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辈分上讲付厉染虽然是她的舅舅,婗靖却是上了玉牒的皇家公主,君臣有别,按理说付厉染是不可以对她不敬的,但是他这一巴掌下去却放佛是在情理之中,包括婗靖自己在内,竟然没有半个人质疑。
婗靖此时才是真的吓坏了,她捂着发烫的脸颊,眼睛里虽然噙着委屈的泪,却是死咬着下唇不敢吱声,只是充满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姿容绝世的邪魅男子。
付厉染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张脸还是俊美异常不带半分的瑕疵,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婗靖却是腿一软缓缓的跌在了地上。
“小——舅舅!”她的声音怯怯的,完全没了方才的霸道嚣张之气,像一只恐惧的兔子,畏缩着垂下眼眸。
付厉染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出口的声音低哑暗沉,几乎带着一种来自寒冰地狱的森冷味道,语调完全没有起伏的懒散道,“知道错在哪儿了?”
“是!”婗靖不敢抬头,她努力的屏住呼吸仍然没有掩饰住声音里的颤抖。
付厉染已经是很不耐烦再看到她,漠然的转身大步离开。
婗靖畏惧的缓缓抬起头,此时夜幕降临晚风乍起,付厉染身上黑色的绣袍随风卷起,空旷辽远的草场上那一个桀骜挺拔的背影恍若暗夜中绝美的神祗,带走了这世间最后的一丝光亮。
婗靖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一丝灼热的光芒,在那一瞬间燃烧的近乎疯狂。
“六公主,您没事吧?”一直到付厉染的背影消失,杵在远处的护卫终于敢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试着问道。
婗靖回神,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神色诡异的对着茫茫夜色愤恨的冷笑一声——
“狐狸精!”
秦菁拉着秦薇快步的离开,一直到身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松了她的手。
秦薇的反应自始自终都是茫然,她之前虽是偶然听自己的夫君提起近期大晏会有使臣到访,却怎么也联系不到刚才那两个人身上去。
一个心狠手辣乖张跋扈的公主已经是让人匪夷所思,秦菁口中的国舅,那个看上去诡异莫测的黑袍男子么?他又是谁?
秦薇惊魂甫定脚下步子不由的慢了下来,等到回过神来,忙是快走两步追上去道,“皇妹,刚刚那人——”
“大晏的付太后皇姐想必是知道的,我曾在一本闲书上看过现下一些世家大族的图腾,他是付家的人。”秦菁脚下不停,肃然打断她的话。
大晏国中如今由付太后掌权并不是什么秘密,秦薇闻言,再想到方才秦菁与付厉染对峙时所说的那些话不由大为惊诧,试探道,“那皇妹你刚说的使团名单又是怎么回事?”
秦菁尚未出阁,可虽是住在宫里,对朝堂之事也有颇多忌讳。
秦薇并不是个蠢人,秦菁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泰然道,“我不过是瞎蒙的,以眼下付家在大晏国中的地位,若是由他族中派人作为使臣前来,只怕人还没到排场就先起了,又怎会这般无声无息?”
大晏的付太后行事作风是出了名的高调,秦薇深以为然,但是想起方才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她想了想,还是很不安,“这个付国舅看着年纪不大,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会觉得好可怕!”
可怕?这两个字入耳,秦菁突然有种预感,也许再过个三年五载连她这位皇姐也会觉得自己今天的话是何其可笑,付厉染这个人,岂止是可怕而已!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与秦薇说,她此时正在思量的是——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也有同感,这个人绝不是好相与的。”秦菁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对秦薇道,“皇姐,今日的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千万不要对旁人提起。”
涉及到两国之间的事当然要慎之又慎,秦薇略一思索便是飞快的点头,道,“这个自然,我知道轻重。”
“嗯!”秦菁笑着握住她的手道,“天都黑了,我们也快些回去吧,绮儿寻不见你该要哭闹了。”
想到女儿,秦薇瞬间便把之前的不快抛诸脑后,美丽的脸孔上流露出柔和笑意,点头道,“好。”
一晚上相安无事,次日一早秦菁去梁太后帐中请安的时候果不其然就听到大晏使臣到来的消息,并且说是皇室有一位公主对大秦的民风文化很感兴趣,也在随行之列,却丝毫没有提及有关付厉染的一个字。
前段时间因为边境的草寇越境生事,两国之间起了不小的冲突,甚至双方都启用了军队,战事原本已经迫在眉睫一触即发,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短短不过半月之后大晏的付太后就命人递了议和书过来,言明一切冲突不过都是误会,并且迅速拟定了使团名单表示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当初虽然是大晏人生事在先,但这些年大秦同西北边境上的西楚一直不睦,此时再与大晏交恶,这种腹背受敌的处境实在不妙,所以景帝虽然心中不悦也不得不从大局考虑,接了付太后的议和请求。
为了表示大晏对此次和谈的重视,付太后颁下懿旨,特意往西疆边境召回了她极为倚重的镇西大将军樊爵为正使,并携同其他大小官员一共十二名组成使团前来云都议和。
针对大晏使臣的接风宴设在晚上,这次围猎的相关事宜景帝仍是交给心腹白家人负责,不过白穆林年事已高并且近来身体又不大好,就上了道折子请求景帝由他的长子白爽代为主事。
景帝登位这些年列国之间一直没有大的战事,政治颇为安定,近年来朝中官员鲜有大的变动,那些老资历的臣子当中倚老卖老的不少,景帝本就有意从后辈中提拔几个有用之才平衡朝中势力,也就同意了,同时破格任命鲁国公的外孙苏晋阳和魏国公府的嫡长孙梁明翰为副使,协同白爽一起主事。
因为天寒宴会不能露天举行,白爽就命人将主帐的门脸拓开,开辟出外帐,宴席摆开足足绵延到一里之外,可谓蔚为壮观。(未完待续)