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凌炫垂头沉思的空儿,沐虎和沐一两人也双双都把消息看完了,两人默默的交换了个眼色,沐虎便在心底无奈的一声哀叹,清了清嗓子,恭声问到:“世子爷,虽然咱们不知道二爷和三爷这对哥俩,究竟是如何的动作法,但是,总少不了栽赃嫁祸四个字。”
“咱们和大房的关系,可并不是多么的耐得住考验啊,您看,大爷和齐公子那里......”
话,沐虎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尽在不言中,至于给出什么样的决断,那可就全在于主子的一念之间了。
回到家,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就是大半年过去了,曾经被仇恨和杀戮蒙蔽了心眼的他,已经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中,渐渐寻回了三年前在世子爷身边当差的感觉。
说话办事,都变得稳妥谨慎了许多。
像这种涉及到主子们的事情,作为仆从,只能提醒,却不能建议,只能隐晦的提示,却不能越俎代庖,中间的分寸可一定得把握好了才成。
沐虎说完话,便一直关注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却没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沐一,瞧着他的侧脸,露出了一抹欣慰的浅笑。
到底,沐虎也是贴身伺候的沐凌炫的心腹,从沐一的心里来说,总是希望坐在这个关键位置上的人,是一个慎重又不冒进的人。
“先前的那些担心,如今看起来,倒已经都不存在了,虎子这孩子到底还是家生子,被各位师父悉心调教过的,底子好啊。”沐一心里暗想,“世子爷的身边,也是得再提一个长随起来了。”
这样想着,沐一的心里就开始讲自己看中的人,一个一个的在心里过一遍,沐虎稳重,再来一个就得机灵才好,相辅相成,才更能事半功倍。
就听着,不过片刻的功夫,沐凌炫那边就已经有了决断,“大哥那里严密监视,让咱们的人加倍看着,万一有人什么人去,便将人留下,一定要活口。”心中再怎么有涟漪,可该解决的事情,都得麻利的解决掉,“至于齐哥儿,让沐六和沐十分两拨,带人暗中看护,这孩子是大嫂的命根子,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眼下,和大房的同盟,还得保持一段时间,再说了,齐哥儿也是我沐家的血脉,生死还由不得他们来定!”
沐凌炫最开始接受薛如兰的投诚,只是想在最快的时间里,把沐逸山这个问题给处理干净,不要拖泥带水的惹人心烦。
但后来,看着薛如兰在梁文玉跟前伺候,帮着主母管家,再看着沐冰元姐弟三人真心真意的承欢祖母膝下,沐凌炫的想法又不一样了。
再怎么说,他沐凌炫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娘,还有小丫头,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诺大的侯府,他不愿意给梁文玉,蓝佳音留下任何敌人,也不想将人驱赶一个干净,让亲人孤单的活着。
所以,和长房有了新的开始,让局面有了新的可能性,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沐凌炫希望这种和平共处,能一直维系下去。
侯府很大,家业颇丰,只要这些人能梁文玉和蓝佳音欢喜,他沐凌炫也愿意出钱养活着。
对长房的有了定位后,他不免想起自己从小就面临兄弟相残的可悲局面来,不由是暗暗下定决心,“我以后定不会让我的孩儿,面临这样的困境,刀山火海可以闯,骨肉相残不能有。”
“只是,如此一来,音音,可就要辛苦你了呀。”
蓝佳音可不是神仙,那里知道沐凌炫心里打的好算盘?
她在听过沐九探查来的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死灰复燃’这四个字。
沐凌炫对蓝佳音从无欺瞒,从两人一开始相处,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她知道,因此蓝佳音心里明镜似得知道,自己和沐凌炫的婚事,之所以能顺利的定下,乃是用沐逸山母子俩的命换回来的。
她到底还是影响了事情原本该有的轨道,沐逸山今生竟然没有死,只是被圈禁在南山别苑。
而一直在侯府里兴风作浪的白氏,却是被送去郊外的庄子上养病,这个结果要比前世好太多了。
蓝佳音还一度因为这个高兴来着,但现在看起来,原来这位人精,已然获得了外界的助力,随时都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她心里觉得,沐凌炫想用药物将这对母子控制的办法,还是很容易出纰漏的。
“蔡妈妈,麻烦你去趟外院书房,告诉小刘妈妈一声,我有事情想要跟父亲说,请她转告一声。”蓝佳音略做思量,便有了决定,先把白氏寻到的助力给斩断。
只凭着白彬曾经对蓝家做过的好事,自家父亲就不可能会放过他,再说了,她一个闺阁女子和一位三品府尹相比,明显蓝明东的办事能力更强。
若是不想让沐凌炫参合进来,就只能是将白彬的消息透露给蓝明东,让这位想个周全大的办法,让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掉就好。
接着,蓝佳音又嘱咐沐九,“小九,最近府中无事,我身边也无需留太多人照应,你让人暗地里盯着你们家二爷和三爷些,特别是三爷,他的消息我每天都要知道。”
蓝佳音之所以留意沐逸盛,无非是因为,这位前世里直到自己出现都还活着,不但活着,还活的挺不错,手里掌管着侯府的庶务,替侯府做生意赚银子。
既然这位没死,那么他身上的问题就最值得挖掘,说不得,沐逸来这次捣鼓出这么多的事情,能从他弟弟的身上,找到解决的办法呢。
沐九出门后,锦珠凑到自家主子跟前询问,“小姐,您和惠小姐约好,要去宋小姐家串门,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您可要换衣裳么?”
早在二月初五,蓝老夫人头年祭礼上,蓝家就已经举办了除服礼,按理来说,从蓝大夫人到浩哥儿他们,都不用再纯一色的白了。
可不管是蓝大夫人也好,蓝佳音也罢,这对母女俩的心里,对这位早死的蓝老夫人,都有着不同的愧疚,因此总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所以,这对娘俩就算已经除服,但还是不约而同的穿着素色衣裳,在家里不是白色,就是月白色,若是去别人家赴宴,顶天也就是穿个湘色,碧色,天青色。
不过,她们娘俩这一个无意之举,反倒是意外的赢来了好名声,平京城里私底下现在都说,蓝家的家风好,从当娘的,到孙女儿,都是至真至孝之人。
天知道,人家只不过是为着本心罢了。
蓝佳音听了锦珠的话,垂头瞧了瞧身上的月白交领褙子,笑道:“反正就是去后街,也不走远,衣裳就不换了,你去首饰匣子里,将那枝翡翠珍珠钗,和一套的镯子,耳坠取来换上就是。”
这边锦珠才从卧室取了首饰,都还没给自家主子簪戴好呢,外间风风火火的,就听见红枫高声呼喊,“大喜事!五小姐,大喜事!”
就听院子里康嬷嬷紧张的拔高嗓子喊,“哎呦喂,我说红枫啊,你慢着些,你走游廊啊.....”
“哎呦,你别蹦,我的天老爷啊,这简直就是个女土匪啊!”
蓝佳音听的心中猛跳,知道红枫怕是真心着急,一路走直线,连翻带蹦的就直接冲着正屋来了!
赶紧自己取了翡翠镶珠手串,一边戴到腕子上,一边趿拉着鞋,一路小跑的掀开门帘儿,忙忙的问刚进门的红枫,“怎么了?什么大喜事?”
“看你跑的一脑门汗,这得是多大的事儿啊?!”
她生怕是圣上下了旨意,要蓝明东回京听用,要真是这样的话,可真不是啥好消息。
这样的好事,可就意味着,她和沐凌炫就要分开了,此时离她及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一双小儿女正处在热恋之中,四五日不见都想的揪心,再来个一年多的见不到面,那不是要疯?
蓝佳音这可是用心算过的,原本宝泰帝早就该升天了,可许是今世里糟心事情还不够多,所以这位皇帝一直还撑着呢。
但不管从那里得来的消息,就预示着这位怕是没多久时间了,若是在临行前,宝泰帝将自己的心腹召回,留给新帝听用,那可真不是多么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就在她将整颗心都揪成一团的时候,红枫终是喘匀了气,抚了抚有点歪的银雀垂珠钗,笑眯眯的屈膝禀报,“我的好小姐,您一下子就添了两位嫂子,这是不是大喜事?!”
“佛祖保佑!”蓝佳音长吁一口气,双手合十,暗暗在心里念了一句佛,转而拉了红枫进屋,细问,“两个嫂子?是二叔家的三哥也定亲了吗?”
她知道,自家父亲已向京中去了信,只要胡尚书那边点了头,胡清惠板上钉钉,就是自己的小嫂子了。
另外再要是还多出来个嫂子,也只有蓝家老三,蓝宏安了,这位今年十五岁,订婚也不算太奇怪。
“不是三公子,是咱家二公子!”红枫眼角眉梢都是喜气,她从怀里掏出来个粉色绣芍药花的荷包,显摆的摇了摇,“看,这是咱家大夫人刚刚给婢子们的赏。”
说完,歪着头对蓝佳音身后的几个丫鬟提醒,“锦珠,锦络,你们一会去给夫人道喜,全都能领上呢。”
漂亮的荷包里,装着一对一两的荷花银裸子,闪亮闪亮的,花样也是今年才打的,格外的秀美,自从拿回来,都还没赏过人呢,这可是头一回,看的没有这款银裸子的锦珠一阵眼馋。
蓝佳音一听自家大哥订了婚,那还有心思去宋家?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蓝宏旭定下的,是谁家小姐,家世如何,和自己家是不是门当户对?
人品如何,是不是知书达理,待人可还温柔随和?
长得漂亮吗?个头高吗?
这些可都关乎到未来小外甥,小外甥女儿呢,那一样也不能随便!
这位心里至少有一百个问题想要答案,压根没留意锦珠等人对银裸子那希翼的眼神。
她拉着红枫一迭声的问,“大哥订的那家千金?长得漂亮吗?性子温驯吗?擅长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
连珠炮似得发问,问的红枫登时就是一怔,这却是连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啊......
蓝佳音见状顿时急了,自己勾上绣花鞋,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外冲。
锦珠等人欢喜莫名,紧跟其后,赶紧往正院领赏去。
“娘亲,大哥订了亲?是外祖父的意思,还是外祖母亲自相看的?”蓝佳音一路小跑,鬓边见汗,一进门,都还没看见蓝大夫人呢,就忙不迭的大声询问。
就见西次间的门帘被人掀起,墨画笑吟吟的请她,“小姐,您先别着急,夫人请您进来说话。”
进了西次间,就见蓝大夫人正拉着胡清惠的手,两人在炕沿上相依相偎,正小声又亲热的说着什么。
细一看,蓝大夫人是满脸的喜色,胡清惠是满脸的羞涩,可双眼明媚如星子,唇瓣盛开如鲜花,显见,胡尚书这是同意了两家的亲事啦。
现在,胡清惠和蓝宏森的婚事,总算是正经的过了明路了!
可庆可贺啊!
蓝佳音收起一肚子的问题,连忙先恭喜好友婚事终定。
才被胡清惠亲手扶起来,她就很是调皮的说了声,“多谢小嫂子。”
这一声小嫂子,把个胡清惠羞得无处可站,脸红的像要滴血,跺着脚,低声斥了一句,坏丫头,便飞一般的逃走了。
看着未来小儿媳妇那匆忙的身影,蓝大夫人忍不住大声叮咛,“哎呦,你别着急,看着脚底下,千万别磕着!”
又挥手让翠羽等人跟上,“快跟着你们小姐,小心她慌不择路,再崴了脚,那可就糟啦。”
翠羽和陈妈妈连忙告退,一溜烟追着自家小姐去了。
这一阵子吵闹过后,蓝大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嗔道“你都是订过亲的人了,怎么还是没个正型?”
“看看你一句话,把人都羞臊成什么样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面皮薄,偏还当着人这样逗她,真真是太皮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