皓腕旁,居然被衬出了一分灰暗。

  “还好还好,先前给小侯爷灌下的药起了作用。”太医凝神诊脉后,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地,抬手擦去额角的冷汗,“快,再给小侯爷灌一碗!”

  端药的太医立刻上前,穆如归不等他伸手,主动托起了夏朝生柔软的脖颈。

  “有劳王爷。”太医自是不敢怠慢,将碗递到夏朝生嘴边,缓缓往里灌。

  可惜,灌进去多少,夏朝生吐出来多少。

  他失去了意识,在穆如归的怀里稀里糊涂地发脾气:“苦……好苦!”

  “小侯爷,良药苦口啊。”太医急得满头大汗。

  夏朝生恍若未闻,蜷缩在穆如归的怀里,泪如泉涌。

  成为梁王的穆如期赐给他的鸩酒,也是这般苦。

  “我不要喝……我不要喝!”

  “我来。”夏朝生闹得太狠,穆如归逼不得已,用手臂箍住了他柳叶一般的腰。

  太医犹豫片刻,硬着头皮将药碗递了过去。

  “……朝生。”在心里滚了无数遍的名字顺着穆如归的舌尖上滚了出来,含糊中带着一丝生硬,很快又淹没在无声的叹息里。

  穆如归正色道:“喝药。”

  太医们齐齐一震,愣是被穆如归的低呵吓出了满背冷汗。

  递药给穆如归的太医追悔莫及。

  这可是提起名字就能将稚童吓哭的九王爷,怎么能让他给小侯爷喂药呢?

  可方才还闹得不可开交的夏朝生,忽地安静下来。

  太医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偷偷抬头,却见小侯爷就着穆如归的手,哭着将药喝尽了。

  夏朝生喝完药,脸皱成了一团,手指更是攥住了穆如归的衣袖。

  穆如归见识了夏朝生闹起来的狠劲,以为他要继续折腾,做足了心理准备,等来的却是拼命往自己掌心里挤的冰凉手指。

  “我要……我要这个……”夏朝生有气无力地在穆如归怀里嘟囔。

  穆如归的心狠狠一跳,不受控制地勾起手指,握住了一枚圆润的珠子,也握住了夏朝生微凉的指尖。

  热意滚滚,十指连心。

  少年的眉眼尚未完全长开,已是天人之姿,连病痛都无法掩盖他眉宇间的明艳。只是这张脸被痛楚覆盖,似是有难言之隐,眼水随着浓密的睫毛扑簌簌地跌落,没有血色的唇也跟着微微蠕动,又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但穆如归知道,他的痛,并非为了他,他的苦,也不会说给他听。

  穆如归漆黑的眸子微动,发烫的目光落在那两片淡粉色的唇上,身体也跟着夏朝生发起了热,着魔地俯身。

  呼吸交缠,如梦似幻。

  药香近在咫尺。

  即便明知夏朝生厌弃他至深,他也贪恋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砰!

  拎着刀的镇国侯,突然撞开了卧房的门:“我儿可好,我儿可好?!”

  穆如归猝然起身,绣着暗金色莽文的衣摆在榻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夏荣山没想到九王爷还在儿子塌边,到嘴的一句“治不好,你们就给我儿陪葬”生生咽了回去,跪倒在地,拱手拜谢:“多谢九王爷出手救我儿性命!”

  他今日说了不少违心之话,唯这一句感谢,发自肺腑。

  穆如归摇头,示意太医向镇国侯禀告病情,重又坐回了夏朝生的榻前。

  良药的确能救命,方才还气若游丝的夏朝生,面上已经有了些许的血色,呼吸之间也没了油尽灯枯的急促。

  穆如归悬着的心缓缓落地,低头看向掌心。

  疤痕遍布的手掌里,明珠熠熠生辉。他重又攥紧五指,动作小心又谨慎,仿佛再次握住了夏朝生苍白的指尖。

  他能给他的,或许就像这颗夜明珠,华而不实。

  于夏朝生而言,夜明珠不过是玩物,随时可以弃之如敝履。

  可对他自己而言,已是人生不可多得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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