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蓝家那位五小姐到底有什么好?居然能让你绕过我,去求你舅父出面了?!”梁云旗在炕上跪坐的笔直,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顿时发出好大一声脆响。
沐凌铉闻言不禁是皱了皱眉头,瞧着自家表哥很是冷静的反问,“那表哥又是为了什么?非看蓝家不顺眼,想要暗地里给人使绊子?”
梁云旗被他这句话顶得气急,反笑道:“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不亏我十年里,月月去信教导你学识,现在进益了,出息了,倒是和我较上劲了!”
“我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大局,你一举一动全是为了私情,你说,咱们兄弟俩到底谁对谁错?”
沐凌铉一听表哥说出月月去信,教导学识这话,不禁心中一软,这个表哥对他极为关爱,打从他五岁起,便月月书信不断。
这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家信,二三张纸便写完了,梁云旗作为梁家的嫡长孙,乃是帝师祖父亲自启蒙。
他从小便见祖父,父亲惦念姑姑,等到表弟出世时,祖父更是连连叹息,惋惜不能亲自教导外孙儿。
梁云旗可是长了颗琉璃心的人,暗暗决定一定要替祖父圆了这个心愿。
他每月差人送到平京的,其实根本就是自己从幼时起习文的摘记,内容由浅入深,这份同等年纪的心得,沐凌铉看起来,也极为亲切。
所以说,梁云旗其实已经可以算是自己的先生了。
现在,他却为了个女子和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表哥对着干,也难怪人家心里不是滋味。
这般一想,沐凌铉原本强硬的气势便彻底没了,他走到案几前,亲手斟了杯香茶,双手给表哥奉上,眼巴巴的瞧着人软语相求,“七哥哥莫气,是弟弟做的过了,但弟弟也是有原因的,还请七哥哥给我机会辩解几句。”
他小时候经常被父亲操练的像狗一样,每每给梁云旗回信时,便想法设法的偷懒,比如嫌旗字的笔画太多,便用简单的七来代替。
这别字称呼足足用了四五年,沐凌铉十岁后方才罢了,此刻,他又用了儿时信中的旧称呼,梁云旗岂能不为所动?
想到幼时表弟的种种可爱,到底没忍心再僵持着,冷哼一声,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方才抬手接了茶,伸手示意这个不省心的坐下说话。
对自家表哥习性熟的不能再熟的沐凌铉,晓得这是消了些气,给自己一个机会澄清的意思。
当即心中一松,对着表哥粲然一笑,回到对面坐下后,便将他和蓝佳音的事儿,选能说的都告诉了对方。
“哥哥会立定主意,也是因着蓝左相的态度看似绵软,实则强硬,觉着留着这样不为己所用,又在朝堂大有影响力的人,对那位的大业会有不可预计的影响。”
“但是,眼下的局势立时就又有一变,燕王在他那几位亲兄弟,联手制造的一场谎言面前,已经最先慌了神,他蛰伏多年的野心被刺激的不轻,已经完全按耐不住,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
“而他不动还好,但凡动弹了,燕王府会落下个什么样的下场,你我心里都有数。”
这点梁云旗也明镜似的知道,当初,九爷一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是不忐忑,不意动的。
但是好在这位年纪虽轻,却最是沉稳,再加上他们有一枚让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棋子,所以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就证明圣上要立储的事儿,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谣言!
当下,他们便顺应其势,又在这个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谣言上,妥妥的浇了一点油......
只怕这次能在四王中,逼得燕王跳出来,他们浇的这点油,也是功不可没呢。
就听沐凌铉继续说,“就算这次事发后,在群起而攻之的形势下,燕王府全灭,可也还剩下足足三位王爷呢!”
“您不妨想想,和鲁王,诚王想比,九爷的差距是多少?”
“何不趁着蓝家落难的时候,让九爷施以援手,卖蓝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在孤立无援的之下,这个人情,蓝左相那是承也得承,不承也得承了。”
“弟弟再问哥哥一句,若是能得了蓝家的支持,九爷同那两位的距离,又会是多少?”
沐凌铉打小读着对方的摘记心得长大,自认对表哥的了解足够的深,他知道怎么说,才更能打动表哥的心。
因此关键时,反而半点都不提他和蓝佳音的私情,只是将眼下的局面逐一分析透彻,坦承在表哥眼前。
梁云旗心中略一回味,眼神轻扫胸有成竹的表弟,嗤笑道:“要是事情真如你所言,就算九爷愿意相帮,可这京城也再无蓝家立足之地啦。”
“那么,就算蓝左相承了咱们的人情,又有何用?”
“你难道指望一位贬官外放的中级官员,能有什么举重轻重,影响圣上决定的大能耐?”
“崇北侯府。”沐凌铉终于扔出这个最大的筹码,他很肯定,这四个字绝对能打动任何一位王爷。
果然,梁云旗晦暗不明的睨了他一眼,便垂下眼帘,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过了会,这位蔚然轻叹道:“说来说去,还不只是为了个女人?”
沐凌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哥哥这句话说的没错,您大概不信,其实我自己也是才明白这份情意,而她更是一点都不知情。”
“此刻,弟弟能将一颗心都刨白给哥哥看,就是厚着脸皮求您成全。”
“舅父的为人素来温和,他对那位的影响是有,但绝对没有您的影响大,哥哥心有大志,弟愿化为降龙伏虎,为您荡平前路。”
梁云旗不禁轻轻摇头,“你以前一直支持姑父的做法,心知面不知,暗动明不动,现在却愿意鸣鼓执杖的表明一切,你可知道后果?”
“你这般的抛心挖肺,人家却根本不知情,你是不是傻啊?”
沐凌铉对此不过是哈哈一笑,“您是现在才知道我的性子么?”
他神色突地一变,正色道:“不管将来如何,唯愿问心无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