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已经报复了汪华建,张娟娟要去跟周斯绵做个了断。
许久不见面,周斯绵看到张娟娟非常意外。他无数次打她电话,永远都是在通话中,他知道,她已经将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微信也拉黑了。去呼吸内科,她一直躲着,不管刘建虎和朱怡瑾怎么做工作,她总是把自己关进值班室,不见面。
周斯绵心里很痛,但无处排遣。他无法理解张娟娟的行为,即使有天大的事,也是可以解决的呀!
可是,她不给他机会。
“周斯绵,我们离婚吧!”张娟娟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
他怔怔地看着她,问:“非离不可?”
“非离不可!”她眼里噙着泪,声音颤抖,“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这些事不全是你的错,我虽然很心痛,也恨过你,但是现在不恨了。为了记诚,你搬回来吧!”
张娟娟摇摇头说:“回不去了,别劝我回去。”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沉默了很久,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仿佛地球停止了转动。周斯绵和张娟娟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她不停地抹着眼泪,他不时给她递纸巾。
“我是多么想回到从前,即使是回到竿子乡,只要感情在,一切都可以重来!”周斯绵感慨。
张娟娟苦笑着,说:“两个人一起走是缘分,在一起是爱情,走散了是天意。重来,只不过是美好的虚幻。”
这时,李劲柏敲门,他是来申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的。见到这种情形,他赶紧缩了回去,扭头就走。
周斯绵和张娟娟分居的事,已经在医院闹得沸沸扬扬,捂都捂不住。
周斯绵却叫住了他:“劲柏,有事吗?”
李劲柏只好如实相告,周斯绵接过材料,看了一眼题目,他的眼里就放出异常的光:“可以呀,劲柏!这个实验,我在读博士的时候就想做,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标本,更没有数据支撑。希望你能成功!”
周斯绵签完字,留下李劲柏,问了科室的事情,顺便了解了肾内二科的情况。
李劲柏如实回答。
“现在,两个肾脏病科和一个血透科都处于饱和状态,跟你们去肾脏病专科医院坐诊有很大的关系。”周斯绵满意地说。
“当初,我们不理解你的良苦用心,总害怕肾脏病专科医院会抢了我们的病源,现在看来,你是有长远目光的战略家。”周斯绵听得出来,这是李劲柏发自内心的话。
“你和王晶运主任商量一下,怎么发挥好专科联盟的作用!”周斯绵念念不忘的事,是建设一个强大的市人民医院,每一个学科都要走在市里乃至省里的前列,“如果有阻力,我来协调解决。”
“我们有信心将专科联盟这个平台用好,做大做强肾内科。”李劲柏表态。
周斯绵笑了,他说:“如果你和王晶运主任相互协作,我相信,医院肾内科建设将得到质的飞跃。”
这两个人聊学科建设聊得很对路,张娟娟却只能旁听。
“我不是来当旁听生的!”张娟娟说。
李劲柏马上意识到,这是周院长的拖延之计,是陪他把戏演下去,还是马上撤离,他把握不准。他看着周斯绵,有些无所适从。
“劲柏啊,找到女朋友没?”周斯绵忽然又将话题转到找女朋友上面去了,显然,他是不愿意面对张娟娟的离婚要求。
“没有呀!”李劲柏转向张娟娟,问,“嫂子,你出面帮我物色一个合适的女朋友,应该没问题。”
张娟娟幽幽地说:“我们这一个年代的人都开始奔四了,我身边都是骨灰级仙女,你要不要?”
李劲柏本来是打趣,没想到她还当真了,弄得他有点尴尬。他这个时候来周斯绵办公室,不是来闲聊的,何况话题还是女朋友。
李劲柏几次挪动屁股,想要起身离开。周斯绵却一直不松口。周院长一直不松口,他就一直不能走。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李劲柏两头为难,此时最渴望的就是手机响,手机一响,他就有理由走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唐玲玲来电话了:科室要抢救病人!李劲柏故意把声音提高八度,边接电话,边向周斯绵和张娟娟示意,一路小跑奔向科室。
周斯绵和张娟娟继续面对离婚这个沉重的话题。
“斯绵,你还是签了吧,像我们这个样子,继续下去对双方都是折磨。”张娟娟的声音,羌笛一般哀怨。
周斯绵瞟了一眼《离婚协议书》,说:“这个字签下去,你是解脱了,我也解脱了,可是你想过记诚吗?想过他的感受吗?未来的路,他将怎么走?难道你要他像记恩一样,孤独、抑郁、绝望、无助?”
提起儿子,张娟娟的心“咯噔”一下。自己何尝不想陪儿子一起长大!可是,现在不选择离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真正的快乐,她将背负一辈子心灵枷锁,生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她无法想像那样的环境对儿子的影响有多大。
“也许,我们不离婚对记诚的伤害更大!我自己都过不了这一关,何况是你!”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张娟娟咬紧了嘴唇。
“你别这么急做决定,可以半年,也可以一年,事情总会过去!”周斯绵说。
“这辈子都过不去,”张娟娟低声说,“太多的夫妻出轨时没有离婚,结果还是以分道扬镳收场。这就是人性。”
周斯绵叹了一口气,说:“娟娟,让我再想想吧!我不会草率签字的。”
“好吧!不过,还有一件事请你现在就批准。”张娟娟拿出一份报告放在周斯绵办公桌上,“这个呼吸内科副护士长名不正言不顺,我不当了。”
“这件事,要提交党委会研究,你先送给侯书记吧。”周斯绵说。
张娟娟收起报告,起身去了侯江涛办公室。
周斯绵的心,一阵一阵绞痛。他不是不介意,也不是不想报复,而是想让自己冷静。他知道,这种冷静,需要巨大的勇气。早几天,他去科室查房,就听到过一些人背地里议论这件事,看到他来了,赶紧住嘴了。
爱情是自私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别人窥见自己的隐私。虽然他曾经在瑞典留学,虽然他接触到许多思想,但是扪心自问,他还是无法在感情上接受张娟娟这种行为。
不能接受,不意味着一定要离婚。这与是否矫情没有关系,与是否虚伪也没有关系。渣渣才将理智和冷静理解为矫情和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