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雅诗歪着脑袋看着他:“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也不是没吃过苦,我家也不是从我出生的时候就有钱。”当然,她出生那会儿虽然童家的产业没这么大,但也真不能算是穷人,确实起点已经比一般人高了。
于果不同意:“还是别了,那里的都是地沟油,对你的健康不利……”
童雅诗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商场里看上去高大上的餐馆,也一样用地沟油,这是人人皆知的。只有自己做饭才是安全的,可我平时没空自己做饭,你呢,又不愿意去我那里做饭……”
于果听她越说越不对劲,感到有些窘迫。
童雅诗故作轻松地一笑:“行啦,看把你吓的。咱于大侠拳打老虎,脚踢恶霸,开炸弹飞车,前天又破了纪录,一个人淘汰了上千人,这样的人遇到多大的危险都面不改色,连眼都不眨一下,可一提到男女之情,就吓得支支吾吾,看到你这样子就好笑。”
接着,她说:“我确实想和你像学生时代的情侣那样,无忧无虑,在路边摊吃东西,有一种别样的情怀……”
于果暗想:“你没谈过恋爱,并不知道学生时代的情侣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最起码,我那个时候并非无忧无虑。你期待的,只不过是一个来自蛮荒地区的野人王子带着你这位富足王国出身的公主,展开一场都市丛林里的冒险罢了。”
但他不想用冷酷黑暗的真实草根生活来扫童雅诗的兴致,便说:“好,我带去我自认为最好吃的东西,但是,环境不好,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你可别嫌弃。”
童雅诗笑得很可爱:“怎么会嫌弃?我知道,你是怕再遇到那种地痞流氓,是吧?但你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除非,你是觉得为我驱赶那些坏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值当耗费精力。”
于果淡淡笑道:“别开这样的玩笑,你知道我肯定不会这么想。走吧!做好准备了么?”
童雅诗像个十岁的小女孩一样双手张开:“走喽!”看得出,她穿着女式西服裙,扎着干练的马尾辫,冷冷地端坐在副总裁的宝座上超负荷工作了太久,这种压抑需要一种深度的释放,才能真正获得心灵上的自由。
这一路上,于果向她详细介绍,如何在售卖同样类型饮食的路边摊里,用视觉来观察,挑选出其中最好的,滔滔不绝。
童雅诗一没想到只是街边的饮食都有这么多讲究,也的确暗自感慨底层劳动人民的不容易,二来,除了严肃的推理破案,她从没见过于果会这样长篇大论而不自知,便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充满了温馨和包容,把这当做一种偷偷进行的听觉享受。
两人渐渐地有说有笑,甚至你追我赶,开怀大笑。
于果第一次有一种和孟凝在一起的感觉,好几次都突然沉默,陷入迷茫。
童雅诗的心情达到了巅峰,尽情绽放几乎要爆炸的欢乐情绪,这是一种原生态的快乐,恐怕只有在真正无限接近和拥抱大自然时,才会有这样的感受。而现如今的世界被冷酷无情且飞速发展的钢铁丛林包围,市井的底层圈子,就跟大自然很相似了。
但每每看到于果骤然间变得黯淡的神情,虽然也能猜得到为什么,却也还是为此而心疼了一下,为他心疼,也为自己心疼。
笑够了闹够了,童雅诗小饭量,吃得差不多了,还是有点意犹未尽。说实话,她和于果呆在一起无论多长时间,都没有腻烦的时候,就像永远会有下一顿饭一样,是吃不完的。
尽管她平时也会拿出一小时来锻炼,可毕竟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嘻嘻哈哈跑跑跳跳这么久,自然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于果见她累了,到丰泰炸鸡买了炸鸡,到大马路砂锅店买了一小点儿肘子,就带她去这附近的老夏拉面分店。
童雅诗对于这种在这里买一点儿,在那里买一点儿,再汇集到一个店再吃的粗犷行为,感到十分新奇。
老夏拉面是和大马路砂锅店、丰泰炸鸡店、香香饺子馆并列的胶东市的四大市井名吃之一,早期的前身国营面馆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就开始了,可以说一代一代的胶东本地人很多都是吃它长大的。
而童雅诗作为胶东本地人,居然没吃过一次老夏拉面,虽然也的确是因为身份地位高和时间宝贵的双重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没有一个来自市井的亲密伙伴。
第一次吃,而且还是和心爱的于果在一起,她感到很兴奋,很开心。
而老夏拉面对于于果来说,却是另一种回忆。
于果则自然而然地想到三十多年前的那个雪夜晚上,自己看到了一个神秘的路人和自己擦肩而过(他并不知道这是胶东市黑道第一老大洪校长年轻时),又亲眼见到了年轻时的黑道枭雄张宏远、年轻时的小混混杜阳,一切都是围绕老夏拉面进行的。
那辆闪耀着奢华气息、接着又被砸碎玻璃,甚至差点被点火烧毁的凯迪拉克弗雷德伍德,仿佛就在眼前。
于果感叹了一下人生无常,冷不丁回头,见童雅诗眨着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嘴巴还撅起,好像一个等待着开饭的小萝莉,顿时感到特别温馨,会心地笑了一下。童雅诗最受不得他这种真如阳光一般的笑意,他本人也同时具备太阳的温暖和暴烈,想到这里,不禁痴了。
于果咳嗽一声,让她看菜谱,点了两碗加肉面,再来一盘洋葱拌牛肉,一盘老醋花生,一盘皮蛋豆腐,并且开玩笑说:“要是再来两瓶啤的,那就是拉面馆的四大标配了,还有个豪华版,就是再来一盘新疆大盘鸡。”
童雅诗处在兴奋状态,一拍桌子:“这有什么不可以?上一盘试试,我还没吃过呢!”
于果笑道:“你哪能吃得了这么许多?在街面上吃饭,道道太多了。虽然我也可以买回去第二天热着吃第二顿,但你得学会分辩哪些食物第二顿好吃,哪些食物第二顿很难吃。啤酒就算了,咱们不是还有辆车停在对面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么?”
童雅诗温柔地眨眨眼:“听你的。”她学着于果加辣酱,倒醋,然后搅拌,接着迫不及待地猛吃了一口:“哇!还真是很好吃!”
于果笑了:“你这是第一次吃,感到新奇而已。你知不知道,大部分一直在吃这种东西的人,他们的梦想是像你那样,有朝一日能吃昂贵的西餐,永不再吃这些路边食物。这就是不同阶层人们价值观的本质区别。”
童雅诗见他说得郑重,“哦”一声,说:“你以前是不是也过得特别不容易?”
于果沉默了,童雅诗吓了一跳,以为他不高兴了,但于果立即呼哧呼哧扒拉面,在她瞠目结舌的状态下,也就是两分钟,一碗又辣又酸的面被喝了个底朝天。
于果吃完后轻轻吐了口气,回味着:“嗯,还是那么好吃。”
童雅诗打趣道:“原来吃这种面要这么吃……有这么香吗?我来试试……”
两人就着老醋花生,你一句我一句,说到下午两点多钟,于果突然看了看表:“你下午不回去忙工作?”
童雅诗打了个满是醋味的饱嗝儿:“咋啦?要赶我走?”她没喝酒,可脸色白嫩里透着红扑扑的,显得十分惹人疼爱,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于果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反正是没事,就当是陪副总裁出差了,这也是工作。你要是不忙,那咱们去看场电影吧。”
童雅诗大喜:“好呀,好久没看电影了!”实际上,她还真是属于少数不爱看电影的女孩儿,可能是从小被父亲严格培养了“时间等于金钱”的意识,深入骨髓,总觉得看电影是浪费时间,哪怕出来吃饭也只是个形式,吃饭是为了谈事。
只有当她恋爱了,才真的感觉到,恋爱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断地做其实并没有意义的事,但这种时而安静、时而激情的无意义的时光本身,就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忽然,她从沉浸在这无限美好的感觉中挣脱出来,想起了一件要紧事,便问:“于……于果,我记得你说过,你现在攒了一千多万了,是吗?”
于果点头:“对,还有点儿零头。”
旁边几个男的不屑地议论:“真不要脸,吹牛逼面不改色,一千多万?傻逼才在这里吃拉面!”
“就是,现在的老实男人,本本分分工作,却因为木讷,没有女人缘,而有的男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专门满嘴跑火车,说天说地,能隔着太平洋给美国发电,专骗无知少女!”
“可现在的女孩,还偏偏专吃他这一套,要不说都喜欢甜言蜜语么?哪怕是空头支票也行,女人呐,都爱听好话。”
“有的女人不自爱啊,尤其是漂亮女人,长得好,不思进取,专门指望攀高枝,岂料嫁入豪门的痴心妄想破灭了不说,还被信口开河的骗子骗财骗色,到最后后悔莫及!”
于果和童雅诗听了,相视一笑。
于果对系统问道:“我那一千万能迅速取出来吗?我是说,立即变成现钱?”
系统道:“当然能,您当初花费五十八万开通了这项功能,能存钱,也就能取钱,不需要中间环节。我还能给您免费送个结实的保险箱呢!当然,您的利息可就别指望了哦!但是,您确定现在就要拿出来吗?这里可不方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