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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孩子可怜

素衣艳阳 凯霞君天 2418 2024-11-16 05:32

  开庭的日子,其实是个很普通的日子。如果不是周斯贤出庭受审,周斯绵根本不会记得这个日子。

  法庭庄严肃穆。来旁听的,大多数是县人民医院职工。周斯贤被法警押了上来,垂着头站在被告席上。他剃着光头,穿着囚衣,越加清瘦了。

  看到哥哥这个样子,周斯绵的鼻子突然一酸。张娟娟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声说:“斯绵,冷静。”

  周斯绵一阵恍惚。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哥哥,也没听清楚审判长说些什么。他的思绪,回到了小时候,哥哥带着他到水塘里捉鱼、洗澡,在田畔摘豆子,在废弃的屋场做迷藏,有时候还打架。打架的时候,兄弟上场,汪华建总不是他们兄弟的对手。小时候,汪华建是被他们兄弟欺负的对象。

  有那么一小会儿,周斯贤回过头,往旁听席张望。他的脸是苍白的、麻木的,毫无表情,但他好像是在搜寻什么人。

  四目对视一霎那,周斯贤的目光闪现出一些讶异,或者说内疚。仅仅短暂的几秒,周斯绵感觉到哥哥目光里的期待、渴望。他是在找周记恩吗?

  周斯绵心里,涌出一阵悲凉。你干嘛要犯法?他真想冲上去,质问他,你这个样子,让老父亲怎么办?让孩子怎么办?

  接下来的庭审,控辩双方唇枪舌剑,在法庭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辩。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律师为之辩护的。实际上,这种控辩交锋,也是保障当事人权益的重要过程,是破除有罪推定的重要环节。即便是判刑,也要叛得让人心服口服。这也是中国司法的进步。

  “周斯贤,公诉方指控你在担任县人民医院院长期间,利用职权,在药品销售、设备采购、耗材试剂采购过程中,收受贿赂,为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你认可吗?”

  “认可。”

  主审法官宣读了一份证据,证明周斯贤在自己的汽车上,收受一家药品供销商给他的贿赂二十万元。

  “周斯贤,你还记得吗?”

  “记得。”

  “当时,对方把钱给你之后,你看了吗?”

  “没看。”

  “对方承认,那次给你的二十万贿赂款,是用很低的价钱买来的假钞,你知道吗?”

  周斯贤东窗事发之后,所有的家产都被收缴。在清点赃款的过程中,办案机关发现了这一笔假钞,竟然原封不动放在一个箱子里。如果不是警方侦破,周斯贤永远不知道,他的家里,还躺着二十万崭新的假钞。

  周斯贤张了张嘴,眼睛瞪得滚圆,良久才憋出一句话:“他妈的,糊弄老子!”

  旁听席一阵哄笑。

  “肃静!”

  法庭马上安静下来。

  “周斯贤,虽然这二十万元现金是假钞,但是还是会计入你的受贿总额中,你清楚了吗?”

  周斯贤半天才有气无力地回答:“清楚了。”

  主审法官又宣读了一份证据,这份证据证明周斯贤在一次设备采购过程中,不但收了一笔金钱,对方还安排了一名女子,单独陪他去新马泰旅游,旅游资金由对方提供。

  周斯贤供认不讳。这种事,他在前期已经承认了,没想到还会在庭审上再次核对。

  旁听席上,又是一阵哄笑。法官不得不再次提醒大家保持肃静。

  周斯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没想到,这些年哥哥已经堕落成这个样子。如果是自己,他都没脸站在这里受审。

  周斯绵觉得浑身发热。每一笔账目,都要重新核对,每一个细节,都要拿出来反复追问。

  周斯贤反而镇定应对。他已经不在乎所谓的脸面了。人到这一步,面子已经是最不起眼的诉求了。

  周斯贤的糜烂,是他咎由自取,可是,他终究是自己的亲哥哥,周斯绵不能无动于衷。

  张娟娟低声说,她想提前退场。她已经听不下去了。那些肮脏的勾当,让她听起来很难受。

  “简直不可思议,无法想象,”张娟娟嫌弃地说,“表面看起来道貌岸然,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呀!”

  “要走就走,不要啰嗦,”周斯绵勒了她一眼,“他是我哥哥,再错,也是亲血脉。”

  张娟娟站起来,义无反顾走出审判庭。在法院门口,她碰到了周记恩,她一脸惊讶:“记恩,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来看看我爸爸妈妈,”周记恩低着头说,“可是,他们不让我进去。”

  张娟娟的心猛地一坠,可怜的孩子!她擦干周记恩的眼泪,牵起他的手,说:“记恩,咱们回家吧,我们不去了。”

  “不!我要进去,”周记恩猛地甩开她的手,“我要进去!他们是我爸,我妈,我要去见他们!”

  “记恩,你听婶婶说,”张娟娟耐心地开导他,“这里是法院,规定非常严格,不允许别人轻易进入审判庭的。等你叔叔回来了,会告诉你结果的。”

  周记恩沉默了。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两个人,双双领受牢狱之灾,对他而言,就是天塌下来了。

  张娟娟劝道:“记恩,过段时间就可以去看望他们了。到时候,再去吧!现在真进不去了!”

  周记恩绝望地仰天长叹,泪水像雨水般滑落,溅起一堆少年的苦恼、无奈、伤心。

  哭了好一阵,周记恩才逐渐平息下来。他问:“为什么我爸爸妈妈要干犯法的事?”

  “这……”张娟娟结结巴巴,被问住了,努力想词回答他,“我也不知道啊,这些事,可能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我也不懂。”

  “我知道你不懂,”周记恩恨恨地说,“你现在就想看我们家的笑话。”

  “记恩,你怎么能这样说?”张娟娟诧异,“我从来没有跟你爸爸妈妈有任何的仇恨,我为什么要看你们的笑话?这种事,谁都笑不出来啊!”

  周记恩不理她,转身跑了。

  张娟娟一脸茫然,一脸无辜。周记恩一下子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让她的心中一阵失落。她站在法院门口,觉得回家也不妥,法庭又回不去,难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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