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树木高大,枝叶繁茂,即使是再明媚的阳光也只能穿过枝叶间的缝隙,稀疏地散落在草地上。
一道蓝色荧光在半空中划过,落在一株野草上,在幽暗的林间显得格外醒目。
原来是一只粉色的甲壳虫。
突然,它似乎是被什么惊扰,鞘翅一展,露出斑斓的后翅如同蝴蝶的鳞翅。泛着蓝光的后翅扇动,撒下点点鳞粉,很快便飞远了。
夏晴陡然睁眼,耳边细碎的呢喃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潺潺的流水声和鸟叫虫鸣,鼻尖则是腐朽的泥腥味。
她躺在一片草地上,她抬起右手,挡住落在脸上的斑驳光点。银镯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
夏晴试图回忆之前在她耳边的声音,却发现自己失败了。重复的音节,古怪的发音,那声音似乎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无法被复述,无法被解读。
她撑坐而起,手掌下是柔嫩的青草,入目的皆是浓郁的绿色。
站直后,她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打量四周。
没感觉到身体的异样,身上除了银镯,衣物,别无他物。
这处树林应该不是他们前往地下实验室时所经过的那片树林。
如此看来,她虽然破坏了怪物构建的幻境,但似乎又落入了另一个幻境。
之前的谜团也尚未解开。
比如,那道让她感觉到莫大威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诡异的光。当时,身体中某些东西被抽离的感觉并非错觉,虽然她现在并未感觉到任何异状。
伪装成“胡珊”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和突然出现在队伍中的第十二个“人”,又有什么关联。
亦或,两者本是一体。
那祂的目的又是什么?
目的尚未达成,祂必然还会伺机而动。
而想要破除幻境,回到现实,恐怕只有找到祂才能找到方法。
夏晴循着水声走去,既然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那就凭着直觉行事。
耳边的水声渐渐变大,视野也豁然开朗,她看到了一条河。
在野外求生中,水源即是必不可少的生存物资,也能为幸存者指明求生的方向。
突然,夏晴的视线一凝,眉头微蹙。这条河并不宽,在靠近对岸的大石后面似乎有人,但因为视线被遮挡无法看清。
她向对岸掷了一块石子,正好打在那人露在石头外的地方,那人却毫无反应。
她再次看向河水,河水不算深,有些浑浊,能看到外形古怪的鱼在水中游动。末世中动植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异,怪鱼倒也不足为奇,只不过有时水中的危险比之陆地更难预料。
河水中有几处露出水面的石头,石头上表面平整光滑,明显不是被流水冲刷侵蚀所致,看来应该是有人时常踩着这些石头过河。
夏晴轻轻跃起落在一块石头上,几个起落便已接近对岸。这时,她终于看清石头后俯卧着的身形。
一个女人,黑衣黑裤,短发,半个身体泡在水里,露出的右脸黑黄干瘦,还有几道伤痕,竟然是黄筱瑛。
惊讶过后,并不是遇见队友的惊喜,而是警惕。
就在她准备跃到岸边时,河面出现了异常的水纹波动。
是蛇?!
它是冲着昏迷的黄筱瑛去的。
它的速度极快,而夏晴距离黄筱瑛尚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救援。
正在这时,水中的蛇陡然跃起,粗大的黑蛇背生数对膜翅,蛇嘴大张露出尖厉的獠牙向着黄筱瑛咬去。
就在蛇吻要落在黄筱瑛的身上时,破空声响起。半空中两枚石子飞射而来,一枚打在黑蛇的七寸,一枚打在蛇头上。
半空中的黑蛇吃痛,又砸回河水之中,溅起大片水花。
石子是夏晴方才在岸边随手捡的。
短暂地平静后,水面再次出现异常的波动,这次是冲着夏晴而来。
以她所站的石块为中心,荡起一圈圈的波纹。若是在水中与蛇缠斗,她并不占优势。
当机立断,夏晴再次跃起,落地后她就势一滚。就在这时,身后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坑,石子飞溅。
那黑蛇一击不中,摇晃着蛇头,曲起上半身想再次发动攻击,可动作却陡然僵住。下一刻,三角形的蛇头滚落在地,大片鲜血撒落,有的将河水染红。
夏晴收回银丝,银丝材质特殊,滴血不沾。她不敢耽搁,迅速将黄筱瑛拖离岸边。
果然,不多时,水面开始翻腾起来,失去蛇头的躯干突然被一股大力拖入水中。下一刻,更多的血红在河水中渲染开来,河水变得更加浑浊。
看来河水比她所看到的要深,也更危险。
一切又归于平静,除了岸边的鲜血和蛇头,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见暂时安全,夏晴便蹲在黄筱瑛的身旁,检查她的情况。
应该只是昏睡。
就在她准备唤醒黄筱瑛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响动。
从声音判断,应该只有一个人,男人,脚步有些重,透着几分谨慎。
夏晴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树林,一手按着黄筱瑛的右肩,另一只手则扣着几枚石子。不多时,一名举着猎枪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神色警惕。
男子穿着长袖格子衬衣,高大,肥胖,头发稀疏,典型的西方人长相。
当他看到河边的鲜血和蛇头,脸色惊惧,随后看到两个女人时,他似乎稍稍松了口气。
他举着枪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向着夏晴二人走了两步,却是不敢靠近河岸:“hey,女孩,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西语?西方人?
男子应该是被方才的动静吸引来的。
夏晴看着中年男人,却依然用华夏语答道:“有野兽,我的朋友受了点惊吓。”
然而,即使是不同的语言,交流却毫无障碍。
“哦,那真是太可怕了,现在野兽去了哪里?”
夏晴又道:“其中一只死了,一只遁入河中。”
中年男人皱起眉头,露出急切的表情:“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我的家离这里不远,你的朋友可能需要一杯热茶,一块热毛巾。”
夏晴没有迟疑,将昏睡的黄筱瑛背起,黄筱瑛看着瘦却是一身腱子肉,体重着实不轻。
见夏晴轻松地将黄筱瑛背起,中年男人并未露出意外的神情,而是不安地注视着河面。
正如中年男人所说,他的家并不远,穿过一片树林夏晴便看到被栅栏围起来的房子。
此时天色渐暗,林间也渐渐弥漫其一层薄雾。
房子的外观很普通,距离房子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土坑。
被半人高的栅栏圈起的前院中,一匹棕色的小马被拴在树旁。小马看起来有些不安地踢踏着马蹄,它时不时扬起上半身,试图挣脱束缚。
距离栓马的大树不远,有一口井。
除此之外,院子里的杂草看起来许久未曾修剪过。
这一路上,中年男子简单地介绍了一番。男人叫约翰·加德纳,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一儿一女,一家四口住在这里。
三人进了屋子,屋子里有些凌乱,没来得及清洗的碗碟被堆在水池中,衣服被随意地扔在椅背和沙发靠背上,一条毛毯堆在沙发的一角。
夏晴扶着黄筱瑛平躺在沙发上,沙发以及毛毯上都粘着些许白色的动物毛发。
这间屋子不像有女主人,亦或女主人出了些状况……
正在这时,楼顶上传来异响。
约翰放好了猎枪转身,面露担忧:“莉莉,我的妻子,她生病了住在阁楼上,我的女儿正在照顾她。”
随后又道:“夏,很抱歉,家里有些乱,我真该好好收拾收拾。”
“我去给你们倒点热水,对了,还有热毛巾。”
夏晴向约翰道谢,便站在沙发旁。沙发旁的矮柜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约翰搂着一个女人,他们的身前站着两个孩子,看起来十几岁的女孩以及年纪更小的男孩,小男孩怀里抱着一只小狗。
照片中的小女孩让她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时,约翰端着两杯水走了过来,见夏晴在看照片,便笑着说道:“他们是不是很可爱,我的女儿梅琳,儿子吉姆。”
梅琳·加德纳?巧合吗?
夏晴不动声色地接过水杯,再次道谢。
此时,约翰将衬衫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的手臂皮肤有几处溃烂和红斑,创口处都涂着药膏,看起来有些可怖。而他双手的皮肤则干枯如树皮。
突然,阁楼上再次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约翰看向阁楼的方向,他的脸色从焦虑渐渐变得焦躁,他看了看夏晴又看了看黄筱瑛,似乎有些犹豫。
夏晴刚想询问,却敏锐察觉到屋外有人靠近。
“有人来了。”她说道。
果然不多时,屋外响起敲门声。
不速之客让约翰有些警惕,他重新拿起猎枪来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询问了几句才将门打开。
来人竟是魏晟和岳平川。
这时,阁楼上的动静变得更大,约翰将二人让进屋内后,便拿着猎枪急冲冲地上了楼。
进屋后,二人一眼就看到了夏晴,皆是面露惊疑。与此同时,沙发上的黄筱瑛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