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帐出来的时候秦菁终于由心而发展开一个笑容,墨荷刚刚赶过来的时候刚好遇到郑硕的尸体被人抬下去,她心里唏嘘不已,犹豫着蹙了蹙眉道,“公主,这事儿——要告诉长宁公主吗?”
纪云霄的事兹事体大,虽然墨荷和苏雨都是她的心腹,但这件事秦菁对她们也是绝口不提的,虽然知道秦薇和郑硕的关系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墨荷心里到底也还是存着个“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观念,郑硕突然死了,她总觉得这对秦薇而言还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虽然秦菁也不觉得秦薇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有多快意,也还是坚持:“这会儿母后应该带着安绮去了皇祖母那里用完膳,我们去看看皇姐吧!”
墨荷见她如此心里也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只能点头。
秦菁带着苏沐和墨荷两个去到萧文皇后的帐子,到了门前立刻就有女官迎上来笑着见礼,“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秦菁笑着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问道,“母后在吗?”
那女官打开毡门引她进门一边回道,“皇后娘娘带着安绮郡主去太后帐子里用完膳了,还不曾回来,不过娘娘临出门前曾经叮嘱过奴婢,说公主若是过来探望长宁公主就让你多等一会儿,她过会儿就回。”
“嗯,知道了。”秦菁点点头,径自往里走,进到内帐就看到秦薇靠坐在床头的一个软枕上,木然的盯着床下的地毯出神,姚女官端着一碗燕窝坐在床边的绣墩上一勺一勺的喂她,她倒也不排斥,只要是勺子送到嘴边就会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吞,那样子并不很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反而更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傻妇。
姚女官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碗里,时不时的就别过头去拿袖子擦拭,听闻秦菁的脚步声,她慌忙放下手里的瓷碗站起来见礼道,“奴婢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秦菁摆摆手,款步走到床前去挨着秦薇在床沿上坐了,秦薇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半点反应也没有。
秦菁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姚女官道,“皇姐怎么样了?”
“刚刚杜太医又来给公主请了脉,说伤势只要仔细调养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姚女官又掉下泪来,看着秦薇形容枯槁的模样心疼的哽咽起来,“可是从今儿个一早醒来之后公主就再不肯理人也不肯开口说话,连小郡主来了都不看一眼,她这样子——”
姚女官话到一半早已泣不成声,只能别过头去抹泪。
秦菁看了眼旁边矮桌的剩下的那半碗燕窝,缓缓吐出一口气,吩咐道,“皇姐现在身子弱,是要多吃些东西补一补,你带人去厨房做几样皇姐平日里爱吃的饭菜来吧。”
姚女官的目光落在秦薇脸上,还是不很放心,迟迟不肯往外走。
秦菁有些不耐的瞥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不在这看着本宫还能害了皇姐不成?”
诚然她这话不过是要个姚女官施点压,姚女官闻言却是慌了,急忙摆摆手,“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说着便是片刻再也不敢多留,赶紧转身带着人快步走了出去。
秦菁抬头对墨荷使了个颜色,墨荷会意点点头,也跟着退到帐子外面去守门。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不消秦菁多言,秦薇已经身子一歪颓然的把头抵在了旁边的床柱上,神色荒凉道,“皇妹来找我有话就直说吧!”
他们之间这几次的谈话都并不愉快,此时秦薇对她仍是带有浓厚的抵制情绪。
秦菁感觉到了她的疏离,也不甚在意,只是开门见山的淡然问道,“这件事闹到如今这种地步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秦薇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那双毫无光彩的眸子里的神色瞬间变成嘲讽:“你让我求父皇吗?你觉得那有用吗?我们这些子女当中,他真心疼爱过谁?又在乎过谁?我做了他二十二年的女儿,谁比我更了解他?当年我那么的求他他还是一意孤行逼着我嫁入永安侯府,只是为了替他去还他的人情债,时至今日,我还能指望她会为我做主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秦薇是异常平静的,对于景帝这个父亲,她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断送在了六年前她出嫁的路途之上。
两世为人,景帝的薄情,秦菁自然也是领教的深刻,萧文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他都能逼着她走上绝路,又何况是他们这些女子?不仅仅是秦薇,秦菁几乎可以笃定的说,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逃不过这样为人棋子的命运。
只不过眼下却不是适合她们姐妹之间评判景帝为人的时候,秦菁闻言也只是一笑置之,随后她仍是摆正了神色折回原来的话题上道,“马鞍下面的钢钉一旦真的追查下去肯定是瞒不住的,永安侯那边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这样搁着,到时候只怕是我有心继续站在皇姐你的这一边替你隐瞒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我今天过来只是想要皇姐你的一句准话,这件事你到底准备如何收场?”
虽然立场还没有摆明,但秦菁屡次维护她的意图却是相当明显的,秦薇虽然相信秦菁对她有情,却不信她会不求回报不遗余力的帮她。
秦薇偏过头去,苦笑道,“既然你没有当场揭穿,不也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成全我么?此时又何必言不由衷的来跟我说这些?”
秦菁不置可否,只是垂下眼睛字字认真的说道:“皇姐,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我也一直都不喜欢被人利用!”
“所以呢?”秦薇用力的闭了下眼,缓缓提起一口气才又重新抬眸看向秦菁,此时她的眸子里已经不复往日里的柔光,而是神色冷漠,却又异常坚定的开口说道,“我承认在之前刻意坠马那件事上是我先利用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全听你的便是。”
她这模样分明就以极高是破釜沉舟,秦菁静默的看了她片刻,终于还是低头缓缓的叹了口气道,“永安侯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