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瘦骨嶙峋的身子在月光下古澄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根根突出来的肋骨，还有深深凹陷下去几乎只剩一张皮的肚子，让古澄心中骇然。
青河穿上衣服:“那解药，把我的身体彻底掏空了。”
“这些年，我不近女色，不喝酒，不熬夜。”
“以前我总是爱抽烟，也戒掉了。”
“来蜀都的前一天，我抽了一根，好几年了，就这么一根。”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古澄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活下去！”青河的拳头猛然攥紧，“我还不想死！”
“我就这么卑微地活着，努力地活着，拼了命地给自己曾经的敌人做事，换取活下去的时间，哪怕只是一秒钟！”
激动了一些，青河又开始咳嗽。
古澄平静地道:“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想说服我，把自己的脑袋交给你，让你去谢忠生那里换解药，维持你可怜又可悲的生命吗？”
青河摇了摇头:“不是的，我这辈子，现在就两个愿望。”
“一个，是可以恢复成正常人，好好地活下去，而这个愿望，现在我已经不敢抱任何希望了。”
“另一个，就是杀了谢忠生！”
“只要能看到谢忠生死，哪怕下一秒我就跟着他一起下地狱，我也愿意！”
“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古澄心脏跳得有些不规律了，也许是青河的话给他的震动太大。
“帮帮我！”青河一把抓住古澄的手臂。
古澄叹了一口气:“我要怎么帮你？”
青河一手指向叶古门众人战斗的方向:“我手下有三千人，全部给你！”
“我掌管下的天武市，也全部都给你！”
“你只要帮我，杀了谢忠生那个混蛋！一切都是你的！”
“说真的，你这些人，我不敢要。”古澄迟疑了片刻，还是拒绝了。
“你手底下这三千人当中，不知道有多少是谢忠生的人，我根本就不敢要。”
青河忽然冷笑了起来:“古澄，你当真是低估了我！”
“谢忠生的人，早就被我一个个揪出来，全部下了油锅！”
“就算我被迫要为谢忠生做事，我也绝不会容忍他在我手下插眼！”
古澄长长出了一口气:“那好，我答应你！我会把你手下都并入叶古门。”
“不过，你和你手下的人，在叶古门当中，虽然和其他人享受一样的待遇，但是，你们不能参与到叶古门的核心当中来，而且，你们只能继续待在天武市，只能听我的差遣，不能擅自行动。”
“而且，同样地，要遵守叶古门的门规。”
“我这么做，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希望你理解。”
青河呵呵地笑了:“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如果我是你，我提的要求会更过分。”
“我不在乎那么多，只要你最后，能把谢忠生杀了，让我知道就可以了。”
古澄点点头:“那好，现在你让你手下人退出蜀都，回到天武市，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你满意的结果！”
“好！我这就去把他们全部召回去，不过，你不要令我失望……”青河一双眼睛看着古澄，似乎要从古澄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古澄淡淡道:“就算没有你这么一出，我也是要和谢忠生打那么一场的，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
“失败了，有我这个叶古门门主陪你一起上路，你也不会孤单。”
说着，古澄露出了笑容。
青河的脸上，也好看了一些，嘴角慢慢地勾起笑来，而后转头离开。
“古澄，我现在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
看着青河穿过黑暗的小巷子，慢慢地离开，古澄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人哪……
换做是以前的他，肯定会劝青河放下仇恨，好好地生活，即使只剩下不长的生命，也要好好享受。
可他当了叶古门的门主之后，在他真正地见过这个世界黑暗的一面之后，他才明白，才理解。
明白青河的痛，理解青河的苦。
这世间，像青河这样挣扎痛苦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
因为世界本就是黑暗的，是一个又一个祈求光明的人倒下，才换来了黑暗中这些许的亮堂处。
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且，还是很弱小很卑微的一个。
曾经的佣兵生涯，他见过了血与火，见过了生离死别，见过了一条生命在最后时刻的挣扎与痛呼。
他以为那就是最可怕的东西，直到他成为了叶古门的门主，成了黑道中人。
直到那时候，他才明白，可怕的东西多着呢。
仇恨与痛苦自有来处，永远无法彻底消失，人心存在一天，它就存在一天。
摇了摇头，古澄跟了上去。
“住手！”青河再次出现的时候，一声轻喝。
“啊啊啊啊！”火神拼了命一样地，毫无保留地轰出两拳，逼退了流火和风伦，而后在白头的掩护下，飞速离开战斗。
“老大。”火神捂着身上受伤的地方，来到青河的身边。
流火和风伦还想追过去，但此刻，古澄也出现了，同样下令:“都给我住手！”
场中的战斗很快停了下来，叶古门的小弟和青河的手下各自扶着受伤的兄弟，拖着已经死去的人回到了各自的阵营。
青河远远地看了古澄一眼，点点头:“撤回天武市！”
白头和火神顿时愣住了:“老大，我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为什么又突然要撤回去？”
“你们是想违抗我的命令吗？”青河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火神和白头同时低下头:“不敢。”
“走！”青河转头离开了，他手下的人也跟着离开。
“老大，我们要不要追上去？现在他们人都在这里，我们可以调动蜀都所有的兄弟，将他们全歼在蜀都！”杨爆来到古澄的身边道。
古澄摇了摇头:“不用了，让他们去吧。”
杨爆有些懵，但也还是遵从了古澄的命令，退了下去。
“青河，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这里，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