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凌炫和拓拓族,沬塔族谈判的目的很明确,要战马,要牛羊,要皮毛,要矿藏。
既然沐逸山都能和戎狄人做生意,他为什么不能做?
只要不是贩卖人口,不沾盐铁也就是了,反正草原上资源匮乏,戎狄人少的东西多了去了,就比如眼下,他们最缺少的-粮食,不就可以拿出来做交易吗?
如果不用你拼死拼活的抢,正经做生意就有粮食可以带回家,你干不干?
这世上,不管是哪一个种族,他也没有不想活只想死的傻瓜白痴,不消说,沐凌炫的条件最为能打动黑达格和巴步磊的心,他们两族现在已经是频临绝境,咬着牙,也得把沐凌炫递出来的橄榄枝给接住了,因此,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生意就顺利的谈成了。
当然,这件事情,沐凌炫做的很隐秘,毕竟,作为官员却和敌国通商,可是不被大周律法允许的,这要是被沐家的仇家知道了,宣平侯府就得遭殃。
所以,到时候和这两族做生意的,会是万宝阁出面,他们带回来的战马,沐凌炫再去收购,这可就是在大周商人的手里买了,完全都是合法的。
而私底下,这事情得告诉宣平侯知道,让老爷子的心里也有个底,至于京城梁家表哥那里,也得去信报备,这样一来,就等于在圣上那里过了明路了,无非是盈利分哪位一半,能有一大笔横财充盈内库,想必新帝也会十分满意的。
因着谈判的内容必须完全保密,所以沐凌炫谈判时带去的全都是自己的心腹,林怀德之所以存在,也是为了让圣上知道,谈判的内容和他后面的奏报,是完全一致的,他沐凌炫可绝没有欺君罔上的念头。
这般的严防死守之下,当天他们和拓拓族,沬塔族谈判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外面竟然没人知道。
不过,大家所知道的就是,自家世子爷的谈判非常有效,当天下午,黑达格和巴步磊就下令拔营,全军撤回赤嘞草原。
作为补偿,黑达格的妻儿全部奉还,至于其他拓拓族的贵族,那就要等他们的家人拿钱财来赎了。
想当然的,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私底下,沐凌炫提前给两族各一百石粮食,五十箱茶叶,随后,还会让商队去两族带回战马和剩余的物资。
至于这提前给的粮食,还有他们赎取战俘的银两,都从两族做生意的盈利中扣。
黑达格脑子机灵,当时就把账算了个七七八八,反正这钱早给晚给都是给,干脆就提议,现在就用战马换战俘!
沐凌炫对此求只不得,两边一清点,黑达格赎回所有的族人,一共付出了一千六百八十匹好马的代价。
眼见那些膘肥体壮的战马被大周士兵带走,换回了一群老弱病残,脑满肠肥的废物,巴步磊心中大为庆幸,“还好,被攻陷的不是我族的营地!”
巴步磊忍不住跟妹夫建议,“我说,赎点有用的人也就成了,那些肥猪你赎他们做什么?”
黑达格嘿嘿一笑,“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赔本买卖?”
“我早就和他们说好了,回家咱们再算账,我告诉你,别看现在损失了一点,回去收了账,我可还有的赚呢!”
“......”巴步磊对精明的妹夫顿时无语,可再一想,要不是妹夫机灵,他们两族还不早就被别人算计完了?
再看着哭哭啼啼的妹妹,吓的跟鹌鹑一样的外甥,巴步磊心里一软,到底还是分了五百匹战马给妹夫,好歹让徒步走回家的人变少了点。
随着旭虎关这边的戎狄人无比迅速的退兵,其他还在各处征伐的戎狄大王们,心里也着急上了。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旭虎关的危机解除了,也就意味着旭虎关里的将士,已经可以随时前去各地支援了!
眼下都打的难分难解,这要是再来些强力的援兵,那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一时间,戎狄的军心不稳,人心惶惶,这些大王们也没心思打这些难攻打的大关口了,干脆就化整为零,四下里撒网,给手底下人的政策,就是抢完了就跑,大家在草原上相会吧!
这样一来,大周朝这边立即就化被动为主动,只不过,各大关口,边城的压力虽然没有了,可是周边那些小的县城,村落可就遭殃了,但在大形势下,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战后,陆陆续续的,各地均有受损多少的情况上报,沐德邤看完文书,听完汇报,拈须道:“这样看来,倒是旭虎关周边所受的抢掠最少,而且,他们所立的功劳,当属本年各处之冠。”
沐德邤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新皇登基,朝中还有不少在观望局势的人,可以说,皇帝就需要这样一场大胜来立威!
来向天下百姓,朝堂百官证明自己,就是真龙天子,大道所向!
因此,这次的守关大捷,必须赶紧上报,而且还得大张旗鼓的上报!
好在沐凌炫机灵,提前就和黑达格商量,将黑达格的死对头扣下了十来个,总也是皇叔,王子之流,到京城搞个献俘绝对够看了!
这会在沐德邤身边议事的,全都是他的心腹幕僚,对于自家主子的心思,都摸得,门清,少不了合力夸赞了一通世子爷高瞻远瞩,能力非凡,将世子爷这位侯爷未来的接班人,夸的是少年英雄,西地新一代的战神。
别人夸他的继承人出色,沐德邤心中自然高兴,但当务之急,乃是写一封歌功颂德的奏章,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
想来,随之而来的,肯定是圣上同意献俘的旨意,到那时,需要办的事情可就多了,光着一场子折腾下来,没有三五个月,甭想取利手。
于是,拍马屁戛然而止,随之进行的,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拼文大赛,有这么多才思敏捷的幕僚,一封华美的奏折,那还是小意思的。
办完了正事,沐德邤这才亲自手书一封家书,将儿子此次的战绩告诉自家夫人,好让当娘的心里喜欢。
末了,这位当爹的还很是含蓄的,婉转说了句,“阿炫此番立功颇高,为夫给圣上呈上奏折,想来圣上也会嘉奖与他,如此喜事,岂能不贺?”
这意思,可不就是暗示妻子,让把儿子的订婚宴搞得隆重些,也好让圣上知道,他沐家此番可是和圣上的心腹重臣联姻的。
这样对圣上大表忠心的好事,想必圣上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要是圣上派来传旨的人来得及时,能亲眼看到这一盛况,回京转告新帝知晓,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沐凌炫和蓝佳音的大定之日已经订好,这圣旨何时传来还不知道,两厢里能不能撞到一起,可真的只能是看天意了。
有了宣平侯这一家之主的明示,,宣平侯府上上下下敢不尽心?不消说,从上到下都是忙了个脚不沾地。
好在现在薛如兰已经向沐凌炫投诚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做的隐秘,知道的人就寥寥几个,压根不会有人知道隐情。
在外人看来,薛如兰突然一反常态的巴结宣平侯夫人,也是因为她丈夫失势,又和娘家哥哥因退亲交恶,在无可奈何之下,这才向正经婆婆低头,换取支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并不会太过让人惊讶。
所以说,这世间的事情,不要只听别人夸夸其谈,其实事情的真相,往往只有当事人本身才最明白,坊间传闻多半加油添醋,岂可尽信?
薛如兰现在被梁文玉倚重,将儿子大定的事情,也交付了多半,这位大权在手,却不敢有半点的怠慢,每日里兢兢业业,甚至比下人还要努力几分,连日下来,忙得是头昏眼花脚抽筋,但是她心里高兴啊,就在梁文玉接到侯爷书信的那一天,沐凌炫的大丫鬟宝蓝,也给她送来了一封信。
这可是沐仁的亲笔信,他因为曾跟着沐逸山与霍姆大王做生意的商队,去过赤嘞草原几次,熟悉草原的路径,还会说戎狄话,算是不多见的深入敌营之人。
这次就被沐凌炫批准准其戴罪立功,他刚好就被分到萧扬那一队,为什么萧扬能不跑空,直接奔着拓拓族的老巢就去了?
这里面沐仁的功不可没!
虽说沐仁此番立了大功,可是因为沐逸山还在世,这位毕竟只是‘重病’,而不是病逝,所以沐仁暂时还不能露面。
好在他戎狄话流利,地形又熟悉,所以被沐凌炫留在旭虎关,让他给林怀德打下手,准备和拓拓族,沬塔族的第一次交易,也算是有了个正经的出路了。
薛如兰心想,沐仁能顺利的抱住沐凌炫的大腿,这也是难得的好事情啊,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沐仁可不得好好的把握机会?
当下便叫人请了鲁妈妈进来,以鲁妈妈的口吻,主仆俩合力写了一封信,内容都是鼓励沐仁踏实干事,别想家,一定要尽全力辅助世子爷成事,只有主子好了,做奴才的才能好。
通篇上下都是大道理,半点私情也不敢流露,薛如兰心里抓心挠肺,偏就越发不敢表露,要知道,现在沐仁还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她离那人越远,对那人越冷淡,人反而安全些,这样一想,薛如兰再怎么相思如潮,也是老老实实的半点不透。
鲁妈妈越写脸上的笑容越多,暗想,“不愧老奴提心吊胆的给大奶奶打掩护,看起来,这位倒还真是一心对我们家阿仁好的。”
“只凭她一心劝着男人建功立业,而不是把人往回勾,就说明大奶奶还是为阿仁将来打算了的。”
“这样才能有将来,横竖你们俩都还年轻,时间有的是,何必着急这一半年呢?”
写完最后一个字,鲁妈妈将笔在书案上那白玉莲花的笔洗中清洗干净,顺手挂在小檀香木雕花鸟的笔架上晾着。
轻车熟路的,又在书案左后方的书橱里取了信封,将信装好,这才屈膝问薛如兰,“大奶奶,这信奴婢还是给宝蓝送去,烦请她随着世子爷的东西,一起捎去旭虎关可好?”
“很好,咱们也不好白白辛苦宝蓝这丫头,你一会让明珠开了柜子,将我今年新得的蜀锦选两匹,给草绿也送一匹,让她们裁了做件新衣裳,也好在他们世子爷订婚的时候穿。”薛如兰家底厚,出手极是大方,她现在正是和沐凌炫那边打好关系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用才是傻子。
鲁妈妈屈膝应了,转念又想到后院平房里,病的昏昏沉沉的巧珠,不由得皱着眉头,跟自家大奶奶建议,“还有一事,奴婢想跟大奶奶禀报一声。”
“哦?什么事?你但说无妨。”薛如兰摆了摆手,示意鲁妈妈直言。
鲁妈妈点头道:“奴婢知道您对巧珠那丫头一向信重,所以才任由她留在内院养病,但是,这都快两个月了,她的病还是不见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越发严重起来,您身边本来就四个大丫鬟,病了一个,玉珠这丫头还天天的过去照看巧珠,如此一来,您身边便只剩明珠和翠珠两人,这段时间,这俩丫头跟在您身后帮忙,也实在是累的不轻。”
“要不然,干脆就将巧珠送去咱们西边的农庄上静养,至少也能把玉珠给腾出来不是?”
薛如兰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巧珠这贱人是个大大的叛徒,而玉珠这丫头的心太大,留下也是个祸害,这俩丫鬟她都是打定主意,再不让人近身的。
而要她这时候把巧珠给放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次沐凌炫过去接收古田城,顺便就把沐逸山安置在古田城的妾室,儿女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聚拢在一起,连同将军府里的金银细软,一股脑的都给送回了平京城。
沐德邤到底还是对沐逸山有父子之情,特意让身边的长随赶去传话,让人将黄氏和月儿这两个最得大爷欢心的妾室,连人带行李一起送去了南山别苑,去照顾缠绵病榻的沐逸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