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取骨髓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骨髓穿刺’,另一种是‘骨髓移植再培养’。
‘骨髓移植再培养’相对而言操作难度更大,而且培养时间较就并不适合这种争分夺秒的术前化验
所以一般像辞辞这种情况,用的都是‘骨髓穿刺’。
做‘骨髓穿刺’的时候,会先在髂前上棘和髂后上棘局部注射麻药,用很粗的一根骨髓穿刺针穿破骨头,抽取骨髓液进行化验。
马主任也是第一次给年龄这么小的女孩抽取骨髓,而且潘多拉感染者抽取骨髓的方式往往与常规不同,需要经过许多复杂繁琐的事前准备。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抽取骨髓成功之后,还要将骨髓拿去化验,如果化验结果没有问题,那就可以进行最后一步手术,那就是先前提到的TTR人造骨髓植入手术。
以太煊国第一人民医院如今的医疗技术而言,抽取骨髓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其实并不大。
可辞辞不过是个刚断奶没多久的孩子,身上的骨骼都没有发育健全,现如今这么强行抽取骨髓,对将来的生长发育定然有着不小的影响。
叶穆很难想象,医生将半根小拇指粗细的骨髓活检针刺入辞辞骨头之中抽取骨髓的场景有多么的可怕。
那种钻心的痛苦,又怎是一个小女孩能承受的?
但没办法,辞辞的生命岌岌可危,如果不采取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那辞辞将失去最后一线生还的可能。
辞辞回到病房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事实上,自从叶穆昨晚走后,辞辞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刘慧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女儿,她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不饮不食,不洗不漱,不说一句话。
她一直默默陪伴在辞辞床边,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看着自己可怜的女儿。
叶穆轻轻推开房门,换下了身上的防护服,推门走进马主任的办公室。
马主任依然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忙碌着,身为第一人民医院传染科的主任,他的工作远比普通医生要繁忙复杂的多。
马主任正在一遍遍的分析着手中的数据报表,他需要通过手头上的所有资料,透彻的分析辞辞的身体状况,只有这样,辞辞明天的手术才多添几分胜算。
为了辞辞,马主任已经将自己手头的其它所有工作全都暂时转交给了其他医生。
他想要竭尽全力,在潘多拉死神手中,夺回这条稚嫩而又美丽的生命。
“马主…马医生,在忙吗?”看见马主任这般专注的模样,就连叶穆也不禁有些动容。
叶穆喊了医生而不是主任,因为叶穆觉得,此时医生这个称呼,才更加贴切。
或许马主任帮辞辞治病的初衷并不纯洁,或许他当初只想借着这个机会攀上许无双这棵大树。
但是现如今叶穆可以看得出,这名高瘦的中年医生,早已全身心投入了从死神手里拯救辞辞的拉锯战中。
马主任的确是一个势利并且会攀附权贵的俗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有一颗赤诚的医者仁心。
起码,他会心无杂念对自己手上的病人尽责到底,会毫无保留的施展自己一身医术竭尽全力拯救每一个来求医的患者。
“叶少。”马主任抬起透,布满血丝的双眼疲惫的投向叶穆,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喜悦:“结果出来了,辞辞的身体状况大致符合手术要求,还存在一些小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嗯…辛苦了。”事到如今,叶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辛苦。”马主任摇了摇头道:“待会儿和护士交代一下注意事项我就要先回去休息了,我需要调整好状态应对明天的手术。”
“好…”叶穆点头,瞥了眼马主任手中的资料,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这个手术,可以救回辞辞吗?迄今为止的成功概率是多少?”
“没有任何一种治疗方法可以彻底消除潘多拉病毒,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竭尽所能推迟病毒彻底爆发的时间,拼尽全力帮患者续命罢了…”
叶穆神色复杂的看着马主任,默然不语。
艾滋病在地球上就是不治之症,感染了艾滋病的病人,终生都无法摆脱病毒,感染了艾滋病的患者能做的也只有积极配合治疗,最大限度和持久的降低病毒载量,获得免疫功能重建和维持免疫功能,平时提高生活质量,降低HIV相关的发病率和死亡率。
叶穆没想到,当病毒跨越位面跨越种族传染阿萨人并且发生变异之后,居然会变得比当初更加可怕数十上百倍。
“实际上,潘多拉病毒早就奴役了太煊国百分之九十的人,这百分之九十的国民都需要靠着繁华酿续命。”马主任放下手中的资料,苦笑了两声说道:“也不知道繁华酿到底有什么地方在吸引着潘多拉病毒。”
“吸引?”叶穆一愣:“不应该是繁华酿会压制潘多拉病毒吗?”
“压制?那只是一些不懂装懂的门外汉的说法,他们太小看潘多拉病毒了。”马主任苦笑了两声:“潘多拉就像是一个嗜酒的疯子,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真正意义上压制,唯独只能使用降罪果果汁酿成的酒来安抚这些可怕的病毒。”
叶穆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潘多拉病毒就像一个酒品不错但是酒量很差酒鬼,喝了繁华酿以后就会安静下来,如果喝不到繁华酿,就会开始疯狂的折磨宿主?”
马主任点头道:“繁华酿的本质就是经过处理之后,对人体无害但却保留了对潘多拉病毒安抚作用的降罪果酒。”
“真是卑微…”叶穆微微眯起双眼,压低了声音说道:“那马医生你知道想要酿出繁华酿,到底需要经过何等恐怖的步骤吗?”
“我知道。”马主任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全国上下谁又不知道自己借以续命的繁华酿到底是怎么酿出来的…谁又不清楚自己喝的并不是酒…而是鲜红的人血。”
“哎…地狱空荡荡,人间成炼狱。”叶穆长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马主任仿佛是被抽
空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凳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口中喃喃自语:“可是不喝就会死,我不喝别人也会喝,我死了别人不会死…我是个医生…我活着就可以救更多的人…”
……
叶穆被医院里压抑的气氛逼得喘不过气,他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泥泽,这座城市隐藏在光鲜亮丽繁华景象之下的可怕黑暗,正在悄无声息的一点点浮出水面。
离开了马主任的办公室之后,叶穆没有再回重症病房,他想出去透透气。
医院的护士会将辞辞骨髓化验通过的消息通知刘慧,并不需要叶穆操心。
出了医院,叶穆独自在医院周边的大街小巷里穿行,郁郁寡欢的叶穆与街道上的繁华景象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街道上来往人群们喜悦惬意的表情以及街道两旁热闹非凡的各个店铺,叶穆心中百感交集。
“亚人小哥,要不要进来搓背啊?”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在路边冲着叶穆抛媚眼。
“不了。”叶穆摆摆手,他突然有一种‘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洞庭花’的悲哀。
太煊,这是一座因为人性而扭曲,被病毒所奴役,建立在鲜血和死亡之上的繁华城池。
是放纵了欲望同时又在压抑着痛苦的虚伪乌托邦。
叶穆发现街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逛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污浊的味道,这使他烦躁的心情并没有半分好转。
叶穆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新手机,拨通了坤伯的电话:“坤伯,来接我回去吧。”
“叶少,今天这么早就忙完了?”坤伯问道。
“嗯,忙完了,有空过来接我吗?”
“叶少,我已经到医院门口了。”电话那头坤伯的声音依旧平静儒雅。
“到了?这才四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叶穆诧异道。
“今天有些特殊,叶少我们上车说吧。”坤伯淡淡说道。
坤伯的小汽车依然停在之前的老位置,叶穆走到车旁,抬手敲了敲车窗。
车窗放下,露出坤伯苍老的脸庞。
“叶少,上车吧。”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叶穆觉得是出反常必有妖。
“今天小姐要去参加一个蒙面舞会,所以特地让我早点过来接你。”
“他参加蒙面舞会关我什么事?”叶穆皱眉道。
“少爷说要带你一起去参加,所以让我早点过来接你。”管家面带笑意看了眼叶穆:“正好赶巧你也忙完了。”
“我不去,今天心情不大好。”叶穆果断拒绝。
“这个你得和小姐商量,我没权作决定的。”坤伯摇了摇头道。
“行。”叶穆点点头,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
“今天的晚会有不少的权贵和豪门望族。”坤伯一边开着车,一边简单介绍起了晚会的情况:“小姐为你选择成为女儿身,在圈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现在有许多人都对你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